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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美梦从来容易醒,人心更比天难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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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她为什么?我也想知道,她明明是那么乖巧的小姑娘,那之前的十七年,我与阿晋视她如至宝,她从未因为父母的事情感到伤怀。”
是啊,曾离想到初认识她的时候,她就是这样明艳自信又单纯如阳光一般。
竹仙子话锋一转:“而那日之后,她变得安静、内敛,常常在无人处发呆落泪。”
听到此处曾离的眼神一下变得支离破碎:“太傻了……太傻了……”
竹仙子继续说:“后来我好说歹说才改成20鞭。虽然我下手的时候控制了力度,但是她何等纤瘦的一个人?那一鞭鞭宛如抽在我的心头。她病了七天,我哭了七天,你莫怪阿晋对你冷淡,他着实是不喜欢你。”
曾离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晚辈不敢,恨不得请仙子也重重抽我二十鞭,晚辈绝无怨言。”
“罢了罢了,抽你二十鞭,受苦的还是我的蔻儿。只是希望你今日是带着诚意来的,若是辜负了我的蔻儿,我与阿晋绝不饶你风渺上下。”
曾离一把抽出承影剑,看着竹仙子,“唰”一道剑光闪过,他割下自己一缕头发,一字一顿道:“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曾离此生愿与绛蔻生死同心。若为此誓,犹如此发。”
竹仙子这才面色稍霁:“你起来吧,今日蔻儿回来就是为了带你来见我吗?”
曾离赶紧回道:“不止如此,两个月前蔻儿曾受到一张字条,上面写了:师门危,速归。”
曾离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简单地和竹仙子说了一遍,竹仙子听罢长叹了口气:“这苦命的孩子啊……”便将绛蔻叫了进来。
绛蔻听到师父叫自己,立刻应声进来了,便看到曾离低眉垂眸,十分乖巧地站在一边,忍不住掩嘴偷笑。
竹仙子见她小女儿情态,有些忍俊不禁,又正色道:“蔻儿,方才我听曾离说了你所遇到之事,真是关心则乱。你啊,就是过于单纯,以后更要处处小心。纵然师门有难,为师也希望你先保性命,再做他想,如何会让你速归呢?”
绛蔻听完眼圈一红:“没有师父和印前辈就没有今日的绛蔻,除父母之外,师父就是蔻儿唯一的牵挂了。”
竹仙子看了看自家大徒儿和曾离郎才女貌着实般配养眼,也忍不住十分满意:“好了好了,就属你嘴甜了。喏,这不又多了一个牵挂,你以后总要成家的,要自己照顾好自己。莫让为师操心才是,我这里有你印前辈呢,谁来也不怕。”
印无晋听到竹仙子这么说,周身的气势仿佛一下化开:“是,你莫要让你师父担心了才是。”
曾离这方才感觉头顶枷锁移开,颇有豁然开朗之意。
曾离、绛蔻在南山上与师父、师妹们用罢晚饭,才告辞离开。
晚宴之上,众师妹看到曾离,都道:难怪大师姐仙子一般的人物,当初居然也犯了糊涂,果然男色也误人。
说得绛蔻满脸羞红,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倒是曾离神色虽然未变,嘴角的幅度却在悄悄扩大,忍不住多喝了两杯。
到临走了,小师妹拉着绛蔻的袖子,嘟着嘴可怜巴巴地说:“大师姐,你能不能不走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绛蔻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蛋:“你就呆在此处,莫要乱跑,等外间的事情处理完,我与离离便回来常住一段时间。”
“嗯,那我等你啊。”小师妹吸吸鼻子对曾离说:“姐夫,你照顾好我师姐。”
小女娃那一句“姐夫”叫得曾离满眼皆是笑意:“一定回来,你想吃什么和你大师姐说,便给你带来。”
小师妹这才破涕为笑,与二人挥手道别。
下山路上,绛蔻嗔怪道:“就叫你应得她,她啊最是爱吃,儿时经常积食发热,我们至今都控制着。”
曾离想了想:“小孩子长身体,多吃一些有什么?而且她会说话,该奖励。”
绛蔻听完脸“腾”地一红:“这次回来一趟也算了了我一桩心事,还好师父师妹们没事,感谢上苍。”
曾离点头:“恩,也了了我一桩心事。”
绛蔻反问:“你?是什么事?”
曾离一本正经道:“见你师父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总算见过你父母,过了明面了。”
绛蔻瞪了他一眼,别过脸去,只看到她脸耳尖都泛着微红。
曾离看得心头悸动,也知她面皮薄,于是岔开话题问:“蔻儿,那印前辈是什么来路?”
绛蔻这才找到机会扳回一局:“想不到离离也有好奇的时候,真该让子殊来瞧一瞧。”
曾离的嘴角漾起好看的弧度:“是,还请飞花女侠赐教。”
绛蔻歪头想了想说:“其实我也不清楚,自我记事以来,印前辈就寸步不离地陪着师父。师父早年被仇家下药伤了身子,不能有孕,印前辈也不在乎。除了师父他便万事不关心。”
曾离沉思:“他是一位绝顶高手,我从未见过比他更强的人。”
“我没见过印前辈与人动手,好像只要站着就已经强过一切一般。”
曾离听着想了想印无晋给自己的感觉,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绛蔻又想了想:“对了,他好像与曾庄主认识,你可以问一问。”
曾离眉头一动:“曾庄主?”
