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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借宿变长宿 ...

  •   一闭眼,一睁眼,一夜便过去了。嚎~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一室的冬日暖阳。头有点儿疼,鼻子囊囊的,我好像真的冻感冒了。
      “美女,总算醒啦,好点儿没?”黄毛进来的时候,我正叠被子。多少年没亲自做过这件事了,以前外婆不管我,我就摊着。后来龙翔说过我几次,没用,忍无可忍,都他亲自动手。再后来,卢佳家里养着那些个保姆,用不着我。现在……现在我要靠自己了。
      “傻乎乎站那儿想什么呢?还没醒透彻?”黄毛伸手过来摸我的额头,我陷在回忆里,刚睡醒还有点儿蒙,居然没躲。
      “还行,不烧了。” 黄毛见我没反应,反手摸摸我的脸,“小可怜见的,昨晚你把我吓死了,烧得那个热乎,一晚上都没用开暖气,我差点儿中暑。隔壁大姐过来算账,一开门儿直接被热浪给烘跑了。”
      我扭头躲开他的手,虽然跟他在一张床上睡了一晚,也不能这么快适应他亲密的举动。
      “我昨天发烧了?”我怎么一点儿印象也没有。我只记得,黄毛说他没那个功能,然后我翻身背对着他。一直不敢睡觉,他那边一有动静我就紧张。只好盯着百叶窗上每次汽车驶过车灯照到的树杈的影子发呆,跟放电影似的,刷刷的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迷糊过去了。
      我睡得似乎很沉,却不踏实,一直在做梦,不停的做梦。乱七八糟的,一睁眼梦里做过什么也不记得了。反正就是觉得特累。心累,身体也累。
      “你不知道?估计你都烧糊涂了,一直说胡话。我想叫醒你吃药,怎么拍都不醒,跟死猪一样……我还说呢,你要是真敢死在我这儿,我立马给Sohaib打电话,让他来收尸,趁热乎卖个肾啊,卖个眼角膜什么的,我就不用干得这么辛苦了。”
      “是么?”我听黄毛瞎咋呼一点儿没害怕。我刚起床就看见床头小桌子上熟悉的感冒药瓶子,还有小碗里用勺子碾碎的药片儿了。嘴里到现在还是酸苦的,他肯定已经给我灌了药,否则烧不会退这么快。没想到黄毛没有趁火打劫,反而还救人一命,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边还卖中国的药?”
      黄毛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不好意思地抓了抓他那头被发蜡固定成艺术品的头发,“我托朋友给我带的。我没有医疗保险,这边儿的药太贵了。啊呀,不说这个了,你要吃东西么?睡了一轮儿了,饿了吧。我从公众市场买了四盒熟菜,等我再去做一锅米饭。你先洗澡吧,昨晚发烧出了不少汗,肯定不舒服。我买了新的盥洗用品,现在没人抢浴室,热水应该够……”
      “帅哥……”不知道怎么称呼黄毛,不过我很真心的说:“谢谢你。”
      被人叫帅哥,黄毛又噗嗤一声乐了,用食指蹭蹭鼻子, “一个人出国不容易,我出国的时候也和你差不多年纪。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互相照顾是应该的。”
      他怎么知道……
      黄毛一抬头,刚好对上我诧异的目光,慌乱的摆摆手,解释道:“我不是故意要翻你的东西的。你昨晚发烧,我怕你出事。又叫不醒你,我就是想找找有没有可以证明你身份,联络你家人的方法。”
      我摇摇头,“没事,我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除了我前男友送我的链子……也就是我稀罕,到别人手里就不值钱了。你看,我也没钱还你,等会儿帮你朋友认了人,我就走了……”
      “说什么呢你,说什么呢。不象话了啊。我又不是贪图你的钱还是什么的。如果你需要,我这里你想住多久住多久。”黄毛脸上的表情毅然写着“偶素好人”四个大字。
      “可是,你昨天晚上说,就此一晚……拐卖人口……”
      “我昨晚说的那都是屁话,你就当刮了一阵风,啥你都没听见。你没钱你能去哪儿,昨天才到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先洗澡,洗舒服了咱吃饭,要去学校报到还是联络亲戚朋友的,咱们等下再说。”

