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开》谪仙人丶

42、番外二

　　溁烬追着无偿从剑宗打到魔界再到冰原雪域，凤无殇闷不做声地跟了一路。
　　从天外之境回来，溁烬听枕书仙说了两耳朵的闲话，正懒懒散散地打呵欠时，听到枕书仙说起这一代的风云，无可避免听到了浮生二字。
　　“现在的年轻人一个比一个狠，有个叫浮生的小姑娘，提着寰彧剑把自己名字从三生缘上削了……”
　　“你说什么？”溁烬呵欠打了一半，眯着眸子看她，旁边长乐和长悲依偎坐着，听得津津有味。
　　长乐说：“说浮生呢。”
　　长悲接道：“一个小姑娘。”
　　枕书仙见溁烬对此事有些感兴趣，便详细说了说：“起先是剑宗的客卿无偿在三生缘上刻了自己的名字，之后浮生提着寰彧抹了自己名字，结果竹寒又把浮生刻了上去……”
　　红衣人影听了前两句，人就已经远了，被打发去买梨花白的凤无殇刚好拎着酒坛进来，扫了一眼愣着的长乐长悲：“你们跟他说了什么，我看他想杀人。”
　　他有条不紊地放下梨花白，半阖着眼看长乐长悲，俩姑娘茫然地眨眨眼，一起开口说：“在说三生缘。”
　　凤无殇目光转凉。
　　长乐捅了一下长悲胳膊肘：“在说浮生呢。”
　　长悲接着道：“还有无偿。“
　　凤无殇风轻云淡地走了，若不是身影眨眼就不见了，那架势仿佛只是出门看看天色如何。

　　凤凰清啸从云端传下来，剑宗几大山峰齐齐一抖，半边火红的凤凰羽翅虚影遮在天际，溁烬就立在虚影上。
　　无偿若是巅峰状态，能和溁烬打个天翻地覆劈山断水，可惜他刚恢复境界，当初自斩境界落下的伤也没痊愈，直接就被盛怒的溁烬打进空间裂缝。
　　凤无殇袖手旁观，就不远不近地跟着。
　　无偿仙王被揍，剑宗弟子惶然，下意识去看被惊动的前宗主墨枫脸色，墨枫负手而立，半点没有去帮架的意思。
　　“这——”
　　直到无偿被打进空间裂缝，溁烬和凤无殇追上去，在这片天没了踪迹，墨枫依旧是八风不动的淡定模样。
　　闻讯而来的佛渡大师一脸稀罕，啧啧有声地吐了一地儿瓜子壳。
　　这俩人站一起，墨枫反而更像个淡泊无物的和尚。

