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故人歌》尹沫遥

3、Chapter.03

　　记忆的匣子一旦打开，就很难再合上。于是我坐在Memory obliteration靠窗的位置上，透过对光的玻璃，迎着日光观察一个人。
　　那人坐在露天的乳白色圆桌旁，手肘边安放着蓝色半框眼镜，还有一杯不再冒着热气的咖啡。他偶尔从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抽回视线，对着路过的每一个熟识的人微笑。
　　像个傻瓜一样的行为让我觉得有些不安。
　　“唔，是他啊。”林久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身后，温热渗透我的肩膀。
　　“人吓人会吓死人。”我拍掉他的手，冷冷道。
　　夏剪影这时候扭头看向了我的方向，迷惘的眸眼微微眯起，仿佛已经认出了我来。我不得不承认现在的自己是如此的紧张，就算是在开着空调的店里还是抵不住我的手掌被热汗所侵占。
　　他没有戴上桌上的眼镜，而是继续注视了一会儿，然后便是歉意的笑笑。
　　“今天的阳光很好。”我在心底重重喘出一口气，冲林久念微笑着露出牙齿。
　　“是啊是啊，所以没被旧情人认出来的大少爷你还要继续在我家的店里相亲是吗？”他像是非常挫败的用手撑在圆桌上，短发凌乱，刚进店门的几个小女生果不其然的把目光都放在了他身上。
　　我喝一口咖啡，低头检查我的手指：“我已经摊牌了。”
　　直至早上醒来，老太太都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出门的时候重重甩上大门的动作变相的意味着我终于从相亲的大军中解脱出来了。
　　“唔，那么恭喜。”林久念依旧把目光放在夏剪影的身上，许久，得出这样的结论。“我以为你注意到了，我们很像。”
　　“因为太过相似，所以才过分的清楚你们之间的不同。”林久念只是一个很好的倾诉者而不适合作为情人，因为你永远都分不清楚他什么时候说了真话，若即若离只会让恋情崩溃的更加彻底。
　　一个寂寞时只会用忙碌发配自己的神经，而另一个则会像个孩子似的耷拉下脸。
　　那么，夏剪影，我该对你这个小孩子一般的人给出怎样的态度？
　　“承认吧，顾碎瞳，你忘不了他。”他点明重点。
　　“可是，你得承认仅用一场初恋就能够耗尽一辈子情感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多了。”我既不否认又不承认，眼眸定定地望向林久念。
　　所以，夏剪影，你怎么可能是这种傻瓜。

　　二零零零年。六月。夏至。
　　从一周前开始，总是被同学奇怪地询问，为什么每次到你家门口总能听到什么打斗的声响，对此我只能神秘的微笑着闭紧嘴巴。
　　夏剪影有个怪异的习惯。
　　就是每当门铃响起，无论是否在睡梦中，他总是会下意识的抱住被子，直接从床上掉下来，然后把自己关在衣橱里，直到意识恢复。
　　而我，则在目睹了他将近一个礼拜的鸵鸟行为之后，终于忍不住抽出紧攥着的拳头狠狠地给了他那么一下。
　　“喂…顾碎瞳看到我袜子放哪儿了没？”夏剪影顶着可笑的熊猫眼问。
　　白他一眼，继续切我的菜。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九月份会有入学测试。”
　　“担心什么，就你那破学校，本少爷我闭着眼睛都能通过。”少年得意的凑近我的脸，邋遢的睡衣掉到了肩膀下。
　　“信不信我把你丢出去？”我深呼吸一口气，像快把自己憋死在水里的青蛙。
　　菜刀摆在面前，少年不得不屈服在我的胁迫之下，末了还看了眼自己裸露在外的白净肌肤，甩下气死人不偿命的一句：
　　“大家都是男人…怕什么。我洗澡还脱衣服类。”他抓乱自己已经及耳的发，用诡异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我几秒钟，神神秘秘地开口：“拜托你该不会是觊觎我美好的身躯很久了吧？”
　　我青筋凸起，毫不留情地对他竖起中指，道：“操！”

　　突然想起两周前那个河岸边，少年孩子气的蹲在那里，原以为手里攥着的是喂鱼的吃食，结果是一大把琉璃珠。
　　他一甩手就把手里的东西丢下去，平静的河面被激起几波圆晕，过不了多久又恢复平静的原状。夏剪影身边丢着一个行李箱，鼓鼓的安躺在一边，看样子是放了好一会儿了。
　　“嗨，又见面了。”我走过去打招呼，少年瞥了我一眼，没有再脸红，显然已经对于电影院的事情坦然了许多，但也没有如我所料的搭理我。
　　柔软的发粘在他的脸颊上，那表情是叛逆与讽刺。显而易见的是与家里人吵架之后，孩子气的离家出走。
　　如此熟悉，是因为我也曾经做过这样的事情。结果便是父母到临城遭遇车祸，而待我回到家，空空荡荡的除了一条小狗什么生命都没有留下。
　　“他们竟然当着我的面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砸了，”少年说着这话的时候，已经搬着行李来到了我家。夏剪影不顾形象的一屁股坐在客厅冰冷的地板上，咬紧嘴唇告诉我说，“想离婚却把我当作挡箭牌，你不觉得可笑么？”
　　“唔，所以你就离家出走？过两天就该高考了吧？”家里还算干净，只不过我依旧没法靠近颓败的阳台，纵使那里始终泛着令我呕吐的血腥味。
　　“喂喂，你别说的跟没你事似的。”
　　“本来就没我什么事。”
　　“你不知道在电影院里我对你一见钟情于是决定要用我炽热的吻定下这段情缘……怎料我对你再见倾心的时候你竟然对我如此冷淡……”少年掰着手指叽里呱啦的吐糟着，适才的不满像是过眼云烟般的一闪而过。
　　“够了。”我很难保证如果他再继续下去我不会直接把他一脚从房间里踹出去，让他这个可怜的应届考生出去睡大街。
　　“亲爱的你实在太有爱了。”夏剪影扑过来，我背靠着沙发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他的眸子闪着某种亮光，紧紧注视着我的嘴唇。
　　我紧张地吞了口口水，不知道他的下一个动作会在什么时候落实，灼热的鼻息吐到我的脸颊旁，我眯起眼睛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躺在多么柔软的地方，刚才还满溢怀中的慌乱感一扫而空。
　　抬头，把某个迟迟还没有动作的夏剪影搂到自己怀里，他在我的颈项蹭了几下，柔软的发搞的我稍微有些痒。
　　搂住他的手被挪开了一点，双唇被人侵入。吮咬着对方，一寸一寸的舔舐把舌尖的甜腻都收复回来，我下意识的与他的舌纠缠在一起，结果被自己尖利的牙齿狠狠地咬了一下，满口充斥了血腥味，消瘦的身躯靠过来，没了动作。
　　夏剪影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这是重写以后的第四遍。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