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怪我太野》早凉雨

4、欠收拾

　　等宋牧站出去了，嵇丞才揪着她耳朵道：“你知道卫清泽是什么人么？机巧阁阁主。现在众星拱月机巧阁被江湖人奉为圭臬，你去扣留他，他们不就把你视如敝履了么？”

　　裴煜轻笑了一声，道：“江湖人什么时候把我裴煜放在眼里过，他们口中的道义就是道义么？再说，那天他们请你去天山涤荡的时候，他辱骂你了。”

　　嵇丞没有撒手的意思，他寒声道：“这你就可以把他打成这样了？”

　　裴煜顿了一会，沉声道：“他手臂上有梅花印记。”

　　嵇丞听到了“梅花印记”，沉默了片刻。他又想起当年师父临出门时把收到书信中的梅花别了一朵在小师妹的头上，他还回忆起当时找到师父之后，师父已经快不治身亡了。所以，“梅花”印记是师妹的执念。

　　嵇丞虽然知道师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但他最后还是说：“我叫你不要查，你为什么不听？”

　　裴煜寒声道：“你不是不知道当年师父死得莫名其妙，我知道唯一的线索就是这朵梅花了。嵇丞，我们是云梁千秋的人，你怎么怕了？你别这么怂……”

　　嵇丞将她压得更死，裴煜疼得根本没法说话，嵇丞再次在她耳边沉声道：“我再说一遍，不许查。”

　　裴煜寒声道：“放手。”她得话语里带着失望和寒心，嵇丞听出来了，加上今夜是十五，她只好放手。

　　云梁千秋功法奇特，上几代人都是只收一个徒弟，每逢内功层数突破之际，师父都能亲身引导。

　　但到了嵇丞跟裴煜这一代便有所不同。

　　坊间一直有传言，言说云梁千秋这一脉若一代出了两个弟子，必有一个是邪魔歪道。

　　虽说拆岳不是一个保守残缺的人，但既然收了两个小徒弟，防止日后他们相争，还是未雨绸缪的好。

　　他传授的这门心法，略加修改，两徒弟每逢内功突破之际，另外一个人就必须替对方运功。
　　换做了别人是不行的，因为云梁千秋以内功为本家，如果辅助的人不是内功大师，那么两方都很难存活。

　　嵇丞每月初一突破，裴煜每月十五突破，彼此命运休戚与共，注定密不可分。

　　裴煜衣袂带风地出了静室，见了宋牧，打了声招呼，道：“牧哥，还在啊，嵇丞叫你进去喝茶。”

　　语罢，她便风雷火速地离开了，宋牧情商过人，已经嗅出了些不对劲的味道了。

　　宋牧推门而入，他摇了摇扇子，叹了一声，道：“唉，你们怎么又打起来了？”

　　嵇丞道：“方才没注意，下手重了。”

　　宋牧道：“卫清泽那小子上回诋毁你，你师妹替你打抱不平，合情合理啊。”

　　嵇丞道：“她又查那件事。”

　　宋牧道：“唉，拆岳大师对你们都有养育之恩，现在裴妹妹身法超绝，你又为何不让她追查？你们查的线索又是什么？”

　　嵇丞顿了顿，故意把“梅花”一事隐了去，道：“没有线索，她胡闹。若是这人能把我师父杀了，那么裴煜她还会安全么？”

　　嵇丞一语破的，宋牧也不禁陷入了沉思。

　　入夜已久，夜空被天神布满了璀璨耀眼的星星，点缀着这个美丽的世界。沅山山顶海拔高，山风吹起来的时候格外凉快，每次吹进翠微林的时候，那风声就好像有人在吹竹笛似的，格外好听。

　　这六月的凉风渐渐抚平了嵇丞内心的躁意，他抬眼看去裴煜的房间，发现她没有点灯，心中生了一些忐忑之意。

　　他忽然开口：“耺岂，时间到了。”

　　宋牧看着他，道：“干嘛？”

　　嵇丞道：“练功。”

　　宋牧道：“这是你和你师妹的事情，跟我说干嘛？”

　　嵇丞不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宋牧索性也装死。

　　这竹林里的蝉鸣声响得喧嚣，厅中却是寂静无声。

　　须臾，嵇丞终于忍不住开口：“她生气了。”

　　宋牧道：“哦。”

　　嵇丞无奈之下，只好起身去往裴煜的房间。

　　“笃笃。”

　　无人应答。

　　“笃笃。”

　　室内鸦雀无声。

　　嵇丞蹙了蹙眉，暗道：“不对。”

　　……

　　宋牧是一个八卦的人，他就喜欢看平日里冷若冰霜的嵇丞怎么低头哄他师妹。况且他也是一个实打实口是心非的人，到底还是来了。

　　“怎么了？”他探头问。

　　嵇丞二话不说便踢开了虚掩着的房门，进门后，就见裴煜人儿直接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他赶紧将她抱了起来，却发现她身子滚烫滚烫的。

　　嵇丞说道：“今晚月圆早了，师妹提前入定了。”

　　宋牧意识到情况不妙，八卦之心也随之收敛了起来，说道：“我回避一下。”

