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鱼》龙离

2、第 2 章

　　回京城。尽快回去，我可不想再在这个见鬼的海边待下去了，那个洛落最好别招来他的七大姑八大姨三叔五婶四大爷之类的，搞怪的。
　　当天半夜里，我和晶净把那个人鱼小子弄到行宫里，那小子居然晕了，好半天才醒来，脸色惨白的像纸。
　　水，水、、、、、、
　　我连忙叫人拿水来，谁知那小子刚喝了一口，就吐出来。
　　海水！
　　海水？大老远的还要老子去海边取水吗？
　　你不是有仆人吗？洛落用那双海蓝色的眼睛轻蔑的瞟了我一眼。
　　老子的仆人也是人啊，半夜三更谁给你跑去海边！老子不干！我甩袖子离开。晶净一把抓住我。
　　殿下，我们最好还是赶快给他海水。
　　为什么？
　　鲛人不能长时间脱离海水生活，会干涸而死的。晶净一脸平静的。
　　那你怎么不早说？我怒视他，把他弄回来之前怎么不说！
　　我，一时忘了。
　　奸诈啊，奸诈，我看着那张笑得云淡风轻的脸，恨不得把他掐死。
　　现在只能靠您了，殿下。晶净笑着。

　　大半夜的，我在空中飞，小风嗖嗖的，那个凉啊，我穿的还是纱衣啊，我的胳膊腿的，像是在冰窖里似的，不住的打哆嗦，靠，就算老子是巫子，也架不住这么折腾啊，我一边飞一边诅咒晶净不得好死，还有那个人鱼小子。

　　你他娘的早说你可以走路啊！我跳起来，还要老子弄了这么多的水来想把你泡在鱼缸里运到京城，早知道你那变态的尾巴可以变成腿，老子就不用僵着舌头背那一长串狗娘养的水运咒语了！我指着洛落的鼻子大骂，涂抹星子飞溅，一旁的晶净体贴的给洛落遮着脸。
　　我正淋漓尽致，指点江山，气吞山河的骂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飞了过来。
　　啪！我的脸上顿觉咸湿腥臭，妈的，什么玩意儿？
　　海腥草。洛落在床上欢快的摇着他的鱼尾巴，一脸幸灾乐祸。
　　好恶心的东西！
　　我对这尾鱼的感觉已经降到历史最低水平，他根本不是鱼人，简直是海怪，还是最最恶心的海怪！

　　真不愧是我的离儿，这么快就找到人鱼了，想要什么奖赏吗？老头子笑眯眯的看着我，任何人都可以看出他笑得多么仁慈。
　　不要。我无力的挥挥手，你让我清清静静的待着就好。
　　啊，那么麒麟将军呢？老头子又把那笑容对着晶净。后者倾倒众生的一笑，
　　陛下，我只有一个愿望。
　　说。
　　臣想要厉王殿下那座园子。晶净轻飘飘的说。

　　殿下息怒！
　　殿下冷静点！
　　我被一大群官员拖住，抱腿的抱腿，拽胳膊的拽胳膊，还有个笨蛋好死不死的搂住我的脖子，靠，想勒死老子啊！我只不过是想教训一下那个得寸进尺的小子，值得这么大动干戈吗！
　　我的园子，想要我的园子？做梦去吧，我的园子那可是千金不换的，你想一句话就拿走？就因为你把那个半人半鱼的小子送到宫里？
　　放开我。我冷冷道，群臣见我的脸色，立刻退到三尺以外。
　　我慢慢走到晶净面前，把右手放在他胸口上。
　　晶净，下次你那张狗嘴再往外吐什么之前，先过一下大脑好不好？
　　殿下，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熟虑了还要？我的牙咬的咯吱作响，手心的火焰呼之欲出。
　　是。
　　好，那我问你，你打算用我的园子做什么？我深呼吸，慢慢问一句。
　　臣准备把那个鲛人饲养在殿下的园中。因为，殿下园中的灵池是咸水池。臣记得可否准确？晶净还是一脸温文的笑，我倒愣住了。
　　灵池确实是咸水，这个秘密只有我自己知道，和谁都没有提起过，这个妖孽是怎么知道的？
　　离儿，你园中果真有一个咸水池么？老头子忽然问了一句，我只好点点头。
　　是，父皇。
　　那正好。把那个鲛人放进去吧，麒麟将军负责每日照管，收取珠泪，你也不用要离儿的花园了，朕特准你可以自由出入厉王的羽灵宫，嗯，就封你做采珠特使吧。
　　我狂晕，采珠特使？老头子你太有才了！

