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韶华》花枝丸子

2、父辈不合

　　一进府，周念之就看见了在正厅端坐着的周志清，见他这架势显然形势不妙，正想开溜却被一声中气十足的“站住”给吓了回来。
　　见躲不过，周念之只得转身笑脸盈盈的喊了一声“爹”。
　　周志清冷哼一声，吓得他赶紧跪下，心中盘算着自己这几日是否闯祸，正想着，卷起的信纸被扔到他的跟前，展开一看，是曹国公的字迹，心中暗叹大事不妙。
　　在京城，谁人不知曹国公李景隆与大理寺卿周志清不和，两人的府邸虽毗邻而建，却从不踏入对方家中半步，偶有往来也是靠信鸽联系，此时，周念之手中的信纸便是曹国公飞鸽传书而来。
　　细看之下方知原是李佑因破获卖官一案，被提为锦衣卫佥事，官至四品，周念之不自主的咽了咽口水，心中暗骂这曹国公也太不厚道了，分明就是逼着他爹不给他活路，故而生气的抱怨道，“这李老头也太坏了，跟他儿子一样坏。”
　　“你还好意思说，但凡你争点气，你爹我能被那李老头奚落至此？我不求你建功立业，光耀门楣，可你倒好三天两头给老子树敌，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官场之斗如履薄冰，能明哲保身已属不易，你倒好，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到处惹是生非，”周志清越想越气，拿起桌上的棍子就要对他家法伺候，急得周念之直喊娘。
　　“你们爷儿两怎么又打起来了？”闻声而来的周夫人一脸无奈，周念之忙躲在她的身后，可怜巴巴的告状，“娘，爹要打我！”
　　“夫人，你别护着他，这小子三天不打，便要上房揭瓦，”周志清还要抡棍，却被周夫人一个眼神给吓了回去，惧内的模样看的周念之好不得意。
　　“你呀，活该你爹打你，”周夫人回身戳了下他的脑门，使眼色让他去一旁站着，随即扶着周志清在椅子上坐下，将桌上的茶水递与他，“老爷，虽说念之顽劣，但今日这事真怪不得他，那户部郎中家的公子当街强抢民女，念之也是，”这话还未说完便被周念之生生打断，“娘，您房里的话本好久没理了吧，我陪您去理一理！”说着，周念之就去拉周夫人的衣袖，却被周志清给制止了，他看着周夫人问道，“什么户部郎中的公子？”
　　被周志清这么一问，周夫人倒有些发懵，她看看周念之，又看看周志清，迟疑的问道，“你不是因为他今日得罪了户部郎中之子才要打他的么？”
　　此话一出，周念之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娘亲果真是亲娘，坑起他来从不含糊。
　　“你，你，你这臭小子，”周志清被气的连话都说不利落了，他把茶碗往地上一摔，拿起棍子就朝他冲了过去，“今天谁拦都没用，我要是不打死你我就不姓周！”
　　”娘，快救我，娘，”周念之想要寻求娘亲的庇护，奈何周志清火气太大，周夫人也不敢上前劝架，只能让他自求多福。
　　见娘亲靠不住，周念之赶紧另谋出路，他一溜烟朝花园跑去，远远的见来福在墙边除草，高声喊道，“来福，快架梯子！”
　　来福一听，赶紧搬起角落的梯子就要架，又听紧随其后的老爷喊道，“来福，不许架梯子！”
　　这少爷要架，老爷不让，得罪谁都是个死，来福干脆“哎呀”一声装晕在地，这一波操作看的周念之目瞪口呆，好在他留了一手。只见他飞奔至墙角，扒开野草，一个狗洞映入眼帘，眼见着爹就要追上了，他赶紧钻了过去。
　　见状，周志清一跃而起，想要飞扑，可惜为时已晚，周念之已然逃脱，气的他是吹胡子瞪眼，火冒三丈。
　　“你这臭小子，给我过来！”周志清趴在地上，双手还不住的往他身上够。
　　“我又不傻，我才不过去！”
　　“你这臭小子，别让我抓到你，抓到你有你好看的。”
　　“哎呀呀，我好害怕呀，”周念之故作惶恐，随即贱兮兮地挑衅道，“想抓我？你倒是过来呀，哈哈哈哈哈！”
　　“你，你给我等着，”周志清气急败坏的起身离去。
　　见他走了，周念之这才起身，拍拍手上粘落的泥土，得意的自言自语道，“哼，就知道你不会进曹国公府，小老头，还跟我斗。”
　　“你们爷儿两还真是每天一出好戏！”
　　听背后有人说话，周念之回头见李佑双手抱臂，饶有兴致的看着他。被抓个现行，周念之也只能干笑两声。
　　“今日怎么不爬梯子，改钻狗洞了，”李佑伸手捡去周念之头发上夹着的野草。
　　“咳，这不是形势所迫么，谁知道这来福这么不靠谱。”
　　“你就不能少闯些祸，但凡你安分些，你爹也不至于日日训你。”
　　“小爷我除暴安良，行的是侠义之事，怎能因一点小小的挫折放弃，”周念之拍拍胸脯，一脸正气，随即谄媚的看着李佑笑道，“要不我以后报你的名号，锦衣卫佥事，听着就威风的很。”
　　“皇上刚下的旨意你如何得知，”转念一想，家中那老顽童肯定是拿这事去周念之他爹那里炫耀了一番，“看来，今日你被训还是因为我？”
　　“可不是，哎哟，这小老头年龄渐长，体力倒是不输从前，可累死我了！”周念之叫苦连连，看的李佑哭笑不得，他伸手扶上他的腰，替他揉捏，“这样可舒服些了！”
　　“舒服舒服，”周念之闭眼享受，不过片刻，腰间就不再酸痛了。
　　反正回不了家，周念之便与李佑在书房看起了书，说是看书不过是李佑处理公文，而他在一旁吃点心。
　　“哟，这不是周家小子么，怎么，你爹又揍你了！”曹国公进书房拿书，看见周念之，忍不住打趣一番。