      发烧后洗个热水澡可真舒服,这世上没有比这更舒坦的事情了。只不过塞住的鼻子突然融化了,稀里哗啦的不停流鼻涕。
      我用毛巾擦了擦雾蒙蒙的玻璃,看着里面的那个女孩。小脸儿有点儿病态的白,昨天哭肿的眼睛,基本已经消下去了,剩下两个发青的眼袋。
      还真是狼狈啊,鬼一样,才离开家一天半而已嘛。
      “你要加油,不能总这么没用。知道么?”我对镜子里的女孩说。

      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黄毛正在厨房里忙活,哼哼唧唧的唱着什么哥哥妹妹双双对对的歌。我把换下来的内衣塞回箱子里,等回头安顿下来再洗吧。
      环顾这间小屋,真的要在这里住下来么。黄毛不介意,不等于我就可以。即使他说他没有那个功能不是开玩笑,毕竟孤男寡女的,还是不太好。而且黄毛昨晚和现在的态度差别那么大,总让我心里有点儿怀疑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你过来都没有人去机场接你?错过了?”黄毛嘴里还有食物,讲话乌拉乌拉的。
      我摇摇头,没有明确回答。应该算有人接吧,如果那些黑衣人真的是去接我的话。
      “用不用我带你去学校报到,那个学校我很熟,当初我也是在那里念的英文。基本什么也没学会,还贵的要死。不过校园是挺美的,依山傍海……”
      “我不想去报到。”如果去了,基本就是等着被抓回去吧。
      “啊?那你想干嘛?”
      “找份工作,你知道,我现在缺钱。”
      “你个千金大小姐会做什么?”黄毛语气颇不屑。
      “的确不会做什么。不过,我也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
      “唉,不是千金大小姐穿的起chanel。开什么玩笑。”
      我苦笑,“那都是我以前的男朋友买给我的。”
      “送你链子的那个?”
      “不是。”话说黄毛一个男人怎么这么八卦。
      “你真是狗屎运,碰到的男人都好有钱。”黄毛叼着筷子看窗外,鹿眼又开始突撒突撒的闪光。话说,他这个样子真像个思春的少女。
      “你男人那么有钱你干吗还要出国?”
      “因为他订婚了。”
      “靠,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怎么揣着一百刀就出国了呢。说什么也应该跟他狠狠要一笔青春损失费才对,一百万都太便宜他了,绝对不能让这种该死的男人好过。” 黄毛激动地直拍桌子,一根方便筷子应声飞了出去打在墙上。他怎么把自己都骂进去了。
      我不想跟陌生人谈论那些事情,赶紧转移话题,“是我笨,都过去了,不管他了。你知道有什么比较简单的工作么,体力活也行。”
      黄毛歪着头,想了想,点点头,“我明白了。不过你学生的身份找工作很麻烦噢。你是想在这里长留下来么?”
      “嗯。”
      “没有身份黑下来也行?”
      我想了一下,问他:“什么叫黑下来?”
      “你的学生签证只有一年,你如果一直不去学校报道,不上课,签证会被收回,你在这里就没有合法身份了。没有合法身份,就只能打黑工咯。”
      “打黑工……打黑工都做什么啊。”
      “什么都有。中餐馆最多,其次就是按摩院,还有什么鱼场,看铺子,种草儿……多了去了。你要是想做按摩,我这儿室友倒是有一个行内的,帮你介绍介绍?”黄毛又挑着眉毛冲我抛媚眼,表情淫荡的够呛,不用问也知道所谓的按摩院干什么的。
      我打个寒颤,猛摇头。
      “那今天晚上我问问我老板,前面少一个busgirl,只是不知道你做不做的来。”
      公车女孩?怎么听起来也不怎么地道啊。
      “你们老板……做什么的啊。”我试探的问。
      “餐饮业。”
      “那busgirl,都干些什么啊?”只要不是让人上就行。
      “收拾桌子,洗盘子,摆桌子,基本就是帮着waiter打下手。”
      “没别的了?”
      黄毛摇摇头。
      “那我做的来。”我一高兴,差点儿弄翻了一盘子咖喱鸡。
      黄毛一边擦桌子一边面带怀疑的瞅我,“你确定?”
      “确定!”没法更确定了。