　　我说小子，从今天起，这里就是你的新家了啊。我趴在池边，对摆着尾巴游来游去的洛落道。
　　是啊，还不错啊这里。洛落游了一圈回来，支起胳膊趴在池边，懒洋洋道。
　　顺便说一下，这里是我家的花园，嘿嘿。
　　你什么意思？是在提醒我寄人篱下么？洛落挑起细眉。
　　我只是在说明一点，这是我的地盘，你最好守规矩一点。我站起来，用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他，哼哼。
　　你的地盘吗？洛落抬起头，看看我，忽然伸出一只手，
　　我只觉得脚腕处一凉，然后，哗啦啦、、、
　　我华丽丽地入水了。

　　咳咳咳咳、、、
　　不会游泳干嘛在家里弄那么大一个水池？变态，哼哼。
　　我都这样了，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我狠狠的瞪着那个害我成落汤鸡的始作俑者。
　　活该。洛落撇撇嘴，别扭的站起身，因为还不适应刚刚变化的双腿，他走路的样子，呃，超搞笑的，象鸭子一样，拽拽的。
　　要不要我去叫医生？
　　医生？我愣了一下。
　　就是大夫！洛落不耐烦的道。
　　不用了，我回去换件衣服就好了。我站起身来，穿着湿衣服真是不好受。不经意的一转头，忽然发现洛落的眼神奇怪。
　　干嘛？
　　没什么，洛落收回目光，看不出你的身材还不错嘛。
　　说什么废话，本王殿下的身材当然不错了！我甩甩头发上的水。

　　你说什么？哭不出来？我瞪着洛落，哭不出来我们大老远的弄你来干吗？
　　就是哭不出来啊，又没有什么伤心的事，我怎么会哭出来？洛落不满的道，这个又不能强迫的！
　　努力想想！我抓住他的肩膀猛摇，想想你离开东海这么远，想想你的亲人朋友、、、
　　没有用啊，我本来就不是这里的人，想那片海水没感觉。洛落木木的摇头。
　　呃，那就想想你原来世界的人！你的父亲母亲！
　　我是孤儿。洛落一脸落寞。
　　那就想想你孤身一人寂寞孤独的心情！
　　没有啊，我觉得一个人很自由的说。洛落漫不经心的道。
　　你、、、简直是、、、我要崩溃了，这还是正常的人类吗？怎么一点人类应有的感觉都没有？还是说，变成人鱼之后，感觉退化了？
　　看着我抓狂的样子，洛落突然沉默了。我直觉的注视他。
　　说起来，还真有一件事，让我觉得满难过的。
　　什么？我立刻两眼发亮。
　　我的裙子！你个变态扯破了我的裙子！我的五百年才长出来的漂亮裙子！
　　我心花怒放的看着一颗又一颗的透明珠子在地上滴溜溜的打转，耶，可以回去交差了！
　　乐颠颠的用锦袋子装好，我双手捧着，正准备放到小客厅里去，一不留神，撞到一个人身上，那个疼啊。
　　靠！哪个不开眼的走路没带眼睛！没看见老子吗？虽然是我不小心在先，但是作为皇家成员，死不认罪是一个颇为优良的传统，我继承的很好。
　　哦，不好意思啊，厉王殿下。
　　听这个声音就知道是晶净那个家伙。我抬起头来，果然。
　　你来干嘛？
　　殿下忘了吗？皇上命令我每天才收集鲛人泪珠的啊。
　　切，那你就去收吧。我从他身旁走过。
　　殿下，请等等。
　　什么？我停下脚步。
　　殿下手中拿的是什么？
　　这个不关你的事。我斜一眼他，抬腿走人。
　　殿下啊，如果您手中的是人鱼眼泪的话，最好还是交给臣下。
　　呃，不是。我胆虚的低声道。
　　那可否给臣下看看？晶净一脸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
　　不可以。我抓紧袋子，塞到怀里。
　　殿下？晶净眯起眼睛，声音微微抬高。
　　叫陛下也没用，不给看就是不给看!我转身就走，衣袖被扯住。
　　放开我，该死的，晶净！我怒视他。
　　你们在干吗？洛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和晶净一致回头大吼：
　　闭嘴！
　　洛落被我们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住，愣在那里，转瞬。
　　靠！敢吼老子！你们不想活了吗？
　　你啥意思？我斜眼看着洛落涨红的脸，漂亮啊。
　　老子不干了，回东海！你们等着被鲛人的愤怒淹没吧！洛落一甩海蓝色长发，气哼哼的转身跳进灵池。
　　我和晶净对视一眼。
　　都是你的错！
　　都是你的错！

