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为君痴》十四璃

157、福祸相依未可知，人心隔肚更难执

　　“魔主，啻城主他？”墨炎走后，鲜于泽走近屋里，一脸莫名其妙。
　　他还以为墨炎这个点来，一定会想方设法宿在南槿屋里，想不到就这么失魂落魄地走了，还真是出人意料。
　　他再看看南槿，闭着的眼皮疯狂的抖动，似乎在努力克制着内心复杂汹涌的情绪。
　　“魔主？”鲜于泽尝试着轻轻喊了一声。
　　“下去！”南槿突然厉声说，声音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样便好，这样最好。
　　“是。”自从魔主解了毒以后，性子亲和了不少，已经好几日不曾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了，鲜于泽不禁吓出一身冷汗，连忙退了出去。
　　第二日上午，南魅和几个孩子们一起用过早餐后，南槿突然说道：“本尊不在魔岭多日，如今姑母也不在，魔岭唯有姐姐一人，本尊实在不放心。今日便请辞归去，姑母故地重游，可在此多住几日。”
　　南魅也有些意外，她以为自家儿子和槿儿的关系能有所缓和，看起来并没什么进步。
　　同桌众人也没料到南槿突然要走，都看了看墨炎，却看到墨炎低着头，并不说话，就知道他们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南槿又对着曾离说：“堂哥，弟弟先行一步，若是有空欢迎与堂嫂一起来魔岭小住几日。”
　　曾离笑了笑，点点头说：“那你一路小心。”
　　这是管栎突然走进来对曾离说：“少庄主，木大公子派人送了一封密信到山庄里，萧音派人转送来的。”
　　曾离接过信，读了几遍后对着墨炎说：“真是不巧，我也要走了。”
　　墨炎有些担心：“怎么了？那日我去试剑阁，就听木二说子宪回凤宿山庄去了。他此时联系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曾离摇摇头：“无妨的，也是该回去了，洛阳的事情总要有个了结，我与蔻儿的事情也要告诉父亲。”
　　听曾离说到曾曌，南魅心中突突直跳，面上却强自镇定，只默默听着。
　　墨炎深吸一口气，倒满了一杯酒，朝着众人：“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等我此间事情处理完，就来找你们。”
　　墨炎说的时候眼睛忍不住瞟向南槿，仿佛在寻求一个回应。
　　但南槿只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在放下酒杯的同时轻轻垂下目光。
　　他心中的感情，是难以收场的，他们俩各自有顾虑和责任，终不似曾离与绛蔻，可以千回百转破镜重圆，他们也只能止步于此了。
　　饭罢撤席，曾离带着绛蔻与南槿同行而去。
　　曾离开口说：“小炎曾与我说过你们的事。”
　　南槿苦笑：“说过又如何，对他而言不过是求之不得才会寤寐思复，而且我们之间隔着太多的东西。家族的期待、个人的责任，还有我们各自的心结。本就是荒诞不经的事情，何苦来哉？”
　　绛蔻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她能感受到南槿心中的挣扎。
　　她柔声说：“小楠，感情的事情，我们不能替你做出选择，但是无论如何，愿君不悔。”
　　南槿感激地看了绛蔻一眼，他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谢谢嫂子。”
　　…………
　　第二日早晨，南槿带着鲜于泽，和曾离、绛蔻二人同时启程出发，墨炎与南魅送他们至火云城门口。
　　南魅开口：“槿儿，姑母过几日就回来，此去路途遥远，你一路小心。”
　　南槿拱手：“姑母也是。”
　　“离儿、蔻儿，你们若有喜讯就飞鸽传书给我，哪怕是我人来不了，也一定让槿儿把礼送到。”
　　绛蔻抬头看了看火云城，又看了看曾离：“娘亲已经给了蔻儿最好的礼物。”
　　南魅笑着说：“傻丫头，娘亲早就给你备下了丰厚的嫁妆，定让曾曌不敢小瞧你。”
　　墨炎看着南槿的身影一路远去，他的双手背在身后，紧紧攥着拳头。
　　几人分别以后，曾、绛二人就骑马一路往洛阳去。
　　他们穿过了郁郁葱葱的田野，跨过了蜿蜒的河流，山河锦簇，岁月静好。
　　一路上，两人分享着这三年的趣事和见闻，但大都都是绛蔻再说，曾离则偶尔应她几句。
　　绛蔻回头问他：“离离，你怎么都不说话？”
　　曾离看着她认真地说：“没有你那三年，我何曾有过什么趣事？不过就是夜以继日，再日以继夜。”
　　绛蔻听到曾离的话，有些心疼，她能感受到曾离话语中的深情。
　　她转过身，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离离，谢谢你让我觉得自己的存在是有意义的。”
　　曾离的眼中仿佛闪过无数绚烂风景，却只有她一人：“蔻儿，那三年里的每一天我都不敢让自己停下来，因为一旦有一刻空闲，我就会忍不住期待与你重逢。”
　　他轻轻拉了拉马缰，让两匹马并行得更近一些：“其实，我也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只是这些都不重要，我只要静静地听你说话，感受你的快乐和忧愁，就已经足够了。”
　　两人的马匹慢慢走在羊肠小路上，太阳将他们的身影拉长再靠近，仿佛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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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阳，衙门外。
