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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九万07 ...

  •   07

      每次签售会前的例行事项,都需要时盏到出版工作室开会。
      倒也并不是所有作家开签售会都像她这样,需要所有人给她提前打预防针,无数遍地劝告,才会稍微起那么一点微末的作用。

      眼下的港城不到八点的光景,太阳已是高悬在天空,温度在持续上升。
      时盏没有特别喜欢的季节,却尤其讨厌夏天。

      她对夏天的记忆,始终停留在馊稀稀的饭菜和粘腻的臭汗上。
      小时候住的那个筒子楼没有通天然气,只有太阳能,少量的热水轮不到她洗,顺序为席月皎、时京、时亨、时通......没有她。
      哪怕她难以忍受脏臭,觉得用冷水也行时,席月皎也会觉得是在浪费水。

      白色法拉利缓慢地驶出地下停车场,日光一寸一寸从车头攀上车身,再到挡风玻璃上,直到那光沦进时盏一双冷冷的美眸里。
      她抬手放下遮阳板,打着方向盘转弯。

      也就在转弯驶进主干路的同时,时盏注意到后视镜里的一辆黑色库里南,不经意地一瞥,发现车主不是别人,正是她的新目标闻靳深。
      时盏立马放低车速,摆正方向盘,视线时不时往后视镜上扫一眼。

      闻靳深没有超她的车,一直维持着安全距离跟在后面。
      当然,按照现在早高峰的拥堵路况也不允许他随意超车加塞。

      当车辆驶进主城区后,路况非常堵。前方距离百米的地方有个红灯,路口像是出了个小事故,几名交警在指挥,却依旧堵得寸步难行。
      时盏等得实在无聊,从包里摸出烟来抽,点燃一支。她放下车窗,带烟的手搭出去,阳光下白得能发光似的。

      此时,遥遥传来救护车刺耳的警报声,一高一低循环地鸣着。接下来的五分钟里,那声音越来越越近。
      时盏瞥着后视镜,看见黑色库里南的车头往左移四十五度左右,后面的救护车就立马漏了个头,紧紧跟上往前开一段距离,然后停在白色法拉利后。

      她想跟着让行,车辆却点火失败。

      滴——
      滴滴——

      闻靳深朝她按着喇叭,救护车也朝她按喇叭,意思很明显,示意她像后面所有车一样,赶紧让行。
      时盏手指一弹,一截烟灰落地。

      鸣笛声贯穿整个街道。
      数量车不停鸣笛,甚至并排的司机摇下车窗,把脑袋伸出来,指着她破口大骂些什么,由于没放下副驾的车窗,时盏压根听不清。

      她再次启动车辆,又是失败。
      妈的。
      尝试点火,失败。

      等到再次抬眼时,时盏从后视镜里看见闻靳深打开车门,长腿迈下车朝她走来。
      他越来越近,她唇畔的笑也不禁越来越深。

      有种猎物上钩的感觉。

      很显然,闻靳深压根没想到是她。
      对上她的视线时,闻靳深先是微微一怔,面色很快恢复如常对她说:“救护车要过,让一下。”
      时盏眨眨眼:“车辆熄火了。”
      闻靳深:“救护车拉的是一级警报,车上的病人现在情况很严重,有生命危险。”他微微俯身,“你下来,我帮你看看。”

      交警正好过来,说:“让这位先生帮你好好看看。”
      时盏嗯了声,但想了下,看眼闻靳深:“你来就能不熄火了?”
      闻靳深:“你看我像是会撒谎的人?”

      时盏:“不像,并且——”
      她温吞徐缓吐出一口烟,在白烟里妩媚眯眼,把下半句说完,“在我看来,你只像我的人。”

      闻靳深:“......”
      男交警:“......”

      交警瞬间显得很多余。
      神色尴尬。

      时盏上眼睑半耷着,去看男人搭在窗沿上的手,趋近于病白色,指骨略微突出形成美感,根根分明。
      像漫画手似的。

      她静静看了会儿,然后用没拿烟的左手覆上去。
      手心触到一片温凉。

      对于突兀的肢体接触,闻靳深下意识想要抽手,却发现小姑娘按得相当紧实。
      时盏又在此时轻笑着喊他一声:“闻院长。”
      “嗯?”
      “今晚的唇印提前吧?”

      “......”

      没等他反应,时盏已从车窗里探出半边身子。
      众目睽睽下,艳丽红唇毫不避讳地贴上男人喉骨。她能感觉到,他的身体明显僵住,紧紧绷着没有松弛。

      时盏没有多余逗留,只像一时兴起的挑逗,轻轻一触后抽离,红唇擦过男人白色衬衣的衣领,留一痕红意。
      交警瞪着眼睛,表情如遭雷击。
      周围唏嘘一片。

      时盏将指间的烟头弹落在地,她满意地开门下车。
      站到地上时,观察他清冷的脸隐着怒意一寸一寸显在日光里。
      心里实在愉快。

      这男人有种魔力。
      让她愉快的魔力,她很久很久没觉得这么有趣过了。

      在闻靳深看来,她现在的表情就像只餍足的饕餮在耀武扬威似的。他敛眸正色,没理她,坐到车里后开始尝试:“好像是油泵出问题了。”
      时盏接话:“那怎么办?”