      吃饭之后黄毛带我回去downtown认人。想到自己一半的财产都毁在那墨西哥小子身上我就气,恨不得过去揍两拳,踹两脚。可是我就在马路对面确认了一下昨天我吃的热狗就出自他的摊子,黄毛就带我走了,连让我看热闹的时间都没给。
      我很不甘心,捏的拳头嘎嘎响,“你大哥会狠狠收拾他吧。”
      “为什么要收拾他?程一只是要问他□□哪儿来的。那小子在这片儿混很多年了,如果有人买热狗拿那张付钱,他一准不会收。他肯定是帮谁撒千张的。”
      那就是说解不了气了?郁闷。我的五十刀啊,真想砍他五十刀。
      “你大哥是不是混□□的啊?”某猪实在好奇。
      黄毛瞥我一眼,“不该问的别问。”
      这不等于默认么。听起来好遥远,好酷,也好危险的样子,更让我不敢留在黄毛家里住了。这种人,还是能躲多远躲多远吧。

      在车上,我还是忍不住问了黄毛:“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愿意让我留下来?”
      黄毛沉默了片刻,语气骤然变得有点儿伤感,“因为昨晚看着你,在被子里缩成那么一小团儿,小脸儿烧得通红,气儿有一口进没一口出的,我就突然想起了当年的我。我刚来的时候也是一个人,也曾经拉着行李满大街逛过,不过我那时候是夏天。举目无亲,全靠自己瞎闯,要不是程一帮着我,我早咯儿屁着凉粘白糖了。我还记得有一次感染肠病毒发烧,呕吐,吃什么吐什么,药灌进去都原样吐出来。在厕所里吐完了,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当时真以为自己会那样孤孤单单的死了。我一个劲儿的喊我妈,就像你昨天,说胡话一直喊你哥一样。我说妈呀,你接我走吧……”
      黄毛自顾自的絮叨着,我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昨天梦里的一些片断咕嘟嘟冒出来,好像是在机场,也好像是老家那条铺满白雪的胡同,龙翔疯了一样的到处找我,喊我的名字。身边有很多人,又好像没有人,反正我眼里只有龙翔脸上紧张害怕的表情。我也喊他,但是他听不见。好几次他从我身边经过,我伸手去拉,就是拉不住。我们就像两个漂流瓶,在人海里接近了,又错过了,越离越远。
      不知道龙翔现在有没有满世界找我。他看着我过了海关,应该以为我现在人还在日本吧。我被卢佳困住的那段日子,似乎并没有听说龙翔跑去日本。龙豫后来见我那两次,也没有说起龙翔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他那样按部就班,理智稳重的男人,那个最会睁着眼睛说瞎话,在人前演戏,掩饰自己情绪的男人,那个知道自己做错了,就会把我从怀里推开的男人,在爷爷奶奶叔叔婶婶都回去参加订婚仪式的时候,是绝对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的。
      我自我安慰着,可满脑子里都摸不去龙翔追去机场时候的画面,想起他被机场工作人员拦住发疯的样子,我的胸口又开始绞痛。唉,早晚非得患上心脏病不可。
      “你没事儿吧?”黄毛适时的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
      我强自控制着情绪,摇摇头,不敢直面黄毛,转过脸去看着车窗外。
      人行道上有一对推着婴儿车的年轻夫妇,快速的闪过我的视网膜。那么浓郁的幸福感,即便不用细看也让人为之动容。
      我还会有享受那种幸福的机会么,还会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 借宿变长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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