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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七十七章 小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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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认识我?”何天清迎上女孩探究的杏眼,反问道。
“正因为不认识,所以才是先生。”女孩仰着头,努力朝何天清笑了笑,然后走到一旁,让两人进入房间。
昏暗的房内,因为大门的敞开而有了光亮,在何天清正对面的墙那边,放置着占了一半屋子的桌子,上面摆放着密密麻麻的牌位。四个石台形成一个小正方形,占了空出来的一半空间,四根白色的方形蜡烛被立在上面,两边的墙上则各有一扇相对的木门。
向前走了几步,将自己面前的牌位一一辨认,都是梁姓。
再往后排的牌位看去,何天清在第三排发现了一个牌位。
可能是他盯着那个牌位的时间太久,一旁和女孩尬聊的梁明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那个牌位上面写着两个字——梁明。
发现村长走过来,何天清自觉转移目光,然后在第四排、第五排也出现了可能是他知道的人,比如梁萍和梁家骏。
当然可能并非只有一种,读音相同也合情理。
“你没有看错,那是我的牌位。”梁明突然道。
脸上露出些许诧异,何天清收回目光,瞅了瞅梁明。
“既然你是被骗来的,有不知道的常识也情有可原。“梁明后退几步,打开了右边的房门,“这个房间是小姑娘活动的房间,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那个房间呢?”虽然问题问得很模糊,但这并不妨碍他收集信息。
“是我休息的地方。”女孩道。
“嗯。”何天清回应道,此时梁明已经走进去,而女孩还站在外面等他,在门外时没看到她的全身,进来后主要关注房间,所以他现在才发现女孩的身子过于瘦弱,这体型,说是八、九岁也毫无违和感。
走过女孩时,何天清蹲下压低声音问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一怔,悲伤的表情一闪而逝,但她用轻松的语气道:“我没有名字。”
正待追问,梁明插嘴道:“这和我们这边的习俗有关。”
何天清看了一眼屋内,梁明就拄着拐杖站在不远处。和正堂不同的是,这个屋子有窗户,透进来的光驱散了黑暗,里面只放了两张桌子和五个椅子,其他的家具就再也没有了,甚至连电灯都没有。
“你先进去吧。”何天清轻轻推了推女孩,女孩抬头看了看他,点头后走进屋内。
在何天清跨进房间后,每个牌位上都浮现出一道道近乎实体的身影,它们形态各异,或缺胳膊少腿,或身形怪异不成人形,唯一相同的是它们都转过头对着屋内的三人笑。
突然觉得后背有些发冷,像被什么盯住一样,何天清当即回头,只看到一如往常的正堂,他留意了一下天花板,也没有电灯。
错觉吗?
不可能,刚才一定有鬼物现身,只是在他回头时溜得比较快或者藏了起来。
顺手关上门,感觉周围都温暖了很多。
梁明一副陷入回忆中的样子,等了一会儿才缓缓道:“14年前,不对,应该是很多年前的傍晚,村里突然来了一对夫妇,他们抱着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和我说借宿一个晚上就离开,我看他们可怜,就收留了他们,但第二天早上,他们趁着我们还处于睡梦中离开,并把婴儿留在了这里。
看那婴儿可怜,我于心不忍,便招来村民,商量大家一起养她,等到她可以生活自理后,我们把宗祠两旁的屋子收拾出来,让她一个人住了。
按照我们村的习俗,能给孩子取名的只有她的父母,而且一但取名,便意味着要将其当作亲生孩子一样,所以给她取名的事便耽搁了下来。”
“就因为这个理由,不至于吧?”按何天清的认知来说,只是这种程度不至于所有人都不想收养这个女孩。
“你说得没错,这只是一部分原因,主要原因还是刚才你看到的那些牌位。在我们出生当天,父母就会为我们准备好雕刻有姓名的牌位,放置于宗祠,代表着新生儿融入了这个村子。
这个过程必须是在出生当天,放上牌位后,梁氏祖宗就会同意这个人加入村子,成为村民,其他时间一概不作数。”
“哦?那如果没能在当天放上去会怎么样”何天清想笑,这个习俗,哄鬼呢。
“一般来说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若是真的发生,那这个孩子就不能冠以梁性,不能与父母一起住,死后也不能埋在村子里。”
“有没有脾性比较暴躁或者不信邪的村民,非要逆着来”
“这么大逆不道的人,会在我们还不知道的时候,就被祖宗们教育。”
梁明说得挺文明的,但何天清估计这个教育与常理意义不同,属于比较血腥的那一类,但你们的祖宗不早就死了吗,还能揭棺而起教育后人
就算从鬼物出现开始算,他们的祖宗真能出现,可是时间对不上,九座岛屿被初步封印远远达不到十几年的时间,也就三年左右的样子,在那之前祖宗显灵这事显然不太可能,这就显得这个牌位的事情格外可笑。
若定义为迷信,可能有失偏颇,毕竟梁明的说法不是空穴来风,背后一定有原因或原型,况且这个村子从古至今能存在的牌位绝对不止宗祠中的那个数,虽然一眼看过去密密麻麻数量挺多,但地方就那么大,放不了多少。
考虑到这事得慢慢来,何天清便道:“村子里人丁似乎不兴旺,宗祠中的牌位也不多。”
梁明摇头道:“我们的习俗和其他地方不同,宗祠中放置的,是活着人的牌位,去世人的牌位会跟着本人一起进入棺材掩埋。”
活人的?
