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街写手的自我修养》风储黛

19、扑街

　　狂野的大葡萄君一定是看穿了她此刻的窘迫，出声回归正常话题，化解了她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的尴尬。

　　“开女频我没意见。”

　　“我也没有。”星缪见缝插针。

　　蒲涛想了想，疑惑地皱起了眉头，“乔翕这人，野心很大，敢想别人不敢想，我猜成立无涯女频也不会是他的最终目标。”

　　乔翕微笑。

　　星缪：“还有别的？”

　　“有啊，”蒲涛道，“现在已经有大厂在做这种一体化ip运营模式，未来绘世说不定也要把游戏、广播剧、影视剧这块全部抓手里，多管齐下，最大化榨干每一个ip的价值。”

　　星缪：“哇哦。”

　　乔翕在众目睽睽之下，神色自若地签了下唇角，低笑：“多年交情，你未免将我想得太资本家利己主义了。”

　　“扩张绘世的版图是必须为之，成立女频也是势在必行，但我没忘，我们出走的终点的原因是什么。”

　　饭桌上，乔翕忽然谈到了四个有志青年当初背离老东家的初心，恍然间他们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鲜衣怒马头铁开辟绘世的时候。在场的星缪和蒲涛都是这样一路艰难过来的，他们是最大的股东，但同时也是最优质的写手。

　　每一个作者对待自己的作品就像孩子一样，所以老东家那种压榨剥削ip，吃人不吐骨头的营销模式，是最为作者所不容和唾骂的。

　　既然做了绘世，就要从作者本身利益去考虑。而且这么多年以来，他们本职都还是写手，不是资本家野心家，他们既没那种当资本家的想法，也没那种吃人血馒头的能力。

　　“老乔，就凭你这一句，哥儿们跟你干了。”

　　星缪嚷嚷完，举杯到乔翕面前，一口闷了面前的啤酒。

　　蒲涛也起立，“不忘初心，砥砺前行。我也走一个！”

　　两个人闷头干了，愉快地对成立无涯女频表示了赞同。

　　乔翕不怎么喝酒，对面前的橙汁也只是浅尝辄止，“要创立网站，需要大神以上的写手驻站，拉动读者群体，同时吸引优质新人进来。”

　　陈簇对女频大神了解还是比较多的。不过绿江这些年发展挺好，大神们地位稳固，轻易要她们挪窝可不容易。“隐神，绘世无涯能够开出什么条件？”

　　乔翕沉吟了下：“目前能给的是，基本走绿江的合同制，我们让利三成，只要是专栏收藏过万的作者级别，作者与无涯八二分成。”

　　陈簇眼睛雪亮：“厚道啊，不过我得去问问。你知道，大神们吃版权的多，如果绘世不能给出比较好的版权红利，她们不一定肯来。”

　　“可以。”

　　这时候，从角落里默默举起了一只手：“扑街可以去试试水吗？”

　　乔翕颇觉意外，修长的眉微挑，看向趴在桌上小心翼翼哗啦麻辣牛肉的林黛，薄唇轻扬：“你来当然可以。”

　　林黛猝不及防地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她怔了一下，乔翕将一根她爱的鸭肠送到了她碗里。

　　然后她就发现，今天大神都给她夹了几轮菜了，她个饭来张口的废物！

　　“那这位师妹——”蒲涛拉长了嗓，好奇地将目光转投向林黛，“也是绿江的新秀写手？”

　　林黛窘：“新秀谈不上，谈不上……”

　　蒲涛微笑：“我深信老乔看人的眼光。”

　　毕竟是二十七年还没谈过恋爱的坐禅悟道的大师。可想而知，老乔是个挑剔的美男子。

　　林黛更是怔愣了下，觉得大葡萄大神有可能是误会了自己与大神的关系。

　　她急着要辩解，可是嘴巴才张开，没发出一个音，她就忽然间想道，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别人一个版税千万上亿的白金大神，至于会对自己这个没钱没名什么也不是的扑街菜鸟有她想自以为的那种心思？

　　白日梦做多了一定是，怎么会有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赶紧自己调整明白心态，呼了口气，老实得体地回答：“大神和我是在花间认识的，我们在一个房间里拼字，拼过……几回。”

　　蒲涛追了一句：“那他是不是总输？”

　　林黛又是一愣，她悄悄瞟了眼身旁的大神，见大神好像无所顾忌，脸色淡淡，这才稍放下心。

　　蒲涛话赶话又道：“人嘛，在一定境界立久了以后，贱得慌，就总喜欢在一些无关紧要的方面，给自己找点虐。你们家大神这个‘短小君’的称号由来已久，绝非浪得虚名啊。”

　　为什么，越说，越那个了呢。

　　这真的不是林黛要多想。

　　她觉得，只要是个女孩子，这会儿应该也都能察觉到不对劲了。

　　“你们家”这几个字……啊啊啊大神怎么可能是她家的！

　　乔翕交叠的长腿放下来，看了眼一脸窘迫但不敢反抗，沉默咀嚼悲伤内牛满面的林黛，唇角压了下去。

　　“吃菜吧狂野。”

　　蒲涛见他的小师妹脸颊已经默然泛起了层层红晕，考虑到毕竟只是大学生，不再提关于老乔的这茬儿。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虽然乔翕做起事来向来出手果断雷厉风行，但这会他都把人弄到家里来涮火锅了，实际上还根本没将人追到手里。

