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走向你》沈大橘子

5、005

　　走出厕所的许栩，听到了争吵声，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安慕拉着离开了那个女孩子的家里。
　　安慕走的匆匆，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不高兴。
　　“幺幺？”
　　许栩的语气小心翼翼。
　　大约也是需要一个人来发泄心里的不满，而许栩正好是一个合格的人选。
　　安慕走着走着脚步便慢了下来，天气炎热，阳光肆意披露在安慕的肩膀上，许栩看到了一片好似被灼伤的痕迹。
　　“她是我，”安慕顿了顿，扭头看着身后的许栩，眼神里意味不明，“最好的朋友，之前约好了要一起去一中，我前天问了成绩，她也考得很好，但是，因为私立高中的学费全免，还应允她会被分到火箭班。”
　　“她没有拒绝她的父母，答应了也没有和我商量，填志愿的时候也没有跟我透露半个字，如果她去私立高中，我也是可以一起去的啊，但是她就是没有告诉我。”
　　许栩默默点了点头，思虑了一会儿，又问道：“一中和私立高中哪个更好？”
　　“肯定是一中呀，一中每年考上一本的学生好几百个，这样的升学率在知阳县排名第一，但是私立高中每年能有几十个一本就已经很不错了。”
　　许栩虽然年龄小，不经常说话，但是眼睛看的东西多了，也知道人们表达的方法除了语言，还有表情和肢体，可是小孩子的话，就算是说了，也只是被当做玩笑话而已。
　　在许栩眼里，安慕还是个大人，一个小大人。
　　“这些话也不会再有第三个人会听到，”安慕抿着嘴唇，微微上扬嘴角，“我知道你还小，肯定也不懂这些，不过没关系，谢谢你陪我出来，让你对你的家人撒谎，看来我这个幺幺做的不好啊。”
　　许栩的心头似乎有什么东西颤动了一下。
　　“幺幺。”
　　“嗯？怎么了。”
　　“你......很好。”
　　安慕笑了笑，扬着头，伸出的手悬在许栩的头顶，觉得不妥，又放下，嘴角笑意不减：“许栩可真乖。”
　　回到家的许栩按照安慕说的，跟安慕的妈妈解释了一番，毕竟有隔壁乖小孩作证，而且看着安慕和许栩的样子，关系似乎也没有那么亲密，不至于撒谎。
　　从那天之后，安慕一家就去乡下避暑了，许栩听妈妈说，要去乡下摆上几桌酒宴，就是因为安慕考上一中，是一件很长脸的事情，说起安慕，许栩感觉到妈妈的语气里有些羡慕。
　　一个在大人眼中公认的坏小孩，却考上了县一中，要是从小到大，一直好评不断，被老师被大人夸赞的许栩没有考上，估计爸爸会生气，妈妈会伤心。
　　不自觉地，许栩双手又互相捏捏，化解心中的一丝紧张。
　　“对了，过两天奶奶要来，”妈妈的语气有些怅然，“你也知道，奶奶比较重男轻女，所以你多做一些家务，不要惹奶奶不高兴，好吗？”
　　许栩点点头：“那爸爸回家吗？”
　　“他去外地出差了，应该是不回来的。”
　　“那奶奶来了住几天？”
　　妈妈摸了摸许栩的头：“就住几天。”
　　可能大人说话就是不准确的，或者，只是随意的说了，没有在乎真假，奶奶来了，一住就是一个月，直到许栩快要开学了，这期间，让许栩有些喘不过气来，也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人，这是许栩第一次觉得，要是隔壁的安慕幺幺在的话，还能借着学习的名义，讨几分清闲。
　　许栩躲在房间里，随便找了一本书，竖起耳朵听着客厅妈妈和奶奶的谈话。
　　“许栩都这么大了，你还不打算赶紧生一个，我们许家不能绝后啊。”
　　“妈，文卓这不是换了一个工作，回来的时间少了吗。”
　　“那他回来的时候就努努力啊，这个还要我这个老人家教你吗？我们许家世代单传，要是绝后了，就是对不起祖宗，你叫我这张老脸，哪放？”
　　“知道了。”
　　“别光是知道了，知道了，要拿出实际行动来，生了许栩也有十一二年了吧，不会是你这个身体不行了吧？”
　　妈妈的声音低了下去。
　　奶奶继续咄咄逼人：“那可不行的啊，我再给你两年时间，要是生不出一个儿子来，那我们许家可是要换一个屁股大能生育的来，女人啊，只要有钱，就不会没有，你看你教的许栩，除了会念书，还会什么？”
　　许栩深深吸了一口气，手轻轻握成拳头。
　　“这个月我看她做的那些家务活，像个什么样子？你以前刚来我家也是这样，有什么用呢？你看你自己，读个大学出来，一点用处都没有，还是要考文卓赚钱，还不是我后来教的你做家务活，你要去教她啊，女人不学会做家务像个什么样子？”
