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混吃等死》漫长凛冬

84、第八十四章 迷失的灵魂

　　雾中显现出来的树，分叉的树枝开始变少。

　　“我跑不动了。”赵江冉体力快要见底，只想瘫在地上休息。

　　“那就走一会儿。”看到这么明显的变化，何天清收回了砍树的手，做记号的计划可以废掉了，“你觉得我们跑了多久”

　　“这……好像也没多久，三四分钟”赵江冉的体力并不怎么好，再加上之前的剧烈运动消耗，现在只觉得度秒如分。

　　“其实也才一分钟不到。”何天清其他的不清楚，但对这个还是有一定把握，“你之前怎么睡在地上。”

　　“因为一直在躲那些鬼，躲了好久，实在是太累了。来到这鬼地方已经好久了，如果不是我意志坚定，你都等不到我。”赵江冉说到这就很气，她就应该继续在床上憋尿，“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我和人约架喽，去到地方人没遇到，反而看到一个全身上下都是黑色的鬼在拿刀剁人，工具那叫一个齐啊，我以一招声东击西大法引开它，偷走了正在砧板上的这双手和菜刀，跑的时候慌不择路，一个不察就进入了这地方。”说胡话这种事，何天清信手拈来，这是当年经常逃学被老师抓住时练就的能力，虽然最后还是逃不过被叫家长。

　　“真的”赵江冉抬头看了看何天清，如果属实，那就是她误会了。

　　“真的。”何天清十分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还是保持着怀疑态度，但赵江冉已经放松很多，开始大吐苦水，“你这还好，我这是真倒霉，在家里睡得好好的，半夜被尿憋醒，就起来上厕所，一开门就来到了这个地方，然后就是无止境的逃亡之路，我当时就不该起床的。”

　　赵江冉还在抱怨，何天清看了一眼她的穿着，短袖还说得过去，但这裙子和鞋就完全不像是在睡觉时穿的，等到她说完，他小心问了一句:“你睡觉一般穿什么衣服睡，睡裙我大部分时候都是穿睡衣，有时候太累就不换了直接睡。”

　　“我也是穿睡衣，睡裙不方便，再累也是换睡衣，这是原则。”赵江冉老老实实回答后，又问道，“怎么突然说这个。”

　　“你看看你身上穿的。”

　　“我穿的睡衣啊。”赵江冉十分疑惑地低头往下看，脸色迅速变成了震惊，反复看了好几次，止不住地摇头，嘴唇几次开合后，终于凝成一句话，“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失魂地站在原地，连路都忘了走。

　　何天清注意着与鬼物的距离，如果距离缩短到一定界限，他就要拉着赵江冉跑了。

　　“来到这里后的事，我什么都想不起来。”赵江冉的语气变得很无助，她突然发现她什么都不记得，唯一知道的，只有一个概念，她被鬼物追赶，最后因精疲力尽而晕倒，她冷笑着自嘲，“我一直觉得你是最可疑的，到头来竟是我的问题最大。”

　　“我会不会已经死了？”赵江冉带着希冀问道。

　　“很有可能。”何天清知道赵江冉想要从他这里得到否定回答，从而有一个心理安慰，但就算他那样说了，情况也不会好到哪去。

　　“你真是一点也不留情啊，如果我成了鬼真要杀你的话，你打算怎么办。”赵江冉整理了一下心情，虽然一时还无法接，但她还是留有希望。

　　她完全不敢想象自己已经死了的可能，一想到父母，心中就泛起一阵辛酸。

　　何天清挥了挥手中的菜刀，“我留了，当然是在你杀我之前杀掉你。”

　　僵硬地别过脸，明明是普通人的自大话，赵江冉却莫名有些害怕，就像他真能杀死作为鬼物的她，“是是是，知道你很厉害了。”

　　她转移注意力，将目光放在了周围，发觉雾似乎浓了一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便没有声张。

　　两人各有心事，沉默着走了一段时间后，何天清率先说话。

　　“你觉不觉得这声音很吵？”

　　声音？什么声音？为什么她什么都没听到？

　　迷茫地看着何天清，赵江冉摇头，“我没听到啊。”

　　“大概这样的。”何天清示范性地哼了一小段曲调。

　　稀碎、沉闷、起伏没有规律，如同将一段完整的曲调打乱后，排列组合的产物，带着一股怪异的力量。

　　“这听着感觉怪瘆人的。”赵江冉本能性地打了个寒颤，但这曲调，她好像听过？

　　“一路走来，你有没有什么发现，或者想起什么？”何天清在原地停了几秒，等赵江冉超过他，才又慢悠悠跟在后面。

　　心不在焉的赵江冉对何天清的动作没有太大反应，“没有。”

