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美蜜糖牛奶（GB）》鹤几都

4、虚实难辨

　　计榕的一切美好都在确认为omega的那天崩塌了。
　　他的父亲从小在珠江附近的某个城市长大，那里的人固守“男孩养老”的思想，到后现代人类不再只有男女，他们又如此教育alpha。
　　即使来内地打拼多年，父亲也没摆脱传统思想。
　　母亲和父亲是老乡，父母经家里人介绍成婚。母亲奉行传统，结婚后很快生下两个孩子，隔几年后又生了两个。
　　双方长辈都夸她肚皮争气，四个孩子有三个是男孩。
　　两个人家中虽然有接受过“基因技术”改造的亲人，但多代人都没表现出来，他们渐渐把这种事抛在脑后。
　　男孩就当男孩养，女孩就当女孩养。
　　计榕是家里最小的男孩。
　　作为女孩的长姐从小就在“要多让着弟弟”的命令中长大，计榕偶尔和她玩，能看见她眼中的恨意。
　　小时候恨母亲偏心总要把最好的肉最新鲜的玩具留给弟弟，长大后恨家里有钱却不愿意让她进修学习，更不愿意让她去国外留学，觉得“女孩子不能跑太远，跑远了就不回家了”。
　　恨住在家里还要交住家费，美其名曰收回她以后的嫁妆钱。
　　计榕曾经不懂她怎么那么喜欢和妈妈吵架，确认为omega后他就懂了。
　　痛苦要发泄出来，才不会成为伤痕。
　　虽然家里苦口婆心、百般教诲，姐姐还是跑到大城市，做一个普通但自由的打工人。
　　妈妈打电话时依旧跟她吵，说她一个女人在外地不会过得舒服不如回家相亲结婚。
　　后来姐姐干脆在外地结了婚，多年不曾回家一次。
　　计榕记得有一次母亲和她通话，气得大骂“我们的家产没有你的份”，姐姐冷静地回答，“你们本来就没打算给。”
　　父母心心念念的小孩是长子，他受到全家，包括保姆的宠爱。
　　就算他下狠劲锤、掐母亲的手臂，扯她的长发，她也会乐呵呵地跟别人说：“儿子真有劲儿！”
　　计榕最开始也是如此优待。
　　所以他一开始不懂，父母对他们很好呀，姐姐为什么那么委屈？
　　后来他确认为omega，母亲就开始对他唉声叹气。
　　“好好的男孩子，怎么要嫁人咩？”
　　母亲依旧好好侍奉她的儿子，只是少了他一个。
　　父母不再亲昵地搂他的肩。
　　他住的房间，撤掉了一些祈福的挂件。
　　他要用家里的钱时，如果让父母不满意了，他们会说：“反正是要嫁出去的，花那么多钱做什么？给家里省点啦。”
　　他要和男生一起玩游戏时，父母会紧张地警告：“你不要在外面乱.搞，要是怀孕了很丢脸的！”

　　这些是计榕三观的崩塌，不是他讨厌alpha的原因。
　　后者来源于和他同时确认第二性别的玩伴，以及第一次潮热期的袭击。
　　从前他们快乐地玩闹，毫无顾忌，他变成omega后，好奇的alpha提议让他脱下裤子，让别人看看他下面是男人还是女人。
　　小孩子的玩闹没有分寸，他们强制抓住计榕的手脚，脱下外裤，就在要继续脱时，计榕挣脱，对他们拳打脚踢，给了他们一场教训。
　　当晚，在家长的带领下，计榕挨个登门道歉。
　　事后计榕开始学泰拳，锻炼身体。
　　由于他容貌出众，依旧有不少人在信息素的作用下对他虎视眈眈。他表面装柔弱，引这些人误以为他好欺负，实际到没人的地方他就把对方打趴下。
　　得逞了就很开心。
　　但他第一次出现潮热期时，能打倒成年alpha的拳头连发.情的高中同学都抵抗不了。
　　上课时间，他被抵在教学楼后面的墙上，他死死护着后颈，对方拼命掰扯，幸好有老师经过，拦住那个同学。
　　老师批评了他们两个。
　　老师认为计榕应该在身体变化时立刻回家，而不是留下来上课，客观上有错。

　　计榕迷迷糊糊中睡到第二天早上。
　　醒来时，潮热消退大半，身体已经不发烧了。
　　他冲完澡，坐在放好水的陶瓷浴缸中发呆，想起秦黛雪离开的背影。
　　还没有他高的女alpha，眉目没有丝毫动摇，拒绝了他的故意引.诱，还没有生气。
　　他知道剥去眼镜的女人有一张港星的脸。
　　残余的激素令他心神摇曳，他闭上眼睛，手滑进浴缸中。

　　除了在包里准备应急止咬器外，秦黛雪的生活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不过，在计榕的影响下她的信息素有些不稳定。
　　“洛水”里醉酒的omega盯了她很久，忍不住过来和她搭讪，靠在吧台上，夸她很香，并暗示性地在她的酒杯边用手指画圈。
　　秦黛雪一手托腮，没有碰对方的手。
　　不要理会随便缠上来的“便宜”对象，是防诈骗的基本手段。
　　她避开omega的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omega喷着草莓牛奶味的香水和果酒刺激的香味混合，挥之不散。秦黛雪头有点晕，离开座位的脚步却很迅速。
　　omega有些失落，看戏的朋友们吹起奚落的口哨，一个男alpha搂着他的肩膀把他带回沙发软座，给他倒了杯酒。
　　二人距离暧昧。
　　“没关系贤贤，”男人把酒端到他面前，“她不喜欢你，但哥哥喜欢你，哥最爱你了，来，哥陪你喝一杯。”
　　坐他对面的女alpha翻了个白眼，明知他打的什么鬼主意却没有拆穿，只提醒omega：“少喝点，等会儿别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男alpha笑嘻嘻道：“他可以睡我家，我家就在附近。”
　　一群人吵吵嚷嚷，慢慢盖过这个话题。

　　今天晚上回得比平时早，秦黛雪洗完澡，湿发用干发帽弄干水分，给自己倒了杯柠檬水，打开电视，挑了一部动作片播放，坐在沙发上半梦半醒。
　　很古老的片子，但风格独特，一直被称为经典作品。
　　画面中穿着黑色防弹背心的男主角站在流弹中对女主角大喊“我爱你”，随后转身赴死，女主角灰头土脸泪流不止，明知死路一条，也要朝着男主角的方向飞奔而去。
　　秦黛雪没看到这一幕就睡着了。
　　哭泣声萦绕在她耳边，令她久违地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如果……布满泪痕的脸换成他……
　　想必会非常美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