　　夜间阴云蔽月，阴雨霏霏，嵇丞把窗子支了起来好让凉风吹进来降降裴煜的温度。

　　这一次是裴煜的十一重大突破，今夜她体内的内力将会紊乱三次，这才头一回，她便疼得昏了过去了。

　　嵇丞拥着她，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怀里。

　　裴煜安静的时候少之又少，她性子素来大开大合，只要她不在外惹事，嵇丞也喜欢看着她跟自己小打小闹。

　　宋牧疾步走进来，嵇丞扫了他一眼，他立即放轻脚步。

　　宋牧轻声问道：“裴妹妹好点了么？”

　　嵇丞点头，默不作声。

　　宋牧私自暗想：“嵇丞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构造的，怎么做到如此坐怀不乱的？”

　　嵇丞忽然道：“你在想什么？”

　　宋牧轻佻道：“没什么，少见裴妹妹恬静的模样，觉得可爱。”

　　他伸手过去，刚想轻轻碰一下裴煜的脸庞，不料给嵇丞打开。

　　宋牧道：“为什么裴妹妹喝这么多酒，她是因为真的很怕你么，才喝酒壮胆？”

　　嵇丞偏过头，说道：“师妹小时候怕疼，师父会给她糖吃，后来师父死了，谁给她糖她都不要了。内功不好练，受折磨，她便喝酒。”

　　宋牧道：“那你是怎么做到心止如弘的？”

　　嵇丞冷冷道：“我不怕疼。”

　　宋牧：“……”

　　裴煜今夜醒了三次，昏睡了三次，好歹是将云梁千秋地十一重内功心法给突破了。

　　初一的嵇丞，十五是裴煜，是寻常人动根手指头都能推倒的，这个秘密，也只有宋牧一人知道。

　　宋牧是拆岳大师昔年好友朝晖抬景手祖奕的徒弟。

　　拆岳大师当年暴毙之后，他一生之中唯一的好友祖奕闻讯赶来，痛哭流涕三日，呜咽声不绝。

　　师父死的那年，裴煜还小，祖奕忧心嵇丞一人照顾不了裴煜，曾提出代为养育和管教的提议。可嵇丞坚持自己照料，租奕只好在别的方面对他们多多关照。

　　小时候宋牧时常来看望嵇丞，久而久之，两人便成了最好的朋友。

　　今夜皎月高悬，云雾在林间缭绕，宋牧站在竹屋外摇着折扇凉快。

　　他觑一眼竹屋里的嵇丞，见他也是少有的温柔模样。

　　宋牧喃喃自语道：“怪只怪当年拆岳大师去得早，留下嵇丞一个人带裴煜这个半生不熟的瓜娃子。内功倒是大成了，但感情这些事好像开不了窍似的。”

　　大半夜总算是过去了，练云梁千秋功法，昏睡对于嵇丞和裴煜来说乃是家常便饭，现在宋牧也见惯不怪了。

　　东方既白，裴煜悠悠转醒，她在睡眼蒙松之际，脑袋在嵇丞的怀里蹭了蹭，直到嵇丞也醒了。

　　缓了一会，她才清醒过来，她起身看见嵇丞看着自己一言不发，心知肚明是昨天惹了他不高兴，现在还生着闷气。

　　裴煜别过头，不去看他，小声道：“跟你说声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我这就走。”

　　嵇丞道：“你去哪里？”

　　“我去看看牧哥。”裴煜丢下了这句话后，便撒气似的麻溜地从床上离开。

　　今早从窗外渗进来的雾气还没怎么消散，她的发丝上还些许湿气。

　　昨夜换的那身月白色的白袍懒懒散散地挂在她身上，她赤足踩在竹地板上，嵇丞的手还摸着她湿漉漉的发丝，眼睛不住地看向她那被白袍遮挡得若隐若现的脚踝。

　　他的目光停留了须臾，心底里忽然冒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抓住脚踝她会怎么样？”

　　嵇丞自知不该有这样的想法，这才皱着眉扭过头来不再看她，暗忖：“我在瞎想什么。”

　　直到裴煜走到门边，他才冷冷道：“你再敢乱出去惹事，我打断你的腿。”

　　裴煜淡淡道：“行了，我知道了。”

　　语罢，她便离开了。

　　宋牧推门而进，就见了嵇丞摆着一张黑脸，他不禁起了搞事情的心思。

　　他悠悠道：“哎呀，看来今早相处得不大愉快呀！”

　　嵇丞像是一尊石头，也不见得回话。

　　宋牧道：“凉州，上次裴妹妹夜探机巧阁，你就去一趟天山，这次她把卫清泽暴打了一顿，看来就不是去一趟天山能够解决的了。“

　　嵇丞道：“我知道，所以我不让她下山了。“

　　宋牧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调侃道：“你不让她下山她就不下山了么？裴妹妹生了一双桃花眼，性格却耿直豪爽，看人时候连自己都意识不到有些撩人。”

　　嵇丞抬头盯着宋牧道：“你想说什么？”

　　宋牧低压声音说：“你小心啊……小心裴妹妹在外面带个野男人回来！”

　　嵇丞像是被刺到了一样，他带着点威胁的语气，说：“她敢？！”

　　“山外青山楼外楼～”宋牧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摇着扇子出去了。

　　走出了孤昼，他才乐道：“嵇丞，我看你还能憋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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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谢谢观阅！
嵇丞：完了，有不该有的心思！都怪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