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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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立宪扒着窗户看外面的天，虞啸卿本在研究地图，偶尔回身看见张立宪的样子便问做什么，张立宪站好整整衣服，笑着说没什么，虞啸卿问外面有什么吗，张立宪摇摇头，“没有，我就是想，北面这个时候，已经下雪了吧。”
虞啸卿听张立宪这么说，也看向了窗外阴霾的天空，“东四省的冬天，太久了。”
张立宪明白虞啸卿说的不是天气，忧郁的看着自己连长，虞啸卿走过去用力拍了拍张立宪后背，挺起腰板，自怨自艾不如多杀鬼子，张立宪听了虞啸卿的话把腰板挺得笔直，就像眼前那如枪的男人一样，虞啸卿也望向窗外，“头一阵子鬼子蠢蠢欲动，现在又突然安静下来了，你说为什么？”
“你说可能要有大动作，上面不信。”
虞啸卿不答，走到窗边负手而立，天似乎又阴了些，海正冲敲门进来，虞啸卿回身，海正冲说这次怕是说中了，刚才李顺他们查探回来说遇见了日军排头兵，怕是也在探路，虞啸卿问他们想干什么，海正冲说他们探的都是绕开商水县的路，虞啸卿看海正冲，张立宪也看海正冲，海正冲说恐怕，他们想直取临时首都洛阳，虞啸卿吩咐张立宪，“立即给上面发电报说明情况，申请派兵支援。”
张立宪答了声是立即接通电台发送情报，虞啸卿并没闲着，叫海正冲去通知部队养精蓄锐，随时准备战斗，海正冲和虞慎卿、俞大志等人再回来的时候上峰的电报也到了，大家等着张立宪翻译，张立宪说上面说证据不足，洛阳方面会加强防守，但是不同意派兵支援我们半路狙击，除非拿出更有效证据。
虞啸卿听了不做声，虞慎卿说什么叫有效证据，有效证据是大兵压境，到时候就晚了，虞啸卿说估计今晚鬼子会发兵，我们潜伏狙击，海正冲说可是我们只有一个连，鬼子敢攻洛阳，怕是少说也偷偷集结了相当于咱们几个师的兵力，兵力近百倍于我们，这是以卵击石，虞啸卿说你认为我们沿途狙击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俞大志难得接口，说打退敌人肯定不可能，虞啸卿看向张立宪，“张立宪，你说。”
张立宪看看屋子里的几个人，说我们是给主力军提醒的，虞慎卿听完狠狠踢了一脚凳子，“我们现在说了他们不听，到头来我们做炮灰，虞家军的兵命就不是命了？”
虞啸卿看着自己胞弟，“慎卿，你平日带他们比任何人都宽容，你对得住他们，可他们是军人，得对得住国家，别人的兵我不管，虞家军的兵，得对得起军人二字，你忘了你是为什么和我出湖南的么。”
虞慎卿咬紧嘴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海正冲向来有军人表里，俞大志又是极为忠诚憨厚，这两人甚至都无需虞啸卿再多说什么，虞啸卿只是嘱咐，“通知炊事班今晚吃顿好的。”
人都走光了，屋子里又只剩下虞啸卿和张立宪，只是此时两人也再无谈天气的心情，虞啸卿看着张立宪心里有些不落忍，十八岁，人生最光鲜的年纪，张立宪却出生入死一身硝尘，虞啸卿说睡一会儿吧，养养精神，晚上是场苦战，张立宪说连长，过了今晚，是不是咱们都不在了，虞啸卿面对张立宪清亮的眸子嘴里有点苦涩，回了句不知道，张立宪笑了，“我还以为你会这么说，”说着学着虞啸卿的样子板起脸，“为国捐躯，是你的命，是我的命，是中国军人的命！”
虞啸卿静静的看着张立宪，张立宪有点不好意思，说连长你怎么不笑，虞啸卿问如果和我死在一处，觉得亏吗，张立宪摇头，虞啸卿问遇见我，觉得亏吗，张立宪还是摇头，虞啸卿想对张立宪笑笑，却笑不出来，只是说去睡吧，张立宪说连长，我今天能跟你睡一块吗？
虞啸卿搂着张立宪，像安慰孩子一般顺着他的背，张立宪闭着眼睛嘴巴却不歇，“连长，你十八岁的时候，在做什么？”