　　那个人鱼小子的脾气还真大，已经一连三天没有露出水面了。我看着平静无波的灵池，心里突然掠过一丝惶恐。
　　洛落！

　　殿下，你是说，鲛人回到东海去了吗？晶净皱皱眉。
　　废话，当然了！我紧张的看着水面，已经派人下水去了，但是过了很长时间，还没有上来。虽然我已经感觉不到洛落的思绪，但是，但是，还希望他会一下子从水中跃出来，耍帅的摇着他的尾巴，花痴的笑。
　　殿下，将军大人，池里什么都没有！
　　殿下。晶净突然很郑重的看着我。
　　嗯？我被他的严肃吓了一跳，不自觉的也正经起来。
　　您真的是一位伟大的、、、晶净停顿了一下，接着说，神棍。
　　我顿时暴走。
　　靠，老子不烧死你就不是巫子！都别拦着我！

　　老头子很善解人意的说不用再去找鲛人了，看来他也知道所谓长生不老的神话是不可信的，怎么说也是我老爸，这点智商还是有的。但是老子心里很不爽！就是不爽!
　　那个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人鱼小子！老子不是一般的凡夫俗子，居然这样耍弄老子，靠，不给你点color see see 还真不知道厉王爷的厉害了！
　　殿下，你要到哪里去啊？又是晶净那个无处不在的妖孽。
　　我没好气的甩开他的手，你管不着。
　　不过，陛下可是有命令的。
　　什么，老头子？我停下手上的动作。
　　陛下命令臣下贴身保护殿下的安全。晶净说得相当冠冕堂皇，连眼神都是一派正大光明的样子。
　　贴身不是这样的吧？我一脚踢开晶净，老子去上茅房你也要跟着吗？
　　如果殿下不介意的话，是。晶净的样子只能让我想起一个词语：道貌岸然，衣冠禽兽！
　　呃，好像是两个词。

　　洛落!你小子快给老子出来！别以为你躲到海里去就没事了!老子火大了可是会把你们那片咸水烧干的！我在东海海面上边飘边骂，不信不招出点什么动静来。
　　可是，喊了半天，我嗓子都冒烟了，还是没有什么东西从海里出来，我的咒术可快支持不住了，在海面摇摇欲坠。
　　殿下，你还是回到船上来吧。晶净站在船头，对我道。
　　不回去！我强硬的喊，那小子不出来，老子就不回去!
　　你这样下去，恐怕连巫术都不能继续施展了啊。晶净摇摇头。
　　那又怎么样？老子、、、啊啊啊啊！我话还没说完，身子突然一坠，直直的掉落海面。
　　咳咳咳，救命啊！我在水里挣扎，呼救啊，靠，晶净怎么还不过来，想看着老子被淹死吗！
　　殿下！
　　这里这里！我连忙举起双手，哇，忘记在水里了，身子立刻急剧的下沉，妈啊，嘴里进水了，好咸啊，真不知道洛落那小子怎么能在这种咸水里活下去。
　　哇哇，又进了几口水，靠，晶净你倒是快点来啊！
　　完了，我冻在海水里，越来越冷，越来越无力，咒术什么的全忘记了啊，真是的，当初要不是老头子说我天性畏水，我也不至于长这么大还不会游泳！
　　完了完了，这下子真的完了，我，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丰神俊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超级美少年王爷殿下，要淹死在这倒霉的海里了吗？眼前慢慢模糊起来，我、、、支撑不住了啊。
　　在意识消失前，我想到的最后一个念头是：
　　靠，再见到晶净那小子，宰了他！

　　醒了啊。
　　呃，我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张熟悉的脸，熟悉的海蓝色长发，熟悉的红润的唇，熟悉的欠扁的神情。
　　靠，你小子终于出现了啊!我一下子坐起来，一把抓住洛落的肩膀，狠狠地摇晃。
　　等、、、一下！洛落一副快吐了的样子，我收回手，再实实在在地往那个海蓝的脑袋上敲了一下。
　　变态！洛落一巴掌挥来，我在它离我脸颊还剩0、001尺的距离时准确无误的伸手握住。
　　干嘛无缘无故的打我！洛落怒道，涨红的脸格外迷人。
　　我想都没想的就吻了上去。
　　嗯、、、良久分开，洛落双颊绯红，小嘴微微肿胀，但是立刻，
　　啪！
　　我摸着挨打的右脸颊，乐呵呵地看着他。
　　变态！洛落第二巴掌挥过来。
　　我不想再挨一下了，真的好痛啊。
　　我说洛落啊，你真的对本王没感觉吗？我抓住他的手，正色道。
　　你说什么？洛落愣了，然后目光移开。
　　这个、、、
　　像我这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超级美少年，真的没有动心吗？我慢慢地把嘴巴凑到他的耳边，透明的，狭长的耳朵，隐隐看到蓝色的纤细的血管。
　　离我远点!洛落突然象被烙铁烫到一样猛地推开我。
　　干嘛？我一头雾水。
　　你上次就是这样，结果我的耳朵红了好几天！洛落愤愤道。
　　呃，原来是这样，有阴影了啊。我自嘲的想着，没事，慢慢来，你会习惯的，呵呵，反正本王有的是时间调教你。

