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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2、风车 ...

  •   那熟悉的一声呵斥硬生生惊到正在喝汤的盛澈,呛的她咳了起来。

      孙无恙瞧来人一身龙纹衮服,惊慌失措的跪在地上。
      “……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赵倾城未作一言,快步走到盛澈身边轻拍她的后背,温声道:“这是吓到了?”

      盛澈咳的眼眶通红,只摆摆手先让还跪着的孙无恙退下。

      赵倾城便就这么目色不善的盯着那少年低着头退出帐外。
      “他便是孙魏的长子孙无恙?”

      见盛澈缓和许多,赵倾城接过她手上的汤碗,拉着人坐回军案后的软塌上。

      此时盛澈手上还有小半个包子,干脆塞进了赵倾城嘴里。
      “是他,机灵肯干,假以时日不会比他爹差。”

      不知是不是那肉包子不如宫里松软,赵倾城嚼起来透着那么一股子狠劲儿:“模样倒也不差。”

      “是不差,随了孙夫人了,若是随孙魏,怕是不好说亲事哪!”

      赵倾城不冷不热道:“放心,忠臣遗孤,我自会为他好好择选亲事。”

      盛澈倒觉得稀奇:“此等小事也要你堂堂君王插手?朝中如此多未曾婚配的皇亲贵胄,你管的过来吗?”

      赵倾城冷眼看向帐外,喃喃自语道:“至少他要管。”

      盛澈将目光从军案乱糟糟的书简移到赵倾城脸上:“我记得今日休沐,但你也不用一大早的赶来军营吧,这是想我了?”

      这话本是二人之间的调情,赵倾城却少有的正色以对:“澈儿,赵胤封回京了。”

      “我猜他也不会在江南待太久。”盛澈并不意外。

      陈久轲和蒋隋的命案悬而未决,只要行凶者一日未缉拿归案,陈家与蒋家宗族门生便会对日日去王府哭诉,他出走这一个多月,想来也是为了暂避风头。
      只不过他无法在江南待太久,如今两司要职空缺,需及时挑选可堪重用之人填补,他终究还要回来维持局面。

      “不过你为何不趁此机会将自己的人安插进大理寺与通政司?”盛澈不解道。

      赵倾城收摆坐于她身旁,见军案上乱作一团,便开始着手收拾,边收拾边道:“这朝堂上的人瞧着碌碌庸流平日里惯是会搅混水,其实各个眼明心亮知晓各中厉害,也更会见风使舵依附能使自家氏族稳妥壮大的势力。两司主事刚刚被害,明眼人皆知陈蒋是建承王的人,若我急着将自己的人安排进大理寺和通政司,那便坐实是我命人杀害的那二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难免让那些跟随我的人怀疑他们是否跟对了主子,以后会不会为了更大的利处随意牺牲他们。”

      盛澈向来有仇必报不懂那些帝王权术,竟不知自己差点给赵倾城抹了这么大的黑。

      “人是我杀的与你无关!”说着她不尽隐隐担忧:“可建承王知道你我的关系,会不会以此来做文章动摇君威民心?”

      “他不会。”赵倾城笃定道:“就是因为你向来我信我素不按常理出牌,所以他才会惧你,惧你会做出让他悔之不及的事,他也不敢赌。”

      至于建承王不敢赌的那位,赵倾城与盛澈心照不宣谁都未提及。

      “况且他还不至于到走投无路的地步,”赵倾城手上不停,徐徐道来:“你是不是有时会想不明白,为何明明我才是一朝君主,却还是有人心甘情愿依附建承王,因为那些人明白他们如今即使倒戈也未必会得到我的信任,况且赵胤封能如此得人心也是因为他真心厚待他的部下,可否记得权松?”

      “曾经的兵部尚书?”

      “嗯,当年证据确凿,他虽不是主谋却也难逃一死才会心甘情愿出面顶罪,可他却也很是笃定只要赵胤封权势不倒就会出手救下他一家老小并给予厚待,这便是赵胤封为何会有如此一群誓死效忠的部下。”

      “所以权势滔天之人更要重信重诺护得住部下亲族?”盛澈不知赵倾城为何要与她说如此多遥不可及之事。
      从前在勤政殿他常与她说朝堂之道诡谲变幻费神费心,她能不懂得便不要懂得好。

      “当年若不是你杀了郑祖安歪打正着让我抄了权松的府邸查出他与西昭私下通商的往来账簿,他在兵部的势力也不会就此被连根拔起。所以澈儿,这些个不忠君的重臣,我可以一一处置却也要名正言顺的处置,朝堂上有太多双眼睛盯着,盯着我的一举一动一张一弛,他们也在权衡比较,我是否是一位可堪大任庇佑子民的明君。”

      言语间,赵倾城将最后几本书简归置好,桌案之上届时泾渭分明,左侧是已经批奏好的军务,右侧是未来得及看的军务,一目了然,有条不紊。
      像是崔明逸倒台之后如今对立的朝堂。

      从前那些明知故犯毫盛澈毫不记于心底,左右不过是有得有失而已,或许得还多于失,
      可今日她竟如此真切的发觉,她拖累了他。

      那双澄澈的眸子凝注在军案上,有了回京之后的第一次迟疑。
      她若是此时收手的话,会是何下场?

