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挣奖学金养你》东风肥

1、叶同学和赵兄弟

　　刚入八月，南城一中高二学生陆陆续续按照学校安排回校准备补习。

　　叶亦幸拖着行李拐进了学校附近的老商业街。

　　学校补课日期到了，老商业街里平时靠着学生吃饭的小店铺也跟着陆陆续续的开门营业。

　　他找到刘泳说的那家理发店时，老板正蹲在门口洗他的蓝红彩灯。

　　叶亦幸拖着行李箱走过去，淡声道：“老板你好，我想染头发。”

　　他从兜里拿出一张照片递过去，“染这个色就行。”

　　照片上的男生靠坐在涂鸦墙下，面前放着一排架子鼓，他背对光坐着，一头浅灰色的头发被勾出一条好看的金边。

　　自由，不羁，狂放又热烈，像一块完美的吸铁石，能在一瞬间锁住周围人的目光。

　　老板在围兜上擦干净手，接过照片看了眼夸赞道：“哎呀这小男生的发型真挺帅，长得跟个明星一样。”

　　“小同学，你除了染头发之外还用不用修型？”店主问他。

　　叶亦幸斜睨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刘海长长了些盖住眼睛了，显得有几分阴郁。

　　他说：“修点发尾就行，我不想太短。”

　　“你确定染这个色？”店主看见他书包上的的校徽没忍住多说了一句，“我记得一中校规明令禁止学生染发，你要真染这个色还能进学校大门么。话说老蒜头还是一中教导主任吧，他那样的你真不怕？”

　　叶亦幸动作微顿，秀气的眉毛微微拧着，他突然想起老蒜头教训刺头的狠辣手段，握着行李箱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点。

　　过了十几秒他才轻轻揪起自己耳朵下边的一缕头发，“那……就先染这一撮吧。”

　　“哈哈哈，我就说嘛。”店主笑声爽朗，他给叶亦幸拖了一张皮椅过来，“你先过来坐着，行李箱放角落就行。”

　　说完又打趣道：“连我这个毕业七八年的提起老蒜头汗毛都得竖个三秒，你这乖乖牌还能不怕老蒜头？”

　　叶亦幸抿了抿唇，不置可否，他倒也不是一直都是个乖乖牌。

　　人一上年纪就特别热爱回忆校园时代，店主有点社交牛逼症，一边给叶亦幸理发一边侃大山，从成绩一路掰扯到社交关系。

　　店主问他：“小同学，你长这么好看在一中能混个校草当吧？”

　　叶亦幸摇摇头，他不知道，也不太感兴趣。
　　他平时除了读书做题之外，就是去隔壁新商业街那家叫聆乐的音乐培训班，他喜欢站在门外远远地听赵路远敲架子鼓。

　　“我看八成就是。我不吹牛，我这店在一中边上开了两三年了，比你好看的还没见过。”店主拍了拍落在叶亦幸耳肩膀的头发，开了吹风又给他吹走落在衣服上细碎的发丝。

　　“怎么样，你这样的小帅哥应该有不少小学妹给你递情书吧？”
　　店主乐呵呵道：“我这样的当年还收到过好几封，现在还在我家柜子里存着呢。

　　“我有喜欢的人，不收情书。”叶亦幸想了想说道。

　　说完叶亦幸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抿唇笑了笑，白皙的耳廓微不可察地微微发红。

　　店主听完乐了，评价道：“嗐，你们这群小年轻就是清纯。”

　　*

　　老商业街坐落在好几个学校中间，是这周围的有名的城中村，一栋栋十来层的屋子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有不少采光昏暗的巷子穿插其中，是这一带辍学的混混们最喜欢的待的地方。

　　平时学校一放假，就经常会因为学生扎堆出行和混混冲突发生小型的治安事件。

　　叶亦幸走出理发店刚拐进巷子，看见一群人在老叔叔麻辣烫后门大声争执。

　　两个女生被四五个染着黄毛的精神小伙围了一圈，其中有一个女生他还认识，是他们班的英语课代表柯绰。

　　忽然人群中女生抽泣着大喊：“你们干什么啊！”
　　“小绰早就跟你分手了，你再纠缠不清我们就报警了！”

　　“报警你报啊，你他妈吃老子的用老子的时候怎么不说呢？”粗嘎的男声也不甘示弱叫嚣，“你现在钓到新凯子了就想把老子甩了，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两边激烈地争吵一阵，其中一个男生叫骂了一声突然开始推搡。柯绰身材瘦小，一个没站稳被推倒在地上。

