《非分之想》北原

1、事儿爸

　　自打江书言进了家门，林州就满腹怒火。
　　“真是见鬼了了，”林州一边喝着不知道又从哪个同学手里抢来的可乐，一边骂骂咧咧地说：“特么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才招惹上这么一个弟弟。”
　　同桌鲁汇正看着连续剧，头也不抬地回答：“林州同学，我还真不知道你造了什么孽，我只知道要是你再磨蹭一会儿，站在门口的江二爷就该动手打人了。”
　　林州悻悻然闭上了嘴：“胖子，我去找二位爷了，等我那个不知道是不是弟弟的弟弟来了之后你就去篮球场跟我说一声。”说完一边拿起一瓶新的可乐一边朝门外走去。
　　旁边二班的双男神何景迟和江言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江言的脸上甚至罕见地出现了一丝怒气。
　　“二位爷，别生气，我家昨天来人了，我大半夜才睡着。刚才一直在睡觉。”林州出了门，反手将可乐扔给何景迟，解释道。
　　三个人一边走一边聊，都说帅哥是扎堆儿的，这话放在朝阳六中来说确实不错。
　　“什么人？还能把你折腾到大半夜才睡觉？”江言提起一点兴趣，好脾气的问道。
　　“别提了，我爸早些年在外面鬼混的时候留下来的。昨天他妈妈带着来我们家了，是个男生，跟我同岁。叫江书严。听着文质彬彬的，安安静静不说话，还戴着副方框眼镜，跟个乖宝宝似的，谁知道骨子里是什么人。再说了，他妈妈怎么那么会掐点儿来我家认亲啊，我妈才刚死了没多久，头七还是三天前过的。呵！”林州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屑。
　　他们几个是发小，还有一个在S市的齐哲匪。
　　林州的妈妈是个很温柔的女人，从来不争不抢的。林爸爸早些年一直在外面鬼混，也经常带女人回家，不过知道林州妈妈癌症晚期之后，就收了心，努力赚钱，好好养家，直到现在都再也没有晚回家过。林爸爸的一番努力是有成效的，至少在这些年里，林州不愁吃穿，而且父子俩的关系也缓和了很多。
　　直到昨天……
　　“那你又和林叔吵架了吧。”何景迟往篮球场走，回头问道。
　　“何止吵架，要不是顾忌着他是我老子，我早就动手了好吗。”林州翻了个白眼：“我那个女的还是个泼辣的女人，张口闭口就是脏话，出口成脏说的就是她。”
　　“那个男生呢？你弟还是你哥？”江言接过何景迟扔过来的篮球，拍了几下练练手，一个转身，起跳，一跃，扣篮。
　　林州没有回到，理了理衣服，从江言手里多过篮球，夺过篮球，转身向后方跑去，做了个假动作虚晃住何景迟，痞气十足的一笑从右手换到左手，又接着几个虚晃直接晃晕何景迟，向前跑了几步，堪堪被江言挡在三分线上。
　　林州“啧”了声，直接停下，想也不想就将手里的篮球扔向篮筐。
　　何景迟抬头看了眼，冲林州竖了个大拇指：“你厉害！”
　　林州得意的应道：“多谢夸奖。再来？”
　　“行。”何景迟勾勾手，一个篮球迎面砸来，力道大的让他胳膊抖了下：“干啥，我不是篮筐，别对兄弟这么狠。”
　　江言劈手给了他一掌：“看那边，来了个人。”
　　何景迟转转手里的篮球，眯眯眼，迎着阳光看见一个穿着白色短袖的男生：“谁啊？”
　　“啧，”林州脸立马黑了下来：“我那个弟弟，江书严。”
　　说完没管两个人，走了过去。
　　“你叫江书严？你书包呢？”林州双手插兜，大摇大摆的以一副不良少年的架势走了过来。仿佛这天地都是他林州的。这骚气蓬勃的走姿让过来送人的鲁汇担心他腰闪着。
