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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四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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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东方,风雨似乎来自海上。
那片海,是三界分岭边海,再往东就是妖界,南北相接人间。
兽渊地处边陲一角,不被四界所容的栖身之所。
只希望此事能够顺利平息。
“小妖啊,别担心了,你只要保证此事过后平平安安的把我带回凡间,我就不会打你的主意了。”
“打我的主意,什么主意。”
异犬适时的加快了步伐,这句话也在风里吹散了。
九绰松开异犬的毛发,一只手轻轻地捏住了袁照宁鼓起的外袍衣褶。
“风雨总会停的。”
山崩地裂面不改色,刚刚饮过酒的默象飘飘然来到了边海界,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吐出的星尘汇入指尖。
前几日觉得山地动荡,粗算日子也不是这几年。
如果是的话,躲也躲不过。
就当是活动筋骨了,堂堂青门御守,治水他是很在行的。
只不过,他此时惦记月君,一定是去那里了吧。四万年寒冰,相较这苍茫兽渊 ,却安静了几分。
四万年,他与月又有多少年不见了呢。
兽渊灵洞,咫尺之间,月从来没有找过自己。
青殿,他大可全忘了。
海浪咆哮着过来,伏倒在他的脚边。
黑雾升起,在海面上飘荡如游魂。
水面沉沉如死去一般。
仅仅一刻钟,就在默象转身的时候,嗡鸣声不断的从深处传来,波纹震荡着伴随越来越急促的水声。十几丈高的海水自远处袭来,从一条白色的衣带变成一堵坚硬的城墙。
东岭瞬间被大面积的黑影覆盖,霎时间天昏地暗。此时走兽停下拼命逃离的脚步,有许多被更强大的妖兽践踏过的小兽挣扎站起身。
那个黑暗的影子,此刻正是生的希望。
异犬在山腰停下来,向着天空低嚎一声。回应声此起彼伏在山间回荡着。
就像是出发的信号,所有的有翼兽都张开翅膀向高处飞去,巨大的翅膀连接起来像是遮天的帘幕。
袁照宁趁机用符文捆了几十只小怪,搭在异犬背上送回灵洞。
各种有些面相极其凶残的,拦在山下去路张着大嘴等那些小兽自己跑进去好饱餐一顿。
风雨将至,自相残杀。
袁照宁正想感叹一番,只见那巨兽大嘴一合吞了个什么。露在外面的衣角,分明是九绰。
他几乎是飞奔过去把符摁在它鼻子上,也说不上那是额头还是鼻子,似乎这家伙只长了一张大嘴。“给我吐出来,吐出来。”他费力的扳着一颗突出的门齿,用剑刃生生撬掉下来,溅了一身的血。正探头往里看,背后有人终于憋不住笑出声来。
“袁公子,在找什么呢?”
这种时候,也只有她还能开这种玩笑。
关心则乱。此时见到九绰怀抱两只毛茸茸的小兽坐在山石上笑盈盈的样子,袁照宁有些许恼怒,又有些许安心。
风更紧了,在妖兽乱奔的当下,只有她能如此气定神闲。“妖兽众多如何是好,怕是来不及了。”
来这里几日,竟也愿意去包容这些逞凶作恶的妖兽了。
生死本是天命……
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承认这句话。
九绰走到袁照宁身边,张开结界让两个人不至于被妖兽冲散,异犬先行一步。
离渊
“袁照宁,闭上眼睛。”
他能感觉到九绰温热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一股热量缓缓的贯通全身。
闭上眼睛,他依然能看到四周奔跑野兽的影子,能感受到风吹过它们毛发,尘土飞扬在空中。那些步态缓慢成群结队的是年老的,它们不时停下来看远处的黑暗。所有的一切,感觉都那么清晰。
除了九绰,感觉不到她的气息,也看不见她的影子。
“现在施法试试。”她握住他的手掌,无比炽热。符文飞舞起来,限制住了仓皇的妖兽,它们自动分成几股,朝着灵洞的方向跑去。
他第一次能控制这么多妖兽,仅仅依靠念力。
“你要记住,这是属于你的力量。”
突然,那远处的黑雾散开,海水涌过来,他仿佛置身在一个漩涡里,一切都旋转起来。
“我们还会再见的。”灼热的双手推开他。
“你在哪儿?”
他慌忙的去拉她的手,睁开眼睛只看到一片黑暗。
他奋力挣扎着,奈何四肢早已麻木。
经历过多少次分离了呢,他记不得了。
家里人说他出生的时候,野火遍地,突然暴戾的家养妖兽咬死了五六口人,母亲也因此去世。父亲传给自己太祖的玉戒来镇压不详,十岁拜去峦山修学,所学与袁家众弟子不同。父亲虽然有爱护之意,招来的也只是兄弟之间的嫉妒猜疑。
再醒来的时候,袁照宁好好的躺在床上。
手里紧攥着从那巨兽嘴里抢出的一块儿碎布。
他摸索着点燃了灯台上半截火烛,看清了四周景象,又吹灭了,捧起桌上的食盒坐到窗边。
刚刚还在那处唤作兽渊的东岭上挽救生灵,只是一闭眼,就回来了啊。
不是说等那一切结束了。
如果,还能再见面的话。
这份期待,没来由的涌上心头。
他走出竹林的时候,有光照进来,被困了有三五日,仿佛只是梦一场。
他遇见过许多山林精怪,花妖容颜眷美,狐妖生性多媚,精灵嬉笑玩闹,却没一样比得过九绰。
他想过,自己是否还要执着于降伏九绰。
云雾四散,星空浩瀚璀璨,这番平凡景象就日日挂在夜空,他却常常忘记它的存在。
书上所说傀儡之术,就是引灵寄灵的法子,他曾经修习过,始终不成。
当时,就是傀儡破阵,更好笑的是,那傀儡是个面人。
不知被谁做成了可口的点心,还放在他的桌上。
虽然口感有些松散,糖放的多了一些,还沾了一些灰尘,但实在好吃。
想起在兽渊的尝过九绰做的饭菜,就知道她没有这手艺。
“所以是他。”
只远远见过,那头银发让袁照宁印象深刻。
究竟是怎样的人,能被默象那样的妖王奉为上君。
天明时分,他被来啄食的鸟儿吵醒了。
不多时,太子的人到了。
能查到他住在这里,应该也费了一番功夫。
宫廷画师众多为什么偏偏看上了他呢?父亲一向忠于陛下,不可能做出举荐的事,而与自己争宠的大哥更加不可能。
直到他去太子府时遇到麟王。
边民大水之患今日报呈皇城,太子被急召入宫。他原本在府外候着,麟王倒像是特地到那处迎他似的。
上次竹林一事,他自称奉太子命,想来也是个幌子。
那日他昏迷不醒,也因此误会了九绰,远离凡世多日。
只有一面之缘,麟王今日锦官服玉扣带的打扮着实俊朗许多。
几番客气话过后,麟王说想去芳里小叙。
地处京郊,足以掩人耳目。
可现如今,也不是秘密的所在。
麟王之心昭昭,坦荡荡的性情的确很投袁照宁的意。
可自己一介末流如何能帮他人成就大业。
为什么选他。
“花中偏爱菊,自云藏中园,双生不复生。”
“此话怎讲。”
“袁公子是懂诗之人。”
麟王从容上了马车,依着从前的旧路走了。
他念了符诀,绕道巷口踏着民院的矮墙跃到树上,跟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