　　叶亦幸拿出手机刚准备报警就听见柯绰在喊救命，抬头一看为首的精神小伙正踩着柯绰的手腕叫骂着要去扯她的头发。

　　他快步跑过去推开小黄毛把柯绰从地上拉起来。

　　“班长……”
　　“嗯，你们俩先报警。”叶亦幸低声吩咐她。

　　柯绰躲在叶亦幸背后小声啜泣，“我们的手机刚刚被摔坏了。”

　　她拿不定主意：“怎么办啊班长，他们打架很厉害的。”

　　叶亦幸不在意地说：“没事，你们躲远点。”

　　一边小黄毛被推了个猝不及防，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抬头看见一脸淡定的叶亦幸心里更加有火。

　　“你他妈谁啊？”小黄毛啐了一口，上下打量了一番叶亦幸，“你这样的小豆芽也敢在你爹面前装英雄？”

　　“嗯。”叶亦幸神情淡然：“我刚刚报警了。”

　　“哈哈。”小黄毛笑着招呼自己几个兄弟，“你们听见了吗，他说他报警了。”

　　旁边几个精神小伙见状也围了过来，语气轻蔑，对着叶亦幸一番品头论足。

　　“傻了吧，条子那边我们可是常客，你爹我们还是未成年，他们能拿我们怎么办？”

　　一旁头上染了几撮红毛的精神小伙道：“这人别是这傻逼妹的姘头吧，你看他这小胳膊小腿的，脸长的跟小白脸一样。”

　　“现在的小女生不是都很喜欢他这款，要力气没力气，肾虚一样，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喜欢的。”

　　小黄毛来劲了咧开一口烂牙朝柯绰叫，“问你话呢，你是不是喜欢这个肾虚的小豆芽？”

　　柯绰和另一个女生缩在叶亦幸身后吓得直发抖，死死拽住叶亦幸的袖子不敢多看小黄毛一眼。
　　十六七岁的小女生不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第一次碰见这种阵仗，哪里还敢吭声。

　　“呸！”
　　小黄毛眼珠子一滴溜，凑到叶亦幸面前说：“我说，你真想当英雄也不是不可以，你帮她把用了我的钱还上，我就让你们走。”

　　叶亦幸问他：“你要还多少。”

　　“也不多，就六千。”

　　叶亦幸往后靠了靠，他无视小黄毛回头问柯绰，“他给你花过多少钱？”

　　“大概……”柯绰认真算了算，“有58块，他一共请了我六次奶茶，前几天坐公交帮我投币了。”

　　说完柯绰从钱包里拿了两张人民币，一张五十一张十块递给叶亦幸。

　　“四舍五入班长……”

　　“噗……”
　　叶亦幸听完突然笑出声，眉眼弯弯，粉色的嘴唇露出一个特好看的弧度，和他平时冷冷淡淡模样大相径庭。

　　一边的柯绰看得都忘记害怕了，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小黄毛顿时下不来台，一张黑面皮愣是气红了：“你他妈笑什么？”

　　话刚说完气急败坏的小黄毛手上的钢管朝着叶亦幸身上招呼。

　　“笑你抠门。”
　　叶亦幸抄起柯绰放在腿边的折叠伞挡住，面不改色还了小黄毛一拳。时隔五年再跟人打架，肌肉记忆还在，他非但没落下风反而靠技巧占了优势。

　　叶亦幸顺势捏住黄毛的手腕往后一掰，然后用力一踹，小黄毛整个人飞了出去，手中的钢管掉地上被他捡到手。

　　“重量刚好。”叶亦幸挥了挥手里的钢管淡淡道。

　　小黄毛被叶亦幸一脚踹的够呛下了战场，他身边的几个男生见黄毛被打把叶亦幸围了起来，几个人扭打在一起。

　　四打一，缠斗了十来分钟才勉强分出胜负，连柯绰她们两个女生都看不下去纷纷抡圆了胳膊用书包砸精神小伙的脑袋。

　　小黄毛和他的精神小伙团四仰八叉倒在地上，一边的叶亦幸虽然没落下风，却也没少挨打，白皙的脸上胳膊上青青紫紫。

　　“班长，你没事吧？”柯绰和朋友赶紧围过来，想伸手把蹲在地上的叶亦幸拉起来。

　　他不太习惯和人有亲密接触，拒绝了柯绰，想自己扶着墙起身。

　　突然小巷子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低沉的男声从拐角那条传来，“警察同志，这里有人打群架，还骚扰女同学。”