　　少年抬抬头：“你叫林州？我发书了吗？”
　　他这一抬头，林州才看清了昨天晚上和自己睡一张床的少年——他完全不想认的弟。
　　眉清目秀，眼眉算是修长了，清亮的眼睛给人感觉温温柔柔的。只是这好看的眉目全挡在一个方框眼镜后，留着刘海，还有几缕搭载了镜框上，看上去带了几分书生气。只是脖子上一个英文字母显得有点出戏。
　　江书严也在看林州——他完全不想认的哥。
　　眉眼大气，带着几分张扬，眸子的颜色稍浅，但并不清冷。鼻梁高挺，面容阳光，唯一出戏的就是林州的薄唇——遗传自林妈妈。这浅色薄唇给江书言的感觉是——
　　多情。
　　林州挠了几下头，烦躁的说：“行了，别站这里发傻，我还有同学在。你自己去班里，随便找个空位坐。一会儿班主任会给你送教材。”
　　“我去，这是那个老好人林傻州吗？”何景迟瞪了瞪眼：“暴躁傻州，真应该让他们班女生来看看。”
　　江言继续一记爆头：“闭嘴，要是哪天你莫名其妙有了个弟弟——就像林州这样，你会对他好？”
　　“不会。”何景迟转了转篮球，一把揽过江言，走了过去。
　　“暴躁林州，你让他自己去他认识？”江言口嫌体直的问道。
　　“不认识。”江书严开口说。
　　林州没想到江书严会这么说，只好挥挥手：“鲁胖，你把他带回班里去吧。”
　　“你带我回去。”江书严再次开口。
　　“我还要打篮球，赶紧滚。”林州头也不回的朝江言和何景迟走过去。
　　“你带我。”身后，江书严继续开口。
　　林州理都没理自己这个便宜的多事儿弟弟。
　　“你带我。”江书严继续重复。
　　林州还是没理他，跟一脸笑容的双男神愉快的打篮球。
　　“你带我。”江书严坚持不懈。
　　林州继续玩。
　　“你带……”江书严第一百二十四次开口。
　　“啊啊啊，我是受不了了。州，咱下次再战，赶紧把你这个便宜弟弟带回你们班。我和江言先走了！”何景迟一边说一边捞走了江言，一溜烟跑远了。
　　“行了，人也被你烦走了，回教室。”林州被这个便宜弟弟气得不轻。
　　便宜弟弟跟了上去，在林州这个便宜哥哥身后翻了个白眼，要不是林州他爸多次嘱咐，他才懒得让林州带路。
　　林州带着江书严来到三班门口，清清嗓子，说道：“班长叫柳飞絮，副班叫杨琛，你以后，就在三班呆着了。”说完，抬脚就要进门。
　　“那是什么？”江书严极少发问，一路走来几乎没说话，他这一问让林州的脚停了一下，下一秒继续走进教室：“鲁胖，你负责了。”
　　鲁汇顺着江书严的手看了过去——那是一面荣誉墙，不过墙上挂满了几乎一个人的照片。整面墙几乎算是他一个人的主场了。
　　“哦，荣誉墙啊。上面贴的全是成绩优异，拿过奖，排名靠前，体育也优秀的。拿一次奖贴一张。基本上是否优秀就看这张墙。”鲁汇说道。
　　“为什么几乎是一个人的？”江书严问道。
　　“这个是稳居我们的年级第二的江二爷，江言。基本上除了他以外就是林州和何景迟拿奖多了。林州成绩挺好，不过不喜欢参加竞赛，所以这上面没有他的照片，至于年纪第一何景迟，惹祸太多，年级主任一生气全给撕了。”鲁汇摊了摊手，一脸惋惜的说：“林州这好脑子不去参加竞赛真是可惜了。”
　　很优秀吗？江书严看着荣誉墙。想当初自己在原来的学校也有一面自己的荣誉墙。林州的脑子好？那就自己就要比他更好。
　　“行了，估计再有一个月就该到市里的各科竞赛了，到时候你就知道林州和另外两个多厉害了，先进教室吧，一会儿上课了。”鲁汇拍拍江书严的肩。
　　江书严点点头，进了教师，环视了一圈。
　　教室里的人还是该打打，该闹闹，就像没看见他一样。