　　“这肥牛卷不错。”他老神在在地吃起来，对肥牛卷的包装袋logo看了几眼，赞不绝口。

　　火锅前前后后涮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吃完以后，星缪提出去唱K。

　　陈簇知道这几人都是货真价实的白金大神以后，警惕瓦解，反而，她这个麦霸是不可能不想再他们面前露一嗓子的。

　　毕竟写文PK不过人家，娱乐生活唱K难道还要继续输人吗？那不可能的。

　　陈簇答应得特别豪放：“去！”

　　说完一挽林黛臂膀，拉她一起。

　　其实林黛觉得自己下周要交的论文还有几处需要修改的地方，本来被蒲涛弄得心理崩溃了几轮了，每次崩毁了又重建，也是很累人的，她都想逃跑了，但陈簇生生将她拽回来。不去就是不给面子，她骑虎难下，只好答应了。

　　时代广场那边有好几家ktv，星缪约了最贵的那一家的VIP服务。

　　一进去话筒就被星缪和陈簇两个金嗓子霸占了，一连唱了七八首。

　　林黛这个五音不全的在这里如坐针毡，只想脚底抹油，奈何没找到机会，坐在沙发上抱着腿上的包包，一动不动发着呆。

　　乔翕与她中间隔着一个嗨唱正得劲的陈簇，他的目光偏过去，正落在她纤薄的身上。绮幻的光影五色交织地在她身上流溢，将她的冷白皮衬得更加带点冷艳感。

　　他蓦然开口：“我酒喝多了，陪我出去吹会风？”

　　林黛先是惊讶，没反应过来大神是在与自己说话，她紧张兮兮地抬起眼睑，瞟了一眼乔翕，见他正望着自己，神色专注，刚刚那句话不是幻觉，就是对自己说的。

　　陈簇正好想到了她，让她来一首，麦克风都传到她面前了，林黛为了赶紧推辞，抱着手提小包起身，“好，大神。”

　　蒲涛和陈簇疑惑的视线都停在了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约上了的一对男女，只有星缪浑然未觉地唱得起劲，乔翕对林黛说了一声“走吧”，带着她，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包间。

　　四月的夜间，夜雾流动，灯光下无数飞虫起舞。

　　帝都这几年绿化做得不错。跟在大神的身后，林黛紧张兮兮，后悔出来了，只能默默地想、

　　他说他……喝多了酒？

　　她凝神看着前边走路虽然缓慢，但步履纹丝不乱的乔翕。心头正起疑，然而没过片刻，他便转向一旁的长椅，坐了下来。

　　长椅还有大半的位置，他没占，侧身让开一些，目光示意路灯底下的林黛过去，眉目舒朗温和，双眸隐隐带笑，便像此刻天上濛濛有雾的星辰。

　　林黛发觉自己的心跳在这个有几分燥的四月天的夜晚，跳得好像急促了不少。她攥着手提小包，犹犹豫豫地朝他走过去。

　　“师兄……你头疼吗？”

　　她小心地问。

　　乔翕摇头。

　　“我看那边有个饮料自动售货机，我去给你买瓶水？”

　　乔翕还是摇头。

　　林黛不懂他要什么了。

　　她人勾着小包包的带子停在他的长椅旁侧，忐忑而沮丧。

　　乔翕唇角的笑容深了一些：“周一给乔教授买点香蕉和车厘子。”

　　林黛“啊”了声，但她立刻想起，自己是答应了师兄要多买点水果给乔教授的，只好点头。

　　但是她很快又突然想到另一个问题——为什么是自己呢？

　　乔教授身边难道就没有别的大神熟悉的人吗？

　　自己不但于乔教授只是个普通的弟子，对他来说也只是个不很熟的网友啊！
　　这说不通啊。

　　“我把钱转给你。”

　　他低头翻出自己的手机。

　　看着他漆黑的发搭在额头上随着微风拂动，好像撕漫男一样令人有种恍惚的不真实感。

　　林黛是被手机提示音给震醒的，她攥紧了手机，还没点开微信，一个陌生而大胆的念头劈进了自己脑海——老天爷，不会是五百二十块吧？

　　她屏住呼吸，深吸一口气。点开。

　　那口气像是破了口的皮球一样泄下去了。

　　不是五百二，实际上是二百五。

　　哎哎，也不知道自己这可笑的自信哪里来的。

　　不过，不对，为什么是带着羞辱性质的两百五十块？

　　帝都水果虽然贵，但没有定价啊，他也没明说车厘子要称几斤重，香蕉要买多少根，为什么偏偏定个两百五！

　　林黛恼羞成怒，觉得纵然扑街，也须得为这罪名讨个说法。

　　只是话到嘴边，多少有点气不足：“师兄，你这250块……有什么讲究吗？”

　　明眼人都会觉得这是在骂人好吧。

　　乔翕抬眸凝视着她，身体微微后仰，几乎靠住了长椅的椅背。

　　“可能是因为笨吧。”

　　“？”
　　这么直白的吗？

　　那这林黛可就得捋起袖子好好和这个大神说道说道了。

　　乔翕失笑又道。

　　“还是故意不敢猜，我在追你？”

　　林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