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路可退》尉**雪

4、难题

　　听到苏伦有些孩子气的话，宋言被逗的“扑哧”一乐：“几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啊！”
　　“他也没有变，你们把他照顾的很好。”
　　不可否认，武嘉文昏迷卧床了这么多年身体机能依然能被最大限度的保持并稳定，中医科可谓是居功甚伟。
　　“拜托……你以为人家花大把钞票养我们是干什么的来着！”年轻的医师说着掏出表瞄了一眼，抬头望向坐在病床另一侧的百草欣，后者立刻颔首示意。随后宋言便开始动手，将武嘉文半边身子上的银针拔除，交给一旁的护士收存。
　　知道两人接下来还要为武嘉文做全身推拿按摩，景文苑拍拍苏伦的肩，低声说：“我们先走吧。”
　　百草欣也劝道：“是啊，时间不早了，该吃饭去了。清平大约还在科室，你们要是不回家就找他去吧，等会儿忙完了我和宋哥一起吃。”
　　“嗯，那我们先走了。”
　　苏伦答应着，跟景文苑一同离开了病房，上到八楼的整形外科值班室找李清平，没想到却扑了个空——李清平去实验楼顶层的资料室查资料去了。
　　由于研究所里不允许开手机，实验楼和休息区又刚好在相反的方向，所以两人留下口信后便直接去了餐厅。

