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梦你一页》冬日解剖

2、第 2 章

　　Chapter 02

　　下雨了。
　　空气中的尘屑被打湿，腐朽的木地板散发着气味，青苔由下而上，攀附墙沿的裂痕，给斑驳发黄的墙纸染上了青色。
　　她哼着断断续续的曲调，赤足踩在木楼梯阶，一步一步，徐徐而上。
　　窗外是沉沉阴云，晦涩的光穿透了天花板上的玻璃顶，洒了一屋子，让尘屑再也无处遁形。
　　“……啦……啦……啦。”
　　曲调轻转着，是沙哑的，不知其名。
　　雪白裙尾拖过台阶，扫出一道长痕，她手指不经意划过扶手，视线却只望着上方，漫无焦点。
　　木楼梯螺旋而上，从空旷的客厅蜿蜒至最高的地方。
　　她的脚步便停在了这里。

　　雨下着，尘埃飞散，暗黄墙纸一片龟裂，被风吹得簌簌作响。
　　她站在最高的地方，仰望着头顶那片碎裂的玻璃顶，光和雨水都从那里倾泻。
　　那是最亮的光源，她好似看入了迷，不自觉随之旋转着脚步，缓慢而平稳。
　　风来得更快了，雨水坠落在她额角，散落的黑发也被打湿了鬓角。
　　昏暗的世界里，顶上有着唯一的光。
　　她忽然探出手去，想要够一够倾泻而下的光束。
　　破碎的曲调裹挟着风雨，她一袭圣洁白裙，从高空一跃而下。
　　这一刻，光拥抱了她。

　　席蓝猛地睁开了眼。
　　屋子里一片漆黑，让她一时分不清身在何处，连时间的概念也被模糊了。
　　一场梦睡出浑身的冷汗，席蓝坐起身，缓了很久才想起找一找手机在哪。
　　她从榻榻米旁边摸到手机，唤醒屏幕看了眼时间。
　　四点半。
　　醒在了一个不上不下的时间。

　　片刻后，席蓝打消了睡回去的念头，起身去了浴室。
　　她拧开热水，脱掉衣服，正准备往身上抹沐浴露时，才终于想起了一件被自己忘掉的事。
　　花洒的水被关上，席蓝随便披了件浴袍，走出浴室四处看了一圈。
　　难怪她忘了，因为屋子里本就只有她一个人。

　　席蓝从不带人回家，这里一直是她独居，不会有第二个人的气息和痕迹。
　　以至于今天一醒来，看着和平日别无二致的屋子，也没想起有什么不对。
　　她粗略检查了下家里的东西，什么都没少，也什么都没多，连根头发丝也没有。
　　就像是昨天傍晚的一切都只是她做了个梦，一醒来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席蓝不甚在意，本就是陌生人罢了。
　　她回了浴室洗澡，很快就将这点小事抛之脑后。

　　昨晚难得没有去喝酒，席蓝洗漱完，看了眼时间，便换了身衣服下楼去买酒。
　　公寓斜对面就是一家24h便利店，她上身只穿了一件黑色T恤，在清晨五点显得有些单薄。
　　便利店的夜班店员只看了她一眼，便指了指后面的冷藏库，道：“还剩两瓶。”
　　席蓝对她点点头，横穿过货架来到冷藏库前，拿了那两瓶酒，又拿了一盒沙拉，到前台结账。

　　“最近都没见你，还以为你搬家了呢。”
　　店员是个年轻女孩，娃娃脸，鼻子上长了几颗雀斑，一身的学生气。
　　她动作利落地扫着东西，声音清脆，带着点笑意。
　　席蓝闻言只是笑笑，扫了眼旁边的关东煮，顺道也买了点。
　　“在这儿吃？”女孩装好盒子，递给她。
　　席蓝瞥了眼窗外的天色，已经初见斑白，正是个看日出的好时候。
　　她点点头，接过东西到了窗边坐下。就这么一口酒配一口关东煮，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

　　曦光像染料，将天幕一寸一寸浸染，整座城市慢慢褪去黑色面纱，就快从睡梦中苏醒。
　　有人端了两杯热茶过来，在席蓝身边坐下。
　　“请你的，店里刚上的新品。”
　　女孩将一杯茶推到她手边，冬瓜茶的清香扑鼻而来。
　　席蓝道了声谢，接过杯子喝了一口。
　　茶香冲散了口腔里残存的酒精，味道有些特别。
　　席蓝不讨厌这种味道，转头问：“有茶包吗？可以来几盒。”
　　在这方面，她总是很“领情”，所以偶尔也会被人当成“冤大头”。
　　但席蓝并不在意。