“想着参军抗日。”
张立宪说连长我比你走运，我十八岁的时候，已经遇见了天威星下凡的虞啸卿，已经是两年的老兵，已经可以以身报国。
虞啸卿紧紧搂住了张立宪，把人嵌在自己怀里，下巴低着张立宪的头低声说，“张立宪，我是不是没告诉过你，我一直以你为傲。”
初冬的夜晚已经寒冷刺骨，虞家军潜伏在大路旁的干草堆里，若不仔细排查，根本不会知道路边隐藏着这如此多军人，虞啸卿抬头望向夜空，没有月亮，连星星也找不到一颗，浓稠的黑云布满了天空，压抑着世间一切，张立宪悄声问连长你在看什么，虞啸卿说没看什么，张立宪问连长你喜欢星星吗，虞啸卿反问你喜欢，张立宪点点头，黑暗里眼睛明亮如星，虞啸卿笑了，问喜欢哪颗，张立宪说喜欢商星，现在都管它叫启明星。
李顺一路飞奔回来，气喘吁吁的爬在虞啸卿身边，所有人都静默了呼吸，黑暗里只有李顺夹杂着喘息的话音，“日军真来了，队伍太长看不到尽头，说不清到底有多少人，距离我们还有五百米左右。”虞啸卿跟张立宪说进入战斗准备，张立宪传给下个人，口信就这样一个一个的传下去，虞啸卿叫过了张立宪、李冰、夏言、余治，带他们去牵事先藏好的马匹，嘱咐他们立即去洛阳报信，余治几个要反对，张立宪说没时间了，率先起身上马，余治知道虞啸卿想让他们有机会避开战斗活下去，站在原地可是起来没完，张立宪轻声吼，“搬救兵重要，快走！”
虞啸卿负手而立，注视着他的大男孩们消失在了无边夜色里。
路行一段张立宪喊你们去报信我断后，余治三个来不及发表什么意见，张立宪已经调转马头跑远了，他们都知道张立宪不是断后，是把他们三个带出来后自己回去陪虞啸卿了，就算现在明白了张立宪的心思，三个人也不可能都跟着张立宪回去，毕竟搬救兵重要，早一步虞家军伤亡就小一点，三个人快马加鞭往洛阳城赶，到了城门下才发现夏言也不见了，两人急着见指挥官，只能把夏言的事抛在一边。
张立宪赶回去的时候，双方已经交战，日军像不尽的蝗虫遇到了一株大树一样，成群结队的飞扑过来企图在瞬间将虞家军啃噬干净，双方距离太过接近，局面很快就变成了肉搏战，日军里三圈外三圈的围攻虞家军，全灭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虞啸卿砍倒一名日军，后退两步靠着张立宪的背，“你回来干什么！”
张立宪同敌人拼着刺刀，间隙里喊回来做我该做的，两个人背靠背同敌人展开殊死搏，心里都在想着一件事，可以在他身边战死，死而无憾。
围攻虞家军的日军突然开始散乱起来，日军队尾方向更是一片金戈喊杀之声，张立宪问援军到了，虞啸卿说援军是该从我们这边过来，张立宪问那是怎么回事，虞啸卿答不知道，两个人忙于应付眼前的敌人，便再无话。酣战不久，洛阳的援军也火速赶到，虞家军见此情景，更是越战越勇，日军腹背受敌最后被包了个严实，这一战一直打到近乎天明，日军所剩无几却都是最勇猛的悍将，虞家军在包围圈内同日军死拼，最终所有日军放下武器投降，张立宪看到打胜了回身朝着虞啸卿露出孩子般的笑容，他们都活着，而且打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胜仗，虞啸卿想要对着张立宪笑，却变成了惊呼，日军一个中佐竟然挥刀从投降的日军中间冲了出来，战刀直冲张立宪劈下，张立宪听到声音转身，一瞬间血溅起一条弧线，染红了很多人的眼睛，那一刀几乎把张立宪的上身斜劈成两半，张立宪直直的向后倒下，他的身体摔在尸体堆里时，虞啸卿的心好像也跟着一起摔碎了。
天色微亮，黑云也都散去，启明星悬在东方，纯粹而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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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