　　“世伯，你明知道我爹会揍我，还刺激他，你说你怎么能干这种事，”周念之一通抱怨，听的曹国公大笑不止，“好好好，这次是世伯考虑不周，下次刺激你爹前，我提早知会你可好？”
　　“这还差不多，还是世伯待我最好！”
　　周念之的话听的曹国公很是受用，这周家小子他是越看越喜欢，不似自家儿子，性子清冷，整天板着个脸也不知给谁看。明明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怎么性格脾性相差这么多，“念之，你伯母做了翡翠糕，要不要一起去吃点！”
　　一听有翡翠糕，周念之的眼睛都亮了，连说好呀好呀，他一把抽走李佑手中的公文，放在一旁，也不管他愿不愿意，拉起他就往门外走，嘴里还直嚷着“吃翡翠糕去咯”。
　　行至正厅，桌上已摆好了小点心，曹国公夫人笑着招呼周念之坐下，又吩咐丫鬟去取她珍藏许久的花茶。
　　周念之最爱伯母做的翡翠糕，不一会儿就下肚了两块。
　　“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曹国公夫人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样，满脸笑意。
　　“伯母，你这翡翠糕也太好吃了，下次我让我娘也学着做这点心！”
　　“你娘还是算了吧，昨日你娘来府上学做翡翠糕，差点没把我家厨房给烧了，你要想吃，让你伯母给你做，管够，”曹国公想起昨日的场景仍心有余悸。
　　“我娘确实不善厨艺，不像伯母心灵手巧！”
　　“你看念之这嘴甜的，真招人喜欢，”曹国公夫人被他哄的笑靥如花，说话间，丫鬟已经取来了花茶。这花茶一泡，屋子里满是清香。
　　周念之接过曹国公夫人泡好的茶，嘬了一口，只觉得唇齿留香，妙不可言，忍不住赞叹道，“翡翠糕吃多了甜腻，而这茶苦中带甘，正好解腻，两者搭配，最合适不过了，”说完一口将杯中的花茶喝尽，问道，“伯母，这是什么茶，喝着不像是寻常的花茶？”
　　“你这嘴啊，就是刁，这花茶是皇上赏赐的洋玩意儿，金贵的很，也就是看你来我才舍得拿出来。”
　　“可不是，你伯母本来打算把这茶留着给儿媳妇喝，现在看看反正无望，还不如给你喝了，免得看着心里添堵，”曹国公看了眼李佑，话中有话。
　　原来这是媳妇茶？周念之拉了拉李佑的衣袖，幸灾乐祸地低声道，“你爹在点你呢。”
　　李佑没接话，跟个没事人一般，执起茶壶往周念之已空的茶碗里续了些茶，说道，“既然你喜欢，那多喝些！”
　　见儿子把自己的话当耳旁风，曹国公一腔怒气正要发作，就听下人来报，“老爷，表小姐来了。”
　　“什么，表小姐来了，那还不快请她进来。”
　　话音刚落，便听一女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姑父，姑母，灵儿好想你们呀！”
　　“哟，灵儿都长这么大了，出落的越发水灵了，”曹国公夫妇围着女子夸赞不已，“佑儿，快来看看你表妹，小时候你们两可亲近了！”
　　“亲近？我可记得她小时候干了坏事便往我身上推，害我遭了不少打，”难得见李佑嘴角带笑，看来这表妹确实与他亲近，周念之喝着茶心想。
　　“周念之！”
　　突然被点名的周念之抬头一看，吓得把嘴里的茶水都喷了出来，“谢灵儿！”
　　眼前这女子分明就是今日女扮男装被他搭救的小公子，常言道不是冤家不聚头，周念之有种预感他们之间肯定是孽缘。
　　“原来你们认识啊，那正好，你们坐着慢慢聊，我去准备一下晚膳，念之，你也留下一起用膳，今晚，伯母给你做你最爱吃的鸡腿，”曹国公夫人说话间便要走，曹国公赶紧跟上去，口里嚷嚷着“我给你帮忙”，一起去了。
　　李佑看着二人，显然好奇二人的相识过程。
　　周念之不知该从何说起，倒是谢灵儿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还将翠琅轩一事悉数说出，羞的周念之恨不得找根竹子一头撞死。
　　“对了，周公子，你说要去给妻儿买桂花糕，可买到了？”
　　妻儿？！李佑看向周念之，问，“你何时娶的妻，生的子，我竟不知。”
　　“嘿嘿嘿，误会，全是误会，“周念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谢灵儿这才知晓那些话不过是周念之为了躲她而胡诌的。
　　“你讨厌我？”谢灵儿可怜巴巴的模样看的周念之很是不忍，他急忙摇头否认。
　　“那你便是喜欢我了，既然喜欢，可愿娶我？”
　　周念之被吓得哑口无言，他竟不知京城以外的地方民风已如此开放，他哎呀一声，惊呼道，“我爹好像在叫我回家吃饭，先走一步，”说着他拿起最后一块翡翠糕，飞奔离去。
　　“诶，你别走啊，我们聊聊婚事，”谢灵儿冲着他离去的方向喊道，见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笑的更欢了。
　　“你吓他作甚？”李佑摇摇头，一脸无奈，这表妹果真如儿时一般，爱捉弄人。
　　“谁让他骗我在先，表哥，你可不能戳穿我，“谢灵儿在椅子上坐下，对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很是满意。
　　李佑叹了口气，以后这日子怕是要更加闹腾了，转念想起周念之要回周府，放心不下，便起身去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