　　短暂的对话后，两人加快了速度，但没再交流，赵江冉是因为没有心思，她在尝试找回丢失的记忆，以及还活着的证据，何天清则是在思考一路过来的收获。

　　越往里走，树的变化越大，从最初的模糊形状，越来越像是一个人，树干的颜色也在向肤色过渡。

　　抬手摸了摸其中一棵树，触感像是在摸粗糙的人的皮肤，何天清顿了一秒，抬手一砍，淡红色的液体瞬间流下，树内还隐隐约约传来啜泣声。

　　不合时机的声音，吓了赵江冉一跳，她慌忙回头，正说着“什么声音”，却没注意脚下，导致踩空后摔倒。

　　“嘶，疼疼疼。”赵江冉反应也算快，身体失去平衡后立即调整了姿势，最后只有双手手掌和膝盖着地，哼了两声后立马就自己爬了起来，把摔伤的两只手掌凑到眼前。上面已经擦破皮，渗出了血，一些尖锐的植物残骸刺入肉中，还附着着泥土。

　　清晰的痛感让她飘空的意识清明了很多，会流血，能感觉到痛，她应该还活着，欣喜的心情中，膝盖和手掌上的痛楚都被她忽略了。

　　只要还活着，就有生还的希望。

　　“没事吧先处理一下伤口”

　　她这一摔，裙子都被摔出了一个洞，里面的膝盖部位也在流着血，何天清觉得处理一下伤口比较好，但被她回绝了，理由是没有时间和处理条件，何天清没办法，只能由着她。

　　不过走了没多久，就听赵江冉道:“越来越黑了，之前还能辨认一下方向和周围，再找不到出路我们可能就得摸黑走，你有没有带手电筒啥的”

　　何天清闻言看了看赵江冉，她开始挥动双手，看样子是在摸周围有没有障碍，几经思考才回话，“没有，最开始没这么黑”

　　“啊最开始还有月光，现在月光都快没了，是不是被雾遮的。”赵江冉说到这，确定她之前没有看错，“你看这雾，越来越浓了。”

　　“是啊。”何天清说完，回头又看了一眼后面的鬼群，出乎他意料的是，即使他们的速度已经很慢，与鬼群之间的距离却没有缩短。

　　在赵江冉摸索前行的时候，他却能看清周围，轻松前行，因为在他眼中，自从完全进入这个地方后，就一直是白天。

　　两个完全相悖的方面，是他这边有问题，还是赵江冉有问题

　　而且鬼群不再追赶，只是以正常走路的速度跟着他们，是否证明这片雾林要到尽头了。

　　地图显示他一直在原地没有走动，这是他在一开始逃跑的时候就确认过的事，那时他猜测这是一个特殊的空间，而且一路走来，并没有遇到危险，只有这些树逐渐开始变得像人，这个变化开始的时候，正好是和赵江冉同行的时候。

　　这不是巧合。

　　配合着赵江冉的步伐，走了寥寥几步，他发现雾真的开始变浓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浓得已经看不清鬼群。

　　在他转身观察的片刻，一只腐烂的手从雾中伸出，拍在了赵江冉的肩膀上，紧接着另一只手也从雾中出现，抓住了她的左手，赵江冉看不清楚，疑惑着叫了何天清一声，“李华”

　　“嗯”何天清听到呼唤，看向她的方位时，数十只手从雾中出现，抓向了赵江冉。

　　来不及解释，何天清赶紧拉开赵江冉，并利落砍断了已经抓住她的两只手，失去能量供给，手掌就如成熟的果实一般落下，在地上变成了一小截干枯的树枝。

　　电光火石之间，赵江冉也知道了事情不对劲，问题有很多，但现在不是提问的时候。

　　剩余的鬼手在何天清一阵乱砍之下，也变成了满地的树枝。

　　盯了一会儿，鬼手没再出现，何天清道:“暂时解决了，但很可能下一秒就会出现。”

　　“发生了什么赵江冉摸了摸被何天清突然大力扯开而疼痛的手臂，手掌上未愈合的伤口碰到手臂的皮肤，疼痛感更上一个台阶。

　　“雾中出现了腐烂的鬼手。”何天清言简意赅，顺着赵江冉的动作看到了被他拽得有了淤青的手臂，“抱歉，一时没注意，下次我会控制好力气。”

　　力气很大，有淤青已经是他十分控制的结果了，赵江冉毫不怀疑他能轻而易举拽断她的手，回想相遇时的场景，她突然变得有些害怕，“为什么能看见？”