“真是独特的习俗,比起其他地方可谓是先进了一百年。”何天清阴阳怪气说了一句。
梁明听得出何天清话里有话,不过他听不太懂,只能客套道:“过奖,这与我们个人的意志无关,只能被动接受。”
“现在要去找他们的棺材吗?”人已经介绍,该说的话也说完了,梁明已经不想再多待。
“不急,我先和小姑娘聊聊。”何天清转头,对女孩道:“为什么陌生人就是先生?”
“学无前后,达者为先。先生既是从外面而来,再辅以衣着身材判断,对于我们这些大部分没受过教育的乡野村夫而言,学识更为丰富,自然是先生。”女孩还是有些拘谨,手不安地抓着桌沿。
大部分,也就是说村子有先生,但不怎么教书或者只教一部分。
“村子里可有先生?”
“有,但他不常授课。”
“一个人住这里,生活方不方便,晚上会不会害怕?”
“住了那么久,早就习惯,已经不会害怕了。”
一番促膝长谈后,何天清已经从女孩口中拼凑出她这些年大致的生活。
从幼年有记忆开始,她就住在宗祠这边,靠吃百家饭长大,衣服一般都是村民给的家中孩子不穿的衣物,大部分衣物过旧,穿不了多久,剩下的那些她只能缝缝补补将就着穿。
一个人的生活,大部分事只能靠自己,这么些年下来,过得比较辛苦,但好歹还是活下来了。
村民会轮流给她送来生活的必需品,让她处于一种饿不死又吃不饱、有得穿又穿得不好的状态。
她没有朋友,村里的孩子都不和她玩,每当她走近,本来玩得高兴的孩子们就会摆出一副扫兴的样子离开,久而久之,她就不再去打扰他们。
从种种迹象中可以看出,村民门把女孩当成一个彻彻底底的异类,十分不待见她,小孩子们那么不喜欢女孩,指不定就是其父母在背后嚼舌根。
村长口中的大家,数量想必并不多,更多人持反对意见,可能碍于村长的坚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在这时,何天清发觉了一个共同点,村长和村民叫他异乡人或者不叫名字,女孩称呼他为先生,他们都未曾问过他的名字,也没有问的打算。
“你想要名字吗?”何天清不算是爱心泛滥的人,女孩的遭遇对他而言,就是虚无缥缈的话语,他无法感同身受,但做点其他事还是可以的。
女孩的眼神霎那间明亮起来,又于下一秒变得黯淡,嘴里轻声传出微不可闻的两个字:“不用。”
“好,那请问我可以参观一下你的卧室吗?”女孩的反应昭示着她想要名字,但有顾虑,何天清思虑片刻,试着询问,“没有名字称呼不太方便,这样吧,我们定一个代称怎么样?”
这个提议,女孩还在犹豫,梁明反而先说话:“应该可以,但我觉得不必如此麻烦,‘小姑娘’也是一个代称。”
“你的看法呢?”忽略梁明的话,何天清再次问女孩。
“代称。”女孩的声音比起之前大了些许,带着坚定和不容置喙的意味。
“那我就称呼你……”作为一个脑子里没有一点墨水的人,何天清觉得他可能得想好一会儿,不过念头刚起,他就脱口而出,“小艾?”
女孩眨了眨眼,嘴角情不自禁翘起,似觉得不妥,又装出一副严肃的模样道:“可以。”
回答完,小艾蹦跳着离开凳子,小跑到门边道:“先生,现在就看我的卧室吗?”
给出肯定答复后,何天清再次回到宗祠,迎面就感受到一股凉意,周围的温度似乎下降了一点。默不作声跟着小艾进入她的卧室,里面依旧只有少许家具,只能满足最基本的生活需求,私人物品少得可怜。
简陋、没有生活气息,是他对这里的第一印象,他甚至怀疑这里并不住人。
考虑到还有一些事要问小艾,但无法略过梁明,何天清便摸了摸她的头道:“房间打扫得很干净,做得不错,我们还有点事,就先离开,等我有时间再过来找你。”
“嗯!”小艾用力点头道。
两人往外走的途中,小艾颇为不舍,拉住了何天清的手,都快到门口了还不放手,直到梁明安抚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他。
“这孩子,就是太高兴了,如果有哪些让你不愉快的地方,也别太往心里去。”梁明跨过门槛后道。
“那是当然,她毕竟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何天清将右手插进裤兜,顺口回应,心里在想另一件事。
刚刚小艾拉住他时,偷偷往他手里塞了一张纸,他把手插裤兜就是为了将纸放进去,同时还在心中暗暗感慨:这一个个都太爱塞纸条了。
转身的瞬间,在何天清和梁明背后,那些牌位中的鬼物身形蓦然被拉长,出现在与他们近在咫尺的距离,就在二人快被碰到之际,门突兀地关上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仿佛从一开始就未被打开。
小艾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背对着这些鬼物站在门的不远处。
鬼物们犹豫着退回少许距离,小艾的身体表面开始冒出一个又一个黑点,部分黑点扩散,将大部分黑点都囊括其中,整个宗祠温度骤降,四支蜡烛同时被点燃白色的火焰。
幽幽的烛光照亮整个房间的瞬间,小艾已经面对着鬼物并向它们走去,温度降到临界点,寒冰开始覆上鬼物的身躯,它们如梦初醒,带着深深的恐惧直接散去身形回到牌位中。
空无一人的宗祠中,小艾双目无神站在中心位置,黑点从脸上冒出,又被迅速压制。
密闭空间中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风,烛火“噗”的一声熄灭。
良久,黑暗里响起一道百思不得其解的沙哑声音。
“还有4天还是5天?”
作者有话要说: 双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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