　　这些就是他的新同学吗，挺好的，这个班级也挺热闹的。
　　江书严又仔细看了看，太阳穴猛地跳了一下，细长的眉眼微微皱了皱。
　　只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这个教室压根就没有多余的空位？
　　鲁汇已经回了座位，熟练地从桌洞里拿出手机，点开游戏界面，游戏加载的时候，拿胳膊肘拐了一下林州：“咱教室没有多余的位置，你又不是不知道。”
　　林州正兴致勃勃的看鬼片，让鲁汇这么一说，摘下耳机，疑惑的问：“是吗？没有吗？”
　　鲁汇嘴角抽搐了几下：“日了狗了……等教导主任来吧。”
　　林州继续把耳机塞回去，听那个穿着花裙子的女人尖叫，随口回了句：“你看着办吧。”
　　鲁汇太阳穴一跳，用左手死死地按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右手，你弟弟为啥要让我管？
　　另一边的江书严实在站的腿发麻，权衡了一下，走到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桌子旁，敲了敲桌子，问道：“你好，请问你们班还有座位吗？”
　　女生看了他一眼：“新来的？没有了。”
　　江书严：“……”那让他过来干什么！
　　门口的门被人敲了几下，全班看了过去，瞬间安静了，所有人恢复端正坐姿。
　　是他们班主任——同时也是教导主任的陈旭清了清嗓子，习惯性看了一眼班级，注意到了江书严：“你这个孩子为什么不穿校服？怎么还站在这里？你的书包呢？为什么上课了还不回座位？你的作业是没写完吗？你……”
　　“老师，他是新来的。”刚才跟江书严说话的那个女生站起来说道。
　　陈旭转了转眼珠：“哦，我想起来了，江书严是吧？”
　　江书严表面上一派镇定，甚至还轻轻点了点头，极有礼貌的样子，心里却已经把林州鞭尸了八百个来回。
　　“你去隔壁班先上一节课吧，坐哪下课了再说。”陈旭想了想说道。
　　江书严感觉自己的三观都被震撼了，连上课都可以随便换班级的吗！
　　“林州！林州！”陈旭又吼了几嗓子，这才把林州从穿着大裤衩的男人的尖叫声中喊了回来。
　　林州悄悄摘下耳机：“到！怎么了老师？”
　　“你带着江书严同学去隔壁二班上一课，就坐在何景迟和江言旁边。”陈旭说道。
　　林州晃了几下脖子，心里有些烦，怎么这个弟弟事儿这么多，事儿爸吗。心里这么想，嘴里还是说道：“明白。请问二班上什么课？”
　　陈旭听了他的话，当场翻了个白眼：“带着你的脑子赶紧滚，你上课听过？上英语课翻语文书，也就你做得出来。”
　　林州缩缩脖子：“意外意外。”说完拍拍鲁汇的肩，在鲁汇悲伤的眼神中，用一脸光荣赴死的表情走了过去：“走，我带你去二班。”事儿爸！林州在心里想。
　　江书严温润的眸子里闪过几丝不耐烦和焦躁，长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小情绪。脸色依旧温和，周身还是有一种淡淡的书香气，开口的时候更是连语气都没变：“走吧。”
　　“林州！把你裤兜里的手机给我交出来，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可以去二班混课。”
　　林州身影一顿，认命的摸了几下，乖乖交出手机，放在讲台上，立马溜了。
　　他怕自己再走慢一点另一个裤兜里放的蓝牙耳机也会被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