      赵倾城保得住帝王英名,建承王守得住半生晚节,或许小太后从中斡旋,该付出代价之人还能得一善终。
      那她哪,还有何颜面去见那些枉死之人?

      搁置在膝头上的手逐渐握紧,指甲嵌进皮肉里……

      忽然,一只大手覆上那只隐隐用力的拳头,轻轻揉了揉,声音也随之而来。

      “告知你这一切,是想让你明白,我身上背负了太多的枷锁,束缚了太多的身不由己,才会步履维艰,却不代表我不想你如此去做,你当那些暗卫真不会向我告知你去贤妃宫中威胁她之事?你当那些家书真的可以在后宫来去自如?”

      盛澈拳头顿时松了力道,怔怔看向他。
      “你明明知道……那你为何不拦着我?”

      “为什么要拦着你,我做不得的事,你若再做不得,那我当这东元君主还有何意义?我夫妇二人总该有一个不受委屈。”

      最后那句话刺的盛澈心口生疼,她扑进身旁人怀里,愈发闷闷不乐。
      “你方才说他没到走投无路的地步,可是在宽慰我?”

      “你这么个机灵鬼,我哪敢骗你!”赵倾城摸摸她的发顶:“那晚在湖边与你说的句句属实,建承王此去江南为的就是挑人继任,而且,人如今已经随他来了上京。”

      那晚在湖边掷鱼,赵倾城与她坦言,此番建承王前去飞龙大营,一则是为了安抚王骞邕和一众副将,毕竟飞龙的人与陈蒋两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上京的权臣倒台,难免令江南这批人马惶惶不安。
      二则江南与蜀地相邻,当年安王去往封地之时建承王曾赠与他两名谋士,如今已在蜀地身居高位。与其说是谋士不如说是牵制监视他的人,如今安王人被困在上京,那两位德才兼备的谋士刚好可以回京补了大理寺和通政司的缺。

      年纪轻轻手握两营兵权和五部的帝王与老谋深算貌似逐渐失势的亲王之间,还能如此制衡,便也是因为年轻帝王手下可用之人终究不如朝堂浸淫数年历经三朝的亲王多。

      赵倾城不可走错一步,赵胤封却有的是机会推倒重来。

      “那人我岂不是白杀了!”

      赵倾城捏捏怀里人气鼓鼓的小脸:“倒也有些用处,新人再强干也不见得能立刻服众,那蒋隋便是花了大半年时间才令大理石的人听命行事,其间我便就此安插了一位少卿进去,即将上任的那两位怕是有的要斗。”

      言至此处,赵倾城垂眸看向她,小心翼翼道:“你且安心,那岳恒天我会寻些罪名借机撤了他,不会让他碍你太久的眼。”

      “岳恒天?”盛澈猛的坐直了身子:“他人来上京了?”

      赵倾城有些艰涩的点点头:“随建承王一同归京,提早了一个月,若是不出意外,过了晌午便会来天启任命,所以我才会……”

      “所以你才会一大早急着来见我?”盛澈眯起眼睛睨着他:“你是怕我与那岳恒天打起来吧。”

      赵倾城牵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讨好道:“总不能上任第一天便死在军营不是。”

      盛澈将手抽回去:“放心,我答应过别人,暂且不动他。”

      “答应了谁?”赵倾城挑挑眉梢,竟没想到有人能说服的了这个张牙舞爪的小土匪。

      “申屠!”盛澈起身往置衣架处走,拿过甲胄往身上穿:“他求我放故人一马。”

      “你答应了?”赵倾城走至她面前着手帮她系腰侧的暗绳。

      盛澈欲言又止:“命可以留下,只不过人能在天启待多久,就得看他造化了。”
      ……

      方才说要去营后看那架轮毂的事盛澈没忘,不过赵倾城非要跟着,弄得声势浩大,左右站了百十余名侍卫,旁的人也近不得他二人的身。

      孙无恙远远站在人墙外面,想与自家将军说上两句轮毂的用法也找不出空子。

      盛澈循着孙无恙所指找到那架陈旧的轮毂,越瞧越觉得眼熟。

      “咦,怎么这么像我爹做的风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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