　　曾离和绛蔻等了一会儿，藏无心就把曾曌带了出来。
　　“爹——”曾离立刻上前扶着曾曌。
　　曾曌看着儿子，脸上露出了一丝宽慰的笑容。经历了这次牢狱之灾以后，他仿佛更加淡然了：“离儿，我没事，只是苦了你们到处奔波。”
　　绛蔻也上前一步，恭敬地行了一礼：“恭喜曾伯父。”
　　“蔻儿？！”曾曌看到绛蔻，十分惊讶和激动，他没想到绛蔻愿意和曾离一起过来接他。
　　“你、你们……”曾曌想到曾离之前对自己说的话，心中既了然又苦涩、既愧疚又自责。
　　“爹，孩儿与蔻儿的事，回去再和您细说。”曾离对藏无心拱手行礼：“这几日要多些藏前辈的照拂。”
　　曾曌转头对藏无心说：“藏兄，我知道这几日你一直在暗中帮助我，曾曌感激不尽。”
　　藏无心站在一旁，还礼道：“曾兄，我只是尽我所能，白天下不白之冤，平天下不平之事。若是没有乞丐们的反口和木贤侄找到那黑痣女子的底细，谁也说不动秦知府。”
　　曾曌听到藏无心的话，心中感慨万分：“藏兄的这份情义，曾曌铭记在心。”
　　曾离上前一步，十分诚恳地说：“藏前辈，今后若有用得着风渺山庄的地方，我们父子定当全力以赴。”
　　藏无心拱了拱手，转身又进了衙门，秦知府那里还有一个案子要他帮忙。
　　等到了试剑阁，龙一笑等人已经在门口等他了。
　　龙一笑特地摆好了火盆，请曾曌跨过去，去去晦气。
　　“恭喜曾兄，洗脱嫌疑，可喜可贺。”
　　曾曌跨过火盆后，走向木子宪说：“子宪，多谢你们兄弟二人为我四处奔波，离儿有你这个好朋友，我很放心。”
　　子宪谦逊一笑：“伯父过誉了，也多亏藏前辈的提醒，让我从那黑痣妇人入手，我才能找到她的案底，为伯父翻案。
　　进了试剑阁后，龙一笑摆了一桌家宴，大家坐在一起简单地吃了些。
　　龙一笑说道：“曾贤侄可知近来日月山庄发生的事情？”
　　曾离不动声色地回答：“龙伯伯，日月山庄近期的变动都与小侄有关，您也不必卖关子了，想问什么您直说。”
　　龙一笑听到曾离的回答，对他的坦诚表示赞许：“好，曾贤侄果然快人快语！日月山庄现如今人去楼空，只剩下一些个老弱病残在，江湖中众说纷纭，曾贤侄可知发生了何时？”
　　曾离便把许家父子贪图财宝，结果失手炸毁了石窟，引发山体滑坡的事情说了一遍。
　　龙一笑和曾曌对视一眼，都是十分震惊。
　　龙一笑更是眉头紧锁，表情分外严肃。
　　他沉声问道：“曾贤侄，这许家父子的事情，你是如何得知的？此事非同小可啊。”
　　曾离勾了勾嘴角：“他炸的是火云城的后山。”
　　“什么！”这下除了绛蔻之外，木子宪、木子殊、吕意辰、龙鸣、龙一笑这几个人都十分意外。
　　绛蔻也面露担忧：“我听小炎说：那里面是历任城主世代守护的珍宝，就这么付之一炬了，真是可惜啊。”
　　龙一笑扼腕道：“如此说来，是他们自作自受了。想不到山君他、他如此糊涂啊！”
　　他们几个人都是从年轻一路看着彼此走过来的人，想不到临了了，居然还发生了这样种种意外，怎叫人不唏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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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完晚餐，大家各自回了院落，曾离陪着曾曌先回了“万长院”，就看到黑一和归雁也在。
　　“参见庄主、少庄主。”两人一齐行礼。
　　“何事如此焦灼？”曾曌发现他们两个人的脸色不太好看。
　　归雁：“回禀庄主，沉墨他、他……”
　　曾曌见归雁欲言又止，便问道：“沉墨如何？但说无妨。”
　　归雁想了想才继续说道：“回禀庄主，沉墨他失踪了，我们这边联系不上他。”
　　曾离点头：“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爹刚从牢狱回来，先让他好好休息一晚，沉墨的事情我会解决的。”
　　曾曌见曾离这么说，相信自家儿子一定是心里有数了，就挥手让归雁二人下去。
　　等二人走后，曾离也转身正要走，突然被曾曌叫住。
　　“离儿，你与蔻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爹，”曾离缓了缓：“蔻儿不是您的女儿。”
　　曾曌愣住：“什么？这怎么可能？那我的女儿呢？”
　　曾离沉默了片刻，眼神中闪过复杂的情绪，他知道这番话对曾曌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曾曌难以置信地说：“南魅她、她为了那个人，连自己的女儿……”他连声音都开始颤抖。
　　“不是的！爹，啻天云他……是个好人。”曾离连忙打断他的胡思乱想，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了曾曌。
　　曾曌听完，背过身去、闭着眼对曾离说：“你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曾离低头退出。
　　——怪不得，怪不得你非要回到他的身边去。
　　——我的女儿啊，我们的女儿啊……
　　曾曌闭着的眼中流出一串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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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离回到示君馆，便去敲木子宪的房门。
　　木子宪开门笑道：“还以为你总要明日再来呢。”
　　曾离也不接话，径直走了进去坐在椅子上：“沉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