　　殿下？
　　嗯？我现在心情好，看谁都很顺眼。
　　殿下真的决定留在东海？
　　是啊，是啊，怎么你有意见吗？我瞟瞟他，这小子怎么看都不怀好意。
　　有意见。
　　保留！我甩甩袖子不理他。
　　殿下，有一点我要提醒你，鲛人是没有性别的，你和那个洛落不可能有后代的。
　　废话，我还不知道这个嘛。我瞪了他一眼，老子也不是生物学白痴啊。
　　那殿下怎么会？晶净挑起剑眉，声音变冷。
　　呃，不知道啊，和那小子很对眼啊。我笑眯眯的看着他，突然觉得晶净的脸色黯淡下去，怎么回事？
　　殿下，请恕臣下无礼。晶净突然对我深施一礼，我正在纳闷，身体突然不能动了，手脚好像被什么东西缚住了。
　　晶净？
　　殿下，你不能和那个鲛人在一起。
　　你、、、大胆！
　　臣下只是奉命行事。
　　奉命？我呆了一下，难道是，老头子的命令吗？
　　晶净看了我一眼，殿下，请在这里休息一个时辰。
　　等等？你要去干什么！我注视着晶净消失的背影，强烈的不安袭上心头。

　　果然是这样！我看着沙滩上，血泊中的洛落，漂亮的眼睛紧闭着，淡青色的鳞片毫无光泽。
　　晶净！你给我滚出来！
　　殿下。
　　我看着依然白衣似雪，黑发如墨的晶净。
　　是你，杀了洛落？我握紧拳头，厉声问。
　　殿下，你们不能在一起。晶净的脸上云淡风轻。
　　可恶，杀了人，还可以那么平静地说话，你还是不是人啊！
　　我杀的本就不是人类。
　　好吧。我们回去吧。我站起来，走向他。
　　是，殿下。晶净弯腰施礼。
　　殿、、、殿下！晶净脸上第一次有了惊慌的神色。
　　放心，晶净，我不会杀你。我淡淡道。
　　我不是担心那个，殿下。晶净恢复了往常平静的表情。

　　我走回洛落身边，抬手抚上那张没有血色的脸。
　　洛落，我不会让你死的。

　　殿下。
　　我无力的睁开眼，看到晶净的脸庞，惨淡的笑了一下。
　　殿下，你太傻了。
　　是吗，我也觉得呢、、、洛落，他怎么样了？
　　已经没事了，再有一会儿就会醒了。
　　哦，那就好了，那个，我从你手里救回他，是不是说我的咒术要比你的厉害呢? 呵呵、、、
　　殿下一直都很强大的，晶净也笑了，很强大的、、、
　　神棍。我替他把那两个字说完，然后我们一起笑了。
　　我感觉温度一点点从体内消失，还是修为不够啊，施展这种程度的复活术就这样子了，真逊啊。
　　殿下。
　　晶净，他醒来，不要告诉他。
　　是，殿下。晶净低下头，轻轻在我的额头吻了一下，这是我感受到的最后一点温度，然后，我再也支撑不住沉重的眼皮了。

　　晶净，告诉我，龙离去了哪里？洛落狠狠地摇着晶净的肩膀，泪水飞溅，一颗颗珍贵无比的珍珠掉落沙滩。
　　晶净不说话，洛落松开手，身体滑落。
　　我要回去了。
　　洛落。晶净突然开口，叫住他。
　　请记住，殿下他，一直都很在意你。
　　龙离是个大坏蛋！我都可以为了他不做人鱼了，为什么不再见我？洛落扬起满是泪痕的脸。
　　我都斩断了鱼尾，为什么他不来找我，为什么啊、、、、
　　你难道不知道，鲛人断尾，只能死掉吗？晶净抬眼望向遥远的天海相接处，墨黑的瞳孔深不可测。
　　我只是从长老那里知道，要想变成完全的人类，只能斩掉鱼尾，我，我只是想和他一样，和他一样的，在一起、、、洛落木然的说着，没有了焦距的眼睛，看着让人心痛。
　　那就好好的活着吧，作为人类活着吧。晶净抬起手，抚摸他海蓝色的长发。

　　很美丽的月夜，和那晚上一样的美，可是，再也不会有那个美丽的少年，在沙滩上划出虚空的圆，化出两个同样皎洁的圆月来。拥有海蓝色长发的俊美少年，在沙滩上，抬头仰望那片灿烂的星空，露出纯净凄美的笑容。
　　是啊，我抬头，看到你的脸，和你眼中，那浓的化不开的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