　　“你为什么看不见”何天清把问题推了回去。

　　听到回话，赵江冉才发现她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而且何天清的反问把她搞懵了。

　　她一遍又一遍问自己:我应该看见吗

　　身后，鬼群再次追了上来，何天清顾不上其他，一把抓住她的手，“鬼群跟上来了，跑。”

　　本以为赵江冉会有些抗拒，但她没走反抗，乖乖跟着他，考虑到体力问题，何天清也不敢跑太快。

　　穿过浓雾，看到下一棵树时，高度已经降到三、四米左右，能够明显看出是人的模样，甚至还有衣物，不过还是留有树的特征。

　　顶部巨大的头保持着张口大叫的表情，看上去十分狰狞，也能感觉出那人生前的绝望。

　　突然，那颗头动了，在树干自由伸长的能力下，头张着大口堵在他们面前。

　　何天清找了颗石头，用脚挑起后，趁石头还在空中，一脚踢出。石头飞速冲出，直接打穿了鬼树的头颅。

　　头颅轰然倒下后，变成了带着众多树枝的树冠，原本的身体部分，也变回了树的主干。

　　下一秒，四面八方的鬼树都伸出了手，何天清见状忍不住骂了一句，这咋玩

　　树冠截面太大，他一只手也握不下，把拿着的菜刀改用嘴叼着刀背，空出手抓住一个较小的树枝，然后借此把整个树冠提起来，向着那些手挥舞，勉强止住了这些鬼树的攻势。

　　艰难地拉着赵江冉一路前行，何天清在一棵鬼树前停了两秒，顶部的头他很熟悉，就是他拉着的赵江冉。

　　它就像睡着了一样，闭着眼。身上的衣服看样子很有可能就是睡衣，根部地上鞋的形状，是很明显的拖鞋，很符合她一开始的说法。

　　直到走过，那棵鬼树也没有出现其他动作，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我好像想起了什么。”从那之后一直没有说话的赵江冉突然开口，“又好像什么都没想起。”

　　一直平静的她突然用力挣脱何天清的手，表情悲伤，手抱着自己的头，蹲了下去，瞬间就被抓住破绽的鬼手淹没，等何天清解决完的时候，一堆干枯的树枝里什么也没有，不知道是消失了还是被拖走了。

　　赵江冉蹲下的时候，似乎哭了，声音特别小，他听不清楚，后面鬼手覆盖的时候，就更听不到了。

　　扶着额头叹了口气，何天清转身，不再管她。

　　随着赵江冉的消失，疯狂袭击的鬼树们也安静下来。

　　渐渐地，一直环绕的BGM声音开始减小，鬼树也越来越少。

　　“救救我，有没有人，能不能救救我，我不想死，我爸还在生病，等着我挣钱给他交手术费，我妈身体也不好，他们不能没有我，呜呜。”

　　绝望的求救，是赵江冉的声音，说了一次后就再也没声了。

　　何天清朝着声音的方向望了片刻，再次叹了口气，“对不起，我无能为力。”

　　她或许过得很惨，有很多遗憾，她背后的故事可能令人动容，但他们只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她的人生，与他无关，他对此也不感兴趣。

　　他没有能力让人死而复生，除了杀鬼，目前的他，什么也做不到。

　　一直向前，终于，那讨厌的阴乐开始静音，鬼树也没了，连雾都散得能看清远方，就连鬼群也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不再前进。

　　远方，不是出路，而是一棵巨大的树，大部分隐藏在雾中，只有一小部分枝条伸向了他这边。

　　那是血色的枝条，鲜艳得刺眼。

　　莫名地开始发抖，整个身体都有些不受控制。

　　这个感觉他还算熟悉，同时也知道，不能再前进了。

　　他可算知道鬼为什么不敢过来了，毕竟他也不敢过去。

　　现在站着的这个地方，就是一个分水岭。

　　明白这件事的时候，何天清也猜到那片雾林真正的出口在哪了。

　　他回头，一步步走向停滞不前的鬼群。

　　鬼物们看着这个它们一直无法的搞定的人，放弃了抵抗，主动加入它们，用统一的笑脸表示高兴，有的还朝何天清挥了挥手，但很快它们的笑容都凝固了。

　　天色微晚，雾气初凝。

　　一名躺在地上的栗色长发女子挣扎着醒来，坐起身茫然了一秒后，缓缓想起了她昏过去的原因，她被鬼物追赶，最后因精疲力尽而晕倒。

　　精神开始紧绷，她慌张地看了看，那些半透明的鬼物离她还有一段距离。

　　赶紧爬起来开始逃跑，虽然感觉自己忘了什么，但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她要活下去。

　　她必须活下去。

　　【情报:睡一觉似乎并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在不知不觉中成为其中的一员，但唯一的出路又是成为其中的一员，真是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