　　虽然休息区的餐厅是照百人同时就餐的规模设计的，但事实上研究所里的医师和护士都是轮班吃饭，再加上有时候看书、做实验什么的常常忘记了时间，所以这里总是热闹拥挤不起来——整个餐厅里零零落落的只有十来个人在用餐。
　　已经过了正午，资历老的医师们基本都回去换班了，此时来吃饭的都是与景文苑他们同批的年轻医师。远远望见苏伦，几个平时比较谈得来的医师便丢下筷子围上来打招呼。
　　“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的飞机。”
　　“苏伦，你好像长高了是不是？”
　　“怎么会……”
　　“他那哪里是高了，分明是瘦下来显得更修长才对！我说小苏，你可真厉害，这么快就拿到了学位，吃了不少苦吧？”
　　“还好。”
　　“这下子小百、文苑他们可高兴了！”
　　“他们高兴什么啊！多了个人一起挤，烦还烦不过来呢！”
　　“去！”景文苑笑推了苏伦一把，挥了挥手对其他几人说：“吃饭吃饭，再唠叨菜都凉了。”
　　几位医师笑着散开——有的去盛菜，有的取果汁、有的拿餐具，有的将桌椅摆到一起……方才还略显冷清的餐厅似乎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两人到餐台随便选了几样菜，回来和大伙儿一起坐下。刚刚端起杯子，忽听一声大叫：
　　“筷下留饭！”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一道白影从电梯里飞速冲出。如雪豹一般身手矫捷的年轻医师迈动长腿几步跑过来，又于近处急急刹住，在光洁的理石地面上“哧溜”一声滑行起来，正好停在餐桌前。随着他的动作，身后飞扬起的白色衣摆落了下来，好像一只鸟收起了它的羽翼。
　　放眼整个研究所，敢如此恣意潇洒的似乎就只有李清平一个了。
　　帅气不羁的年轻医师抬手理了理自己的发型，自我感觉良好地给众人抛了个“电力十足”的媚眼，尖着嗓子嗲嗲地说：“哎呀，你们吃饭都不等我，真是好过分哦~~~”
　　骨科的郑义做了个呕吐的动作，连声哀叫道：“李清平你饶了我们吧，这饭还没吃呢就想吐了！”
　　李清平自然不会吃嘴上的亏，立即惊讶地大叫：“小义，莫非你有了！”
　　几人大笑起来。
　　郑义也是个爱玩笑的，忙捂着肚子装出羞怯状：“那你可要对我们母子俩负责啊！”
　　“讨厌，你诬蔑我，人家是纯洁的！”
　　“呕！我看你是‘苯环加羟基——装醇（纯）’吧！”
　　“我要是装纯，那你就是甲醇（假纯）！”
　　“胡说，我可是真纯！”
　　“是真蠢吧？哈哈——”
　　“你个死‘广口瓶’！”
　　“说不过我就生气啊，‘假正经’？”
　　“喂喂喂，忙了一上午你们两个还不累啊？再过几年就要三十的人了，真是……”景文苑哭笑不得地说：“要不你们二位一边儿去聊，我们可要先吃饭了！”
　　“别，不说了，我还真是饿了。”
　　李清平拖了把椅子坐到景文苑旁边，毫不客气地抄起筷子伸向景文苑的餐盘，边吃边说：“不错，有我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
　　无端被抢走午餐的景文苑只好又去拿了一份，这次特地多盛了些排骨，又顺手拿了几个苏伦喜欢的小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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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热热闹闹吃过午饭，众人调整好心情各自回到科室或实验室继续工作。
　　虽然不当班，但苏伦为了能更快地投入到工作中，执意要去实验室看看再回家。见他坚持，景文苑便也舍弃难得的休息日陪他到底了。两人经过消毒处理和身份验证进到一号实验室时，正碰上几名同事在激烈地争执着，地面上还有一些玻璃试管的碎片。
　　“我受够了！”一个激动的声音近乎怒吼的叫喊着：“他们把我们圈起来做些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这和关我们一辈子有何分别？！”
　　“齐铭，你冷静些！”
　　“冷静？我不冷静吗？我就是太冷静了才知道自己在白费力气！苏伦，你回来了？那正好，你们也来看看吧：实验对象死了一批又一批，难道我们就该守着这些死老鼠、死兔子、死狗、死猪什么的直到变成死人吗？！”
　　见被点到名字的苏伦有些尴尬，另一位年轻的医师拉了齐铭一把，劝道：“别这样，齐哥。现在只是实验阶段，总有一天技术会成熟……”
　　“总有一天？哈哈，总有一天是哪一天？何君友，你告诉我啊！其实你我都明白的，只是我敢于面对而你们还想要继续自我催眠！移植一般的器官都困难重重，更何况是脑组织？抛开排异反应不谈，单是手术中途细胞缺氧死亡就是无法克服的！”
　　“可我们都是被收养的，合同早就签了，不做不行啊……”
　　“又不是奴隶社会，一纸卖身契就想限制我们的自由，真是笑话！凭什么我们不能恋爱、不能结婚、不能交朋友、不能离开这里？只因为我们是孤儿就好欺负么？”
　　身材高大的青年忍不住微红了眼睛，其他人也都默不作声了。
　　苏伦刚想开口，身后一个严厉的突然声音插进来道：“越说越不像话了！你要是敢走就走啊！没人绑着你的腿脚！从前那么苦的日子都挺过来了，现在有人好吃好喝地养着你，你反倒不安分了！这里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你离开这里又能做什么？陆家祖上是混□□的，你以为你跑得了吗？”
　　说话的人名叫高诚，编号BA001，是这批孤儿中年龄最大的，在求学时期就是大家的班长，颇有威信。见他来了，原本忿忿不平的齐铭也收敛情绪低头不语。
　　何君友同齐铭私交要好，此时赶紧站出来打圆场：
　　“高哥，E-9那批样本刚刚全部死亡，齐铭是心里着急才会闹情绪的。”
　　“闹情绪也要分清场合！所谓‘隔墙有耳’，你们已经不是孩子了，一言一行都务必谨慎。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我不希望这个集体中再有人消失了！另外，不管是为谁工作，我们都是做科学研究的。当初我的导师曾说过，持之以恒是做科研的起码素养，若不具备这种素养便不可能会有所成就。君友，你带齐铭回去休息，反思好之前都不必回来了，有什么问题我来承担。至于其他人，可以调整好情绪的就继续工作，暂时想不明白的请跟我出来。”
　　高诚说罢，转身走出了一号实验室。何君友也拉着齐铭走了，剩下的几个医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跟了出去。
　　偌大的实验室里只剩了景文苑和苏伦两个。
　　“原来样品已经培养到E-9代了，时间过的还真快啊。”苏伦感叹着找出清扫工具，慢慢把地上的碎玻璃收拾起来。
　　景文苑站在原地看着他清理，突然问道：“小伦，你觉得我们会有重获自由的那一天吗？”
　　苏伦停下手头的动作直起身子抬起头，脸上带着一抹天使般的笑容，温和而宁静。刹那间，景文苑几乎忘记了呼吸，只知道直直望着那张让人觉得幸福的面庞。
　　“说真的，文苑，这些我都不清楚，也没有仔细想过，我唯一想做的就是要治好他而已。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到病房时的情景吗？那一幕对于我来说清晰的仿佛就在昨天——当时武先生躺在雪白的病床上，像沉睡着的仙人，美丽又虚幻。陆先生抓着他的手，什么都没说，但那双眼睛里却有那么深的感情，叫人忍不住跟着他一起心痛。那时我就想，武先生其实反倒是幸运的，因为他没有知觉，真正痛苦的是他的亲人。如果他能醒过来，就等于间接救了好多人，当然，也包括我们自己。高哥说得很对，我们是医师，我们有我们的职业操守。即使不为自由，也该为了病患和他们的家人尽心竭力。况且全世界脑损伤和脊柱损伤的病例为数不少，想想看，我们的科研成果若能对他们有所帮助，那将是一件多么伟大的事情！是吧？”
　　“哦”，景文苑回过神来微微一笑：“你真像是个科学家。”
　　“多谢，那是我的梦想，从小到大的梦想。”
　　“那么科学家先生，你要看看这几年的实验记录吗？”
　　“啊，当然！”

作者有话说

　　啊~~~发烧38.7度，全身都疼，好痛苦啊。今天挂了吊针，希望能快快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