　　女孩闻言笑眯眯地说：“难怪刘姐说你是重点客户，谢谢你提供的业绩啦，待会儿给你打包。”
　　刘姐是便利店里上早班的员工，在这里工作很多年了，席蓝对她也有些印象。
　　若是早上七点之后来便利店，见到的基本都是她。
　　席蓝家里还没喝完的咖啡液就是被她推销的，倒也算物美价廉。
　　所以她大部分时候都不会拒绝，时间一长，竟成了这里的“重点客户”。

　　几句闲聊间，天色已亮堂了。
　　女孩也快到下班时间，她去了库房帮席蓝拿茶包，期间来了一位顾客买避孕套，席蓝见她还没回来，便帮忙收了银。
　　等那人一走，席蓝瞥了眼时间，才早上六点。
　　女孩拿着茶包回来的时候，她简单说了一下帮忙收银的事，就见对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是不是觉得挺微妙的？”
　　女孩走回收银台，故作神秘地说：“你要是来上两天夜班，能见到比这更奇葩的呢。”
　　席蓝把茶包的账结了，闻言稍作考虑，便点头道：“等空了来试试。”
　　新书上市之前，她都不得空。

　　女孩一时分不出她是不是在开玩笑，好半晌才回过神，笑着说：
　　“好啊，到时候帮你跟店长引荐一下。”
　　她一派玩笑的口吻，席蓝也只笑了笑，接过袋子准备回家。
　　出来一趟，吃饱喝足，是时候回去补个觉了。
　　走到门口时，身后的人突然道：“对了，我叫小雨，你叫什么呀？”
　　席蓝回过头，天亮了，日出的光就在她的身后，模糊了她的脸。
　　“席蓝。”

　　小雨眨了眨眼，等人影都瞧不见了，才想起来挠挠脸颊。
　　“还没问是哪个xi哪个lan呢。”
　　下次一定要抓住机会，问问清楚。
　　她想着，又哼起了欢快的调子，准备迎接下班时间。

　　清晨阳光正好，整座城市醒了过来，一点点涌出了嘈杂。
　　走廊上传来邻居家大门一开一合的声响，席蓝就在这点白噪音之中睡下了。
　　按照她的预估，这一觉应该会睡到午后。
　　但可惜的是，仅仅一小时后，她就被一通电话给吵了起来。
　　手机开了免打扰，唯一的白名单只有出版公司的编辑。
　　席蓝按了按太阳穴，从榻榻米上坐起来，看也没看地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比她此刻的火气还要大，对着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质问：
　　“都说了这个月就能定稿，你临时改大纲能不能通知我一声？你当三审三校的时间是凭空冒出来的吗！之前辛辛苦苦几个月又白干了！”

　　外面不知何时又下起了细雨，从窗缝钻出凉意，潮湿又略显沉闷。
　　席蓝索性将玻璃窗整扇打开来，透了口气之后，才开口道：
　　“我改什么了？”
　　她语气趋于冷漠，是实在没有耐心的表现。
　　电话那头的人深吸一口气，似乎也是在极力克制情绪，好几秒后才回道：
　　“你自己发的邮件你问我？”

　　席蓝打开笔记本电脑，看了眼邮箱的发送记录，竟真的看见了一封最新的已发送邮件。
　　她点开详情，看了一眼时间，是昨天傍晚的七点整。
　　邮件没有标题也没有内容，只有一个原稿附件。
　　席蓝将它下载下来，又找到本地文件的原稿存档，将两个同时点开来对照着检查。
　　她一边看，一边问电话那头的人：“哪部分的内容改了？”
　　席蓝喝醉后胡乱删改剧情的“前科”实在不少，编辑也没多问，直接报了页码：
　　“第六页，整整一页。”
　　最后两个字几乎有些咬牙切齿。

　　席蓝的指尖顿了顿，点开了第六页。
　　这是第一章的结尾，也是第一章最核心的剧情。
　　席蓝从第一行字粗略扫了过去，眉头蹙起，直到看完这一页剧情，都没有任何反应。
　　电话那头的编辑却是已经认定她又喝酒误事，忍无可忍地骂了句：
　　“你看看你改的什么东西？你这本写的是母爱，第一章女主就逃婚了，她还当什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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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很需要手感，所以更新不做任何保证，大家随缘看。
感谢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