　　奶奶一口气将自己的不满全部都撒在了妈妈身上，许栩再没有听到妈妈说半个字，讲了差不多一个上午，奶奶又责怪妈妈没有倒杯茶水，最后有些生气，骂骂咧咧的离开了，本来应该在吃完午饭回乡下去的。
　　估计会和爸爸说上几句妈妈的坏话。
　　许栩走到客厅，把纸巾放在妈妈的手心，帮着擦了擦眼泪，心里却是无比期待着长大。
　　吃过午饭，隔壁传来开门的声音，没过一会儿，安慕妈妈便敲了门，送了些乡下自己种的菜。
　　妈妈的心情也好上一些。
　　下午便拉着许栩到隔壁家坐着。
　　“安慕也回来了吧，”妈妈试探了一句，“你去房间找安慕幺幺玩，或者学习一下也可以，安慕幺幺以后可是高中生了，更厉害了哦。”
　　许栩再次敲响安慕的房门。
　　“是许栩吧，直接进来，不用敲门。”
　　许栩探头，微微开门：“幺幺。”
　　“来坐，看我的刺客，这个操作秀不秀？”
　　确实，看得许栩有些瞠目结舌，玩游戏，许栩远远比不了安慕。
　　“我在乡下认识了一个很厉害的哥哥，这些新的操作都是他交给我的，就是以前的操作重新组合了一下，我怎么没想到这点，”安慕讲起游戏的时候，不对，除了讲学习，安慕都是很有兴趣的，语气里也都充满了兴奋。
　　“诶，这段时间你也一直在家里学习吗，累不累啊？”
　　许栩摇摇头，想起奶奶，咬着嘴唇，不知道从何说起，也不知道这样的事情对着眼前的说是否恰当。
　　“没事的，你要是心里有什么事情，只管跟我说好了，我可是你的幺幺，而且你的手里也有我的秘密啊，要是我把你告诉我的说出去了，你也把我的事情告诉我妈，”安慕一门心思都在手机里，但是说出这样的话，让许栩有了一丝动摇。
　　“我奶奶来了，她有点重男轻女。”
　　安慕微微皱起眉头：“可是你家里不是只有你一个孩子吗？”
　　“对，”许栩揉了揉衣摆，“她让我妈妈给我生个弟弟。”
　　大约是气到了，安慕一甩手扔掉了手机，说了句脏话，“你这么说，让我想起来我这次回乡下，我家里也就我一个，那些奶奶辈的亲戚，总是叫我妈再生一个，还说我也不算很大，还可以很好的照顾弟弟，谁想要弟弟啊。”
　　“我说我不答应，那些人就说我自私，还说什么家里不能没有男孩子，原因竟然是养老，女儿就不能养老吗？这些人的思想也太封建了！”
　　这是许栩第一次听到封建这个词，但是下意识的也觉得奶奶就是这样的人，思想封建的人。
　　明明乡下老房子的墙壁上都写了：生男生女都一样，女儿也是传后人；一个女儿一片天，老有所养享晚年。
　　但是和安慕说了几句，许栩就已经觉得很满足了，在自己家里，爸爸的地位是最高的，其次就是奶奶，最后才是自己，妈妈根本就没有地位可言，除了自己，也没有人认真听妈妈说的话，明明妈妈那么温柔，那么美丽。
　　回到家的许栩，躺在床上，还在想着这些，小小年纪，心里装的东西却很多，对未来自己的规划，也有了一个小目标。
　　第二天的下午，许栩和之前一样，来到安慕家里，继续自己的预习，因为中间安慕回家，奶奶又来了，进度被打断，现在有了目标的许栩，比以往还要努力。
　　“在做这种类型题目的时候，要是靠着目前题目给出的条件无法解答，就一定要做一条辅助线，你看，题目里有三个条件，但是只有两个现在可以直接用，我画了这条辅助线，是不是正好让第三个条件也派上了用场？”
　　“所以，你一定要记得，在数学题目里，没有哪一个条件是没有发挥作用的，所以在审题的时候，把每个条件都事先标记一下，这样在做题目需要这些条件的时候，可以更加清楚直观的看到。”
　　“可以理解吗？”
　　安慕歪着头，在一旁拿起了草稿纸，马尾辫的发梢从许栩脸颊刷过，带着丝丝香气。
　　许栩点头。
　　“今天已经学习了很多新的知识，也做了题目，把这个弄懂了，奖励你玩一局亡命刺客怎么样？”
　　许栩正想拒绝，想起自己的目标，又下定决心似的点头。
　　安慕继续讲解着，许栩听着，感觉初中的数学知识在脑海里已经有了一个体系，也不是那么难懂，就是其他的几门新增科目，许栩还没有了解过，准备在上六年级的时候，找机会再问一问安慕。
　　临近开学的几天过得尤为的快，感觉和安慕幺幺好不容易熟悉了一些，又要开始每天的上学生活，而且听说，高中走读都是十点多才下课，因此大部分的学生都选择住宿。
　　教学楼和宿舍楼的距离很近，有更多的时间去休息。
　　许栩听着风扇的吱呀吱呀，心头有些烦躁，今天在学校报了道，在烈日下走了许多路，身体上也感觉有些累了，迷迷糊糊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