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斗·山猪·浮玉》darkness

8、Cap 8

　　Cap 8

　　多年后的戏台子上还是在演凤求凰，相如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琴，一边操琴一边哼哼唧唧，开始勾引躲在屏风后穿白衣的年轻女性了。

　　凤兮凤兮归故乡，
　　游遨四海求其凰。
　　有一艳女在此堂，
　　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由交接为鸳鸯？

　　多年后，被握在老年山猪蹄子中的花斗的手，也还没来得及抽回来。于是花斗低头瞄到山猪手上的那个印子。印子在虎口处。这么漫长的岁月里很多事情发生了，很多事情过去了，天下战了和，和了又战，童子长大了，大人变老了，然而那个印子还在。
　　如同山猪身上其他大大小小的伤口。
　　如同两人感情的千疮百孔。

　　山猪每次看到那个印子都会感叹：
　　你嘴巴好大。

　　所以这次其实也不例外。山猪顺着她的视线找到那个印子，嘿嘿又笑，笑容里头却不无伤感：
　　你啊，嘴巴好大，牙齿也好尖。

　　寒食节那一嘴啃下去是实实在在见了血的。山猪被咬已经够惊呆了，加之这小姐在静夜里的惨叫犹如空谷幽兰之异香，少说能给飘出十里地去，山猪简直都被吓着了。也不管自己的伤回头望一眼，果然那边的骑兵已经警觉。有人拉紧缰绳，领头的马低吼一声。

　　花斗叫了一声嫌不过瘾，还想再喊的。早被山猪一个虐童的大耳刮子抡下来，啪嗒一声，打得脑子嗡嗡作响。

　　花斗觉得自己耳朵快要被打聋。

　　她一咬牙，杀了这个野男人的心都有。下一刻嘴巴便又结结实实地被捂上了，比之前尤甚，她几番欲张口，却是再也不能张开。嘴巴开了荤，这时鲜血的味道慢慢从牙缝里渗出来，那味道像铁锈。于是花斗停不下来。

　　她晓得自已只有一线希望的。

　　转眼到坟地边上了。

　　所谓背水一战绝境之勇，所谓火灾现场的爆发力，所谓肾上腺素峰释，所谓燃烧吧小宇宙。

　　在以上因素的综合作用下，十二岁的小姑娘花斗的武力值突然达到百分之八百，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挥舞拳头起了作用呢，还是乱蹬小腿儿起了作用，总之就是扳着扳着听到行进中的山猪又一声痛呼，然后手一松，她又整个人脸朝下砸到了泥里。

　　山猪这回被击中脚上麻筋，一个踉跄几乎坐到地上。

　　文艺片就这样变成了动作电影。

　　山猪感叹着，这真是好久不见得晦气的生意啊，一开始就选错对象了，我错了，真错了。如果上苍给个机会反悔，不知道劫邻县县丞家的小胖子会不会好一点。

　　那厢小二等已经从正殿里撤了，正穿堂越廊地朝这边坟地赶过来。更远处骑兵进了山门，穿过院子，下了马点亮火把开始爬楼梯。千钧一发之际花斗从地上迅速爬了起来惊恐地向后退缩。山猪跛着走过去，一抓，没抓到，再抓，又没抓到。

　　山猪恶狠狠要挟说等我抓到我一定杀了你。

　　花斗吓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人恐慌的时候往往没有那个精力来注意周遭的坏境，何况天色又是这样暗。花斗脑子里就一个念头，不要被这个男人抓到千万不要，不留神脚底就打了滑。山猪也并非真的就那么没用，等他最痛的那个时间点过去，脚没有那么难过的时候，自然也就抓到了花斗的交领领口。

　　正想一个耳刮子打过去之际，她的两只小爪子反而过来死死攀住了他的手。

　　咦？

　　山猪诧异。

　　重复介绍一下坟地的情况。这坟地一边是个悬崖，悬崖上面本来是有栏杆的。但大家也要晓得“悬崖上的栏杆”此物对于推进戏剧过程的唯一作用，就是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所以并不意外地，我们刚烈的女公子花斗刚才是退到了悬崖边，脚底打滑，原本可以靠上栏杆的，岂知嘎嘣一声……

　　年老失修沦为白蚁之家的栏杆就这样生生折断了。

　　山猪因为要抓住她所以在那一刻是重心偏前的。花斗慌乱中两只手伸过来一扯，再加上花斗原是个高大丰腴的十二岁小妹，山猪虽然二十六了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其实整个人体格偏瘦，以上种种，导致下面这件事情终于发生了：

　　呃……

　　那个，我如果说两个人就这样扭在一起一同从崖边边上直兜兜滚下去了……

　　这情节不会太狗血吧？

　　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