　　叶亦幸一愣，抬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走在警察前面的高个男生身形挺拔一身蓝白校服，原本张扬的灰白色的头发剃成了板寸模样还染回了黑色，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细边黑框眼镜。

　　像是……赵路远。
　　可跟平时的他很不一样。
　　少了点痞气，多了好多点斯文。

　　“我天，这人好帅！”
　　“他穿的是我们学校的校服额，这么帅的人真的是我们学校的吗？以前怎么好像没见过！”
　　“估计是转学生吧，也不知道他哪个班几年级的。”
　　柯绰跟朋友在叶亦幸身后激动地小声讨论着。

　　叶亦幸在心里暗暗附和，赵路远的确很帅，还是那种周围挑不出对手的帅。

　　赵路远五官优越，还生了一双特别好看的桃花眼，看谁都好像很深情。

　　“同学你还好吗？”赵路远径直走过来，朝他伸出手。

　　这双手骨节分明，中指和食指一侧有着薄薄的茧。叶亦幸脑子里顿时冒出赵路远休息时靠着墙壁用手转鼓槌的画面。

　　认识赵路远四年，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这双手，第一次和赵路远说话。

　　叶亦幸微微张开嘴唇呆滞了片刻，他想了想把手伸过去，白皙的手掌向上摊开，露出几个破掉皮的血泡。

　　“手……有点疼。”他瓮声瓮气地说，“还有头和手臂……肩膀和背。”

　　“都很疼。”

　　叶亦幸说完瘦巴巴的身子在赵路远面前转了一圈。他皮肤白，胳膊上的青紫十分显眼，瞧得人心肝一颤，怪惹人怜惜。

　　赵路远看得直皱眉，心里忍不住疼惜。
　　他想说什么又硬生生地忍住了，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群精神小伙，脸色微沉。

　　身后的柯绰这时探头过来问：“班长你没事吧？”

　　“他没事。”赵路远挡在柯绰面前替他回答了，又从包里抽出一盒创口贴，抽出一张撕开，动作轻柔地贴在叶亦幸的手心。

　　“谢谢。”他小声道谢。

　　叶亦幸手心颜色粉粉嫩嫩的，手掌比一般的男生要细小上一圈。
　　摸起来……也比普通男生要软乎一些。

　　“记得今天不要泡水。”赵路远蹲在他面前认真嘱咐到。“其他伤可以去校医室开些药油，回去让室友帮你擦擦。”

　　“好……”叶亦幸有点遗憾，他眼巴巴地盯着手心的创口贴，其实更想让赵路远给他擦擦。

　　“怎么又是你们几个！”

　　身后，刚跟过来的老警察对着一地的精神小伙怒吼，“小杨小张你们赶紧过来把他们都给我拷上，带所里去蹲几天！”

　　“不要以为你们现在没满十八岁可以为所欲为！今天没家长来领的都不准回去，反了天了你们！”

　　“那边那几个！”老警察正在气头上，指着叶亦幸这边喊道：“全都过来！今天有老师的请老师，没老师的请家长，得好好给你们这群只想武力解决问题的小年轻上一课。”

　　“我们就是去做个笔录。”赵路远走了几步路，又退回来跟叶亦幸并排走在最后。

　　叶亦幸点点头，他头顶上翘起的头发跟着一晃一晃的。
　　“对了，还没自我介绍，我叫叶亦幸。”他主动跟赵路远搭话。

　　“一中五班转学生，赵路远。”

　　“真巧，我也是五班的。”叶亦幸抿嘴笑了笑，随后压低声音指着前面被训斥的一帮子精神小伙，用略生疏的口吻豪迈地说：“兄……赵兄弟，其实刚刚是我一个人把他们打趴下的。”

　　赵路远脚步顿了顿，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成了拳头。

　　“以后遇到这种事记得报警。”他跟叶亦幸强调。“学生参与群架是违反校规的。”

　　叶亦幸有点意外，余光瞥了眼赵路远，嘴角耷拉了下来说：“我本来想报警的，可是他们骂我豆芽菜，还说我是柯绰的姘头……”

　　嘶……
　　赵路远沉默了片刻，垂在身侧的拳头握紧又松开如此循环了好几遍才压下火气咬牙说道：“叶同学，咱们学霸不跟学渣一般见识，暴力解决不了问题，打架它不如刷题。”

　　“那个……叶同学，听说晚上班主任要查假期的试卷作业，试卷你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