说到这里绛蔻心中也是感慨:“还一度认为他是我爹呢,想不到……”
曾离正色地打断她:“无妨,早晚的事。”
绛蔻眨了眨眼,瞠目结舌:“离离,你离小炎远一些,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曾离目光灼灼地看着绛蔻:“蔻儿,我是无师自通。有你,我此生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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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的余光扑洒开来,就如锦缎一样绚丽多姿,晚风送来了夏的暑气。
绛蔻闭着眼,感受紫云坞中草木的幽香,她璀然一笑:“这几日过得如梦幻一般,离离,你快告诉我,我是不是在做梦呢?”
曾离看着她,满天的夕阳都没有他眼中的光芒旖旎:“若是梦,我便与你一起同坠梦境,再不醒来。”
绛蔻忍不住戳了戳他的额头:“你啊你,就让你离小炎远一些,越来越油腔滑调了。”
墨炎走到院子口正看到他们二人相互依偎的一幕,这场景美好已极。心里又是酸涩又是羡慕也是欣慰,正五味杂陈呢,突然听到这句话,立刻反驳:“姐,冤枉啊——怎么这就扯到我了?我这大哥可是扮猪吃老虎啊。”
曾离看了墨炎一眼:“蔻儿便是老虎,也是最温柔美貌的老虎。”
墨炎忍不住一阵恶寒:“真该让人来看看,清霜曾离哪儿还有半点清冷如霜的样子。”
曾离却反以为荣:“人总要变的,我以前就是太清冷,才留下这些憾事,如今想起来依然后怕。”
墨炎被喂了一嘴狗粮,心中郁卒:“好好好,你们现下恩恩爱爱,就不管弟弟死活了是吧?”
曾离看了他一眼:“你这是自作孽,不可活。”
墨炎被怼得一口气喘不上来,干脆寻找新视角:“大哥,我看你是欲求不满才火气那么重。姐,你俩就早日成亲吧。生个小崽子给我玩,省得我孤家寡人寂寞得很。”
红鸢出来,听到绛蔻和墨炎的对话,捂嘴笑道:“这话姑娘可不能听,宝宝给他啊,早晚被教坏了。”
“红鸢姐姐这话说的,这怎么可能?我又是叔叔也是舅舅,自然是宝贝还来不及。到时候风渺山庄和火云城都是他的,我看满江湖谁敢欺负他!”
“好了好了,开饭啦——”屋内妙手喊了一声,空气里就弥漫起了一股饭菜香。
夕阳终于彻底落到了山的那一边,暮色愈浓,星星点点的,是珠光星火,是万家灯火,更是人间烟火。
紫云坞中,四人晚膳时尽兴畅聊,用罢餐也都各自回房。
………………
是夜,火光大作,漫天的箭雨带着火焰朝紫云坞袭来。
“蔻儿!”曾离从梦中惊醒,第一反应就是去找绛蔻。
绛蔻则一醒来就往红鸢那边跑——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红鸢和妙手,他们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一个年老体迈,这烈火之下如何受得住?
曾离出门就看到绛蔻房门大开,屋外浓烟滚滚,曾离返回举起自己屋中的铜盆,“哗啦”一声全身就被浇湿了。
曾离用湿毛巾捂住口鼻就往外冲。
就听到墨炎的声音大喊着:“姐——姐——”
曾离的心立时悬紧:蔻儿,你千万不要出事啊,蔻儿。
可是曾离走过红鸢、妙手和墨炎三个人的房间,都没有人影:“小炎、蔻儿!”
他的声音传得极远,接着就听到墨炎微弱的声音:“大哥,在这里——”
曾离循声而去就看到几个人影躺倒在长廊转角处,而那边有一根柱子,本就年久失修又因着火势摇摇欲坠。
火势愈演愈烈,烧得砖瓦劈啪作响,曾离甚至都不敢发出声响,生怕房梁承受不住内力的震动。
墨炎看到曾离就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大哥,救救我姐。”说罢,他的身子便直直向后倒去。
曾离只感觉自己的左边胸膛涌起了一阵尖锐的不安。
………………
第二日清晨,街头巷尾都在传紫云坞的火势极大,一夜之间化为灰烬,就如那夜的春归楼一般。洛阳城这段时间一定是得罪了神灵了,才降下天火。
世人迷信天意,熟不知不是天威难测,是人心叵测。
等龙鸣、木子宪几人收到消息赶到紫云坞的时候,早已是一片废墟,一切都被埋在枯朽之下。
木子宪的脸色惨白:“他,他不会有事的。”
南槿听他这么一说,也脸色刷白。
木子殊从未见自家兄长如此情状,立刻回答:“是啊,你们都不要担心,离离的本事你我都知道,这次醒来又更上了一层楼,再加上小炎、绛蔻姐,保他们二人易如反掌。”
吕意辰也在反复地说:“对对对,没事的,肯定没事。”
“可惜,让你们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