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凉的故事》文阿凡

4、顾西凉的蒋书闻

　　蒋书闻忽然想起自己和顾希凉第二次见面，那是他陪老妈去市医院做体检，在等电梯的时候，他看到了穿着白大褂从电梯里下来的顾西凉。两人只是在市精神卫生中心的刘主任办公室门口见到过一次，蒋书闻不确定对方记不记得自己，于是没有贸然打招呼，倒是顾西凉看见他先是顿了一下，然后冲他点头笑了一下。
　　蒋书闻看着顾西凉的背影，忽然有些后悔自己没有主动和她打招呼。
　　体检时间很长，蒋书闻前天晚上加了一晚上班，又在医院里跑了一上午，正是疲惫的时候，他找着老妈体检的间隙到消防通道去活动一下，却没想到听到了顾西凉打电话。
　　“我说过了，他就是病死了和我也没半毛钱关系，你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我不管别人怎么说，别人能知道我的感受吗？”
　　“行了我的事不用你管，你管好你妈，让她少骚扰我就行了。”
　　“我不回去，等他什么时候死了我再回去替我妈去出口气。”
　　顾西凉挂掉电话，扶着窗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像是气急了，像是悲伤极了。
　　蒋书闻从楼梯夹缝里看不清楚，只是听着她颤抖急促的呼吸，和隐忍的哽咽。
　　不知道过来多久，顾西凉的声音再次传来，却是冷静平淡的语气“喂，家辉，你们院肾内科有个叫赵刚的人，上个月住院的，你替我稍微照顾点，不用告诉他们……嗯，谢谢，等你来平城了请你吃饭……好，拜拜。”
　　蒋书闻在心想，还是个嘴硬心软的女孩子。
　　蒋书闻那天悄悄的离开消防通道，至今也没有和顾西凉说过自己听到了她的电话。每每看到顾西凉在自己面前疏离冷静的样子，他都会想，那天给她打电话的是谁，是什么事情让她气成那样，又是什么样的过去让她变成现在这样？

　　蒋书闻靠在厨房门口许久，看着顾西凉忙碌的背影，手上的动作娴熟，一看就是经常做饭的人。
　　蒋书闻悄悄走上前，从后面环住顾西凉。顾西凉惊了一下，手里的鸡蛋滚到了桌上磕碎了，她看了眼，抽了些纸放在上面浸着，念着“你看你还是捣乱了。”
　　蒋书闻在她头顶轻轻笑了，说“明天给你买一冰箱的鸡蛋。”
　　顾西凉被逗笑了，调侃说“那厉害了，我以后可以天天吃鸡蛋，吃到孵出小鸡来了再吃小鸡。”
　　“那我来陪你一起吃，我很挑嘴的，你可要变着花样做给我吃。”
　　“那你还是别来了，我懒着呢。”顾西凉这么说着，嘴角的笑意不减。
　　两个人腻腻歪歪的待在厨房，没一会就做好了一锅面条。顾西凉连着锅端了出来，递给蒋书闻一双筷子，说“就这么吃，不用碗，可以吗？”
　　蒋书闻接过筷子，说“当然可以，用碗还要多洗两个碗，多麻烦。”
　　顾西凉轻轻笑了，两个人就这么头碰头就着一个小锅吃完了晚饭。蒋书闻很自觉的洗了碗，顾西凉站在边上看着他仔细的洗碗，也是看出来他是不干家务的人了。
　　两个人吃完饭，顾西凉又准备拿起平板看资料，蒋书闻可不想难得独处就让她看一天电脑，于是拉着她要出去散步。
　　顾西凉对蒋书闻一直都是顺从更多，于是二话没说就上去换掉了睡衣，穿了身T恤牛仔裤下来。
　　蒋书闻看着正在换鞋的顾西凉，她很简单，平时一直都是T恤牛仔裤，只有偶尔和他去西餐厅吃饭会见她换裙子穿，顾西凉个子不矮，也很瘦，穿什么都恰到好处的好看。蒋书闻身边的女孩子平时很喜欢打扮，无论是蒋乐还是程雅云，每次见面都是精致的妆好看的裙子，就算是大大咧咧的安惠也是经常穿小裙子，只有顾西凉钟爱运动鞋牛仔裤。
　　最重要的是，这还很对他的审美。
　　六七点的夏天，天还没黑，散了一天的热气，这时候正开始凉爽，顾西凉的家在市中心一个老小区里，这时候小区里不少吃过饭的大爷大妈挥着扇子在乘凉，从两人出门开始就有不少叔叔阿姨和顾西凉打招呼。无非就是一句“小顾医生下班啦？”“小姑娘出来散步啊？”“小顾的男朋友蛮帅的吗！”这种。
　　蒋书闻牵着顾西凉的手，在她耳边调侃道“小顾有这么多叔叔阿姨关心啊。”
　　顾西凉说“都是社区中心认识的，我有时候被分到社区给老人家做心理健康辅导。”
　　“你什么时候给我辅导辅导呀？”
　　顾西凉看向他，笑问“你有什么可辅导的？”
　　蒋书闻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说“女朋友不粘人，我很伤心啊，这不能辅导吗？”
　　顾西凉神色顿了顿，看向他，蒋书闻依旧是温柔的笑容，她笑着转眸看着前方的路。
　　蒋书闻没有得到顾西凉的回答，他知道顾西凉是个聪明人，她听出来自己的意思了，但是她没有回应。蒋书闻忽然有点生气，也有点难受，但是他只是更紧的牵着顾西凉，跟着她散步在她经常走过的路上。

　　送走蒋书闻，顾西凉坐在沙发里，眼神没有焦点的看着面前发着呆，她喜欢发呆，脑子里总是有很多事情值得去想，比如今天蒋书闻的话。
　　她不是不懂蒋书闻的意思，在蒋书闻追她的那段时间，在她一直拒绝疏远的那段时间，蒋书闻就总说“顾西凉，你太冷漠了，我走不进你身边”，但是蒋书闻不知道，不是他走不进她身边，是她害怕他走进自己身边。
　　顾西凉害怕蒋书闻走进自己，停留下来，再离开自己。
　　她曾经会很认真得对待每段感情，但是后来发现没有人会一直留在自己身边，无论是年少时热烈喜欢过的李平，还是大学时细水长流的吴淮，都是短暂的存在过而已。在他们之后，她也恋爱过，在一起就在一起了，分手了就不再联系，干净干脆，因为她没有真正喜欢过他们中任何一个谁，但是蒋书闻不一样。
　　她说不出来为什么蒋书闻不一样，只是觉得他冷静自持，内敛温柔，有想法有理想，可以陪自己玩闹也可以和自己思考，是个多维度的人，不单调不乏味。
　　她从第一次见到蒋书闻就感觉到了，这个人太好了，但是离自己的世界也太远了，她不知道自己可以拥有他多久，她害怕失去，因为在过去的二十余年，她一直都在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