      闻靳深:“还能开,但是你尽快送去检修吧。”
      话音落下,他已经成功启动车辆,方向盘直接往左一打,给救护车让了行。

      等闻靳深下车后,交警一脸惋惜:“感谢您的牺牲。”

      时盏:“......”
      她也没有那么差吧,怎么就用上牺牲这种词语了?

      闻靳深觉得脸上有些热,他很少会有尴尬的时候,但她很厉害,做到让他觉得尴尬。
      他回到自己的车上。

      时盏也坐进自己车里,刚关上车门手机就响了,来电为一串陌生短号,时盏扫一眼,想也没想就直接挂断。
      很快,手机第二次响起。

      时盏将电话接起,听对面自报来路:“你好,时小姐是吧?这里是港城北区派出所缉毒大队的,你母亲席月皎她涉嫌容留他人吸毒,在其住所搜索到大量工具,由于没有搜查到具体毒品,情节尚不构成立案标准,可以保释,她这边说是要求你来保释她。”
      时盏听完,淡淡问:“多少钱呢?”

      对面警察告诉她:“两万五。”
      时盏懒懒阿一声,笑道:“你帮我转告她,别说两万五,就算是两块五我也不会给她。”

      没给对方再开口的机会,时盏直接挂断,将手机扔到副驾上,掀唇冷漠地骂一句:“比我还有病。”
      十年没联系,一联系就是钱。

      被一通电话搅乱原本的好心情,以至于时盏踏进工作室所在的大楼时,浑身裹满阴沉的黑气压。
      她一路步内,其余人跟她打招呼她也没应,光冷着一张脸往里走。

      温橘接过她手里的包:“姐姐,大家都在会议室等着了。”
      然后替时盏推开会议室的门。

      会议室里,最上方的主位坐着工作室老板柳家墨,三十出头,白手起家的典范,人送外号“拼命三郎”。
      这间工作室就是柳家墨一手拼起来的,三十几人的小规模,收入却相当可观。

      柳家墨非常会察言观色,一见时盏脸色不对劲,立马起身哎哟两声:“谁惹到我们小盏了?该死!快坐快坐,三天后就是签售会,这可马虎不得。”
      时盏面无表情地落座,心里压着一团没处发的火。

      见没得到任何回应,柳家墨讪讪地坐下,虚咳两声:“那我们正式开会吧。”然后直接给主编苏菲递眼神,“你上次说的那个什么,读者意见,你说呀?”
      苏菲内心咯噔一下,目光忐忑,心里在想为什么第一个就是我!

      苏菲翻开工作本,僵硬地笑笑后小心发言:“时作家,工作室官博发起过一次投票,调查读者们想不想看你尝试新的写作风格,想看的结果占比百分之六十五。”
      对上时盏投来毫无温度的眼神,苏菲声音瞬间弱下去:“所以能不能尝试一下?”

      时盏向来是拒绝人的一把好手:“不能。”
      苏菲:“一点也不考虑?”
      时盏:“不考虑。”

      苏菲眼神不由自主地看向柳家墨,脸上写着“你不是说可以吗”!
      柳家墨耸耸肩,皱着眉递眼神,仿佛在说“你再试试”。
      苏菲瞪着眼摆明拒绝,很快低下头不再说话。

      柳家墨只好硬着头皮,冲时盏笑得谄媚:“试试嘛?你所有书的结局都是悲剧收场,就不能写一次HE嘛?”
      时盏抱着手环胸,面无表情:“写不来。”

      气氛再一次陷进尴尬。

      柳家墨摆摆手缓和气氛:“好好好,不就不,那只能说明我们小盏风格鲜明。”顿了顿,立马接上,“那下一个事情,就是这次新书的封面可能要换美工,之前那个不画了。”
      时盏皱眉,有些不悦:“不画了?”

      柳家墨观察着她的脸色,慢慢说道:“那个美工好像忙着出国,最近都不画了。”
      时盏语气冷然:“我只要那个美工的封面,如果不行,新书出版可以立马叫停。”
      闻言,柳家墨血压直接飙升:“我亲自去沟通,好吧?你放心。”

      时盏看着一脸殷勤的柳家墨,心里迅速窜起一个念头,露出点笑意来:“柳老板,能再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看着她的笑,柳家墨有种不想的预感:“不过分的话你说说看。”

      时盏面色无辜:“当然不会过分。你不是担心我签售会出岔子么,恰好我最近看见一个人,心情就会特别好,毛也特顺,他在的话,签售会我应该会很乖。”
      柳家墨打趣道:“谁这么大能耐阿?”
      “闻靳深。”
      “?”

      话音落下。空气安静下来,死般的静。
      无一人出声。

      久久后,柳家墨重新组织好表情,迟疑问:“别告诉我,是我现在脑子里想的的那个闻靳深。”
      坐在时盏旁边的温橘眼巴巴地盯着柳家墨,和他对视上后惨兮兮地点头,用眼神肯定地告诉他。——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闻靳深。

      众所周知港城没有第二个闻靳深。

      长久死寂后。
      柳家墨轻咳两声,打破沉默:“算了吧,那样的人不可高攀,再说强扭的瓜也不甜。”
      “是么?”

      时盏拎包起身,离开前,笑吟吟地丢下一句话:“管他甜不甜呢,能拧下来,我就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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