　　“浮生是……她？”无偿轻声问，他一身白衣被烧得焦黑破烂，皮开肉绽的伤不在少数，明明满身狼狈，却平静又淡然。
　　他一路都没怎么还手，就是因为这个突然得知的消息。
　　溁烬这会儿怒火消了不少，散了手中法力，不无嘲讽道：“怎么，你没认出来？”
　　无偿：“……”
　　他还真没有。
　　他在神魔战场上看到的小浮生，那不过是个刚会走路的小女孩，走得还跌跌撞撞那种。
　　可他见到浮生时，却已经是个红衣张扬的少女，看起来大大咧咧什么也不在乎，实际细心又敏感。
　　那个少女仰着脸对他说：“无偿哥哥，我喜欢你！”
　　他只当小女孩不懂事，拍了拍她的头。
　　女孩又笑得灿烂：“我叫浮生。”
　　浮生两个字说得又脆又响，他晃眼间仿佛看到幻境里的那个小奶娃，终于没忍住仔细打量了几眼。
　　可那头银发太亮眼了，绝对不会是她……
　　那一瞬间说不清什么心情，似乎松了一口气，又带着说不来的怅然和……失望。
　　因着这个名字，他到底是动了一点恻隐之心，便纵容了那丫头一路跟着。
　　小丫头越长越大，五官身形却始终长不开，比同龄人要瘦弱很多，他虽偶尔有几分疑惑，到底什么也没问——若他多问一句，兴许就能猜到浮生是谁。
　　忽然间小丫头再也不追着他跑了，他反而开始想起那个小丫头，只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直到有一天，大雨倾盆，他伸手去关窗时被雨丝糊了一脸，忽地想起曾经每一个清晨黄昏，那落在窗前的传音花或是什么小物件儿……
　　一瞬间诸多陌生的情绪涌上来。
　　他冲动地去三生缘上刻了自己名字，遍体鳞伤地刻下最后一笔时，想起无心说过的情劫。
　　他还是应了一场劫，虽然不是那小凤凰浮生。
　　“无偿，你明知道有这一场情劫，还要去招惹她……”溁烬压着火，“她在三生缘上抹了自己名字，她才多少修为……”
　　她得有多疼才能抹掉。
　　无偿闭了眼。
　　三生缘是天机的一部分。
　　他刻上自己的名字是改了自己的天机，浮生也如此，竹寒又刻上了浮生名字，这是在改别人的天机——
　　他没有来地想起诸多。
　　“……”溁烬看着无偿一脸不温不火无欲无求的表情，只觉无话可说，便收手欲走。
　　无偿又道：“明日她会来吗？”
　　凤无殇给溁烬办的什么宴，消息在两天里走遍大江南北，凤无殇本人揣的什么心思鬼才知道。
　　溁烬撕开空间裂缝，对一边的凤无殇招招手，二人就此溜了。
　　凤无殇握着溁烬手心，在走之前还是对无偿说：“浮生的师尊是无心仙王，明日无心是必然要到的，浮生也定会来看她师尊……想必竹寒也不会缺席。”
　　潜台词：无偿你可千万别来，他不想大好日子见一出修罗场。
　　溁烬唔了一声，不咸不淡地说：“要是来了就来了，反正打不起来的。无偿堂堂前辈仙王，难不成还会为了个小丫头拈酸吃醋？”
　　凤无殇心说那倒也未必。
　　溁烬兀自反应了一会儿，终于想起被屡屡提及却又被他忽略的另一个人……他心中警铃大作，狐疑道：“为什么浮生要来，竹寒就不会缺席？”
　　凤无殇：“……”
　　溁烬从他无言的反应里得到了答案，刚掐灭的一点儿火气又蹭地长起来：“这丫头就不能有点出息么，她怎么就看上些斯文败类还……”
　　“哦，这你倒冤了她。”凤无殇安抚炸毛凤凰，“竹寒的脸面，可不是无偿能比的。”
　　溁烬认真回想了一会儿，快炸起来的毛一点点顺了。
　　“我在天外之境就突破仙王了，做什么回来一躺还要大张旗鼓兴师动众？”
　　凤无殇抿唇看着他不说话，耳朵却一点点红起来。
　　溁烬他这别样的沉默里读出了别样的意味，想调侃两句又觉得凤无殇这般情态实在少见，便多瞧了会儿。
　　凤无殇被他看得受不了，干脆放出紫藤车，拦腰捞了一把，把人带着上车：“就当是四海八荒的一个见证。”
　　“什么见证？”
　　溁烬上来就躺成半身不遂的瘫样儿，凤无殇拎着薄毯往他身上披。
　　“见证你是我的……”凤无殇轻声道。
　　溁烬怔了下。
　　修为到了仙王这一境界，寻常的风霜雨雪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人间景色，就算没到仙王……谁会怕凤凰着凉？
　　溁烬还是彼岸的时候不懂其中缘由，自以为凤无殇身上的温度比之常人偏低是因为怕冷……
　　如今溁烬不是那个天生灵物彼岸，但他依旧喜欢用最寻常的方式生活，比如睡觉披一席薄毯，雪天多裹一件红狐大氅，雨天撑伞，夜里点灯……
　　凡尘里的烟火气不外如是。
　　溁烬喜欢这种烟火气，凤无殇也无法免俗。
　　所以他借了个隐晦的由头，请来四海八荒的各族修者，但凡其中有几个脑子机灵点八卦点的，都会琢磨出其中意味来……
　　他就想要宣告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