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明月楼》人寸三

30、第 30 章

　　等逍遥谷回信的一段日子里，萧墨臻带着汐儿出了城，去燕孤城附近的鹤安涧玩儿了一趟，说是玩儿，其实是萧墨臻准备了一份礼物想送她。

　　那天，天气很好，燕孤城的风也小了很多，萧墨臻给汐儿系上披风，拉着就出门了。

　　上马之后，汐儿问他：“到底去哪儿啊，你连人都不带，还不让我带赛赛，今日我还有事呢，绿芝还在药房等我教她。”

　　萧墨臻牵着马，说：“我夫人怎么总不想跟我在一起？过几日我得去燕威关，这几日你都得跟着我。”说完驾着马就往城外跑。

　　汐儿这是从好了之后第一次出城，燕孤城的风冷得很，汐儿往里面缩了缩，一直没有出来过反倒是不知道北疆的风情，就是眼睛坏的不是时候，也不知道逍遥谷的回信什么时候能回来。

　　“胡马啸西风”汐儿嘟囔了一声，萧墨臻听见了，想起来一句“会面安可知”。

　　“很合意境啊，萧墨臻，还有多久到啊？”

　　“我前几天就想问你了，夫人怎么总是叫我大名，一点儿都不像夫妻。”

　　“那要叫什么？你是五王爷，叫你五哥？”

　　“这个名字不好，再想。”

　　“唔，墨臻？”

　　“这个也不好，再想”

　　“嗯，臻哥哥？”

　　“不好，什么臻哥哥，难道还有假哥哥？”

　　“那就墨五吧”

　　“墨五？”

　　“嗯，你娘不是姓墨，你又排第五，墨五正好。”

　　“听着像是护卫的名字”

　　“呀，被你听出来了”，汐儿扭着身子，说：“你就是我的护卫，这一生都得守好。”

　　“我会”

　　足足跑了一个时辰萧墨臻才停下，汐儿听见有流水的声音，“燕孤城附近还有水？”

　　萧墨臻抱着她下来，“是啊，鹤安涧就是燕孤城外的世外桃源，有飞湍瀑布，还有绿影竹林，早就想带你来，这次总算带出来了。”

　　汐儿一下来就朝着水声那边走，“我一直都不知道，看来还是要多去茶楼里面听听。”

　　萧墨臻拉住她，“就是因为你不知道才带你来，不然怎么算是礼物？”

　　萧墨臻牵着汐儿往林子里走，曲径通幽的尽头是一座竹屋，萧墨臻带着她走上一阶一阶的台阶，在门口说：“夫人请进，这是为夫给你的聘礼。”

　　“聘礼？当初你娶我的时候给的那些聘礼还在京城王府的库房里，我见都没见到，如今又是聘礼，我还是看不见。墨五，你这样，我怎么给你发俸禄？”

　　“给夫人做护卫，俸禄不要也可。”，萧墨臻拉着汐儿坐在门口的台阶上，“这原是我刚来燕孤城发现的地方，当时觉得北疆这种地方还能有这样的世外桃源，真是不易。后来每逢有心事的时候就到这里走走，之前我一年都不回京城一次，每次闲暇的时候就来这边，看着附近的竹林越长越多，就临时起意盖了间竹屋，当做休憩之所。汐儿，这间屋子跟你之前的树屋很像，里面也种满了些花草，布置简单的很，我们在这儿住几日。”

　　汐儿往后望了望，“住几日就住几日，但是我们吃什么？我的厨艺不知你听静曲说了没？我跟她学过一些简单的，明明一样的步骤味道却差很多。静曲说我可能此生与厨艺无缘。”

　　“我倒是没听静曲说，不过有次赛赛跑来跟管家说，厨房里出了些事，让管家再准备间厨房出来。”

　　汐儿一听就知道了，“赛赛这个叛徒，那日明明是她的缘故，我让她给我递些油，结果那个丫头都没看我接没接到，直接把油洒在了地上，正好有个小火星崩了出来，才起了场小火。”

　　“可我怎么听说是你把油倒在了地上？”

　　“你听谁说的，我是当场在的人，我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好好好，你说怎么回事就怎么回事。不过，这儿就一间屋子，没有厨房，我一会儿捉几条鱼回来，烤给你吃。”

　　“我跟你一起去，那瀑布有没有水浅一些的地方？”

　　“自然有，不过我们骑马过来有些累，你先休息，我去附近找些生火的东西。”

　　萧墨臻把汐儿抱进屋里，叮嘱她略躺一躺，自己一会儿便回来。

　　汐儿在床上躺着无聊，最近每日都躺着，着实没什么意思，就自己下了床，东摸摸西摸摸。屋子里的陈设真的是简单，也没有灰尘，看来有人经常打扫。卧室里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床附近还有个梳妆台，汐儿摸到了好几根簪子和发带，梳妆台的左边有扇窗子，汐儿推开它，竹林里的微风就吹起了她的头发，林子里好安静，听不到鸟鸣，但是能听到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

　　卧室外面是个厅堂，放着几把椅子和一张方形的竹桌，往前走几步就到门口了。汐儿摸索着下了竹屋，在附近走了走，这屋子像是被架了起来，下面有好些柱子支撑着，地上也有很多落叶，汐儿踩着软软的。

　　汐儿捡了一根竹子当盲杖，一步一步想走到竹林去，林子里的竹子长得很高，汐儿摸了摸其中的一颗竹子，怎么都够不到竹叶，林子下面还有刚冒出头的竹笋，尖尖的，有些扎手。

　　“这儿可真好啊！”汐儿不禁发出一声感叹。

　　远离京城之后，还真的是很少有空闲出来玩儿。刚开始是生病，后来萧墨臻又怕自己做出什么事，日日派人看着自己。刚开始的确是打算顺从一下他，等他放松了警惕就可以天大地大远走高飞，现在却是不想走了。

　　每日相处，也大概知道萧墨臻他并非什么侍权欺压人的纨绔子弟，相反，他是边疆的守卫者，燕孤城里叫他将军的人大于叫王爷的，他喜欢打仗，喜欢保护燕孤城里的人。跟着他从前线回来的将士们进城那一日，燕孤城里突然就不乱了，仿佛定海神针一般。那几日自己都看不见他在府里，一会儿去杏林堂，一会儿去城外的营里，有时匆匆回来一下，亲亲她就又走了。

　　自己用血救人的方法还是被城里的人知道了，杏林堂里，白公子说不需要再用血来医人，但是每日来将军府的人还是不少，老弱妇孺者多。

　　萧墨臻自己站在府门前说：“她是我妻子，诸位要她的血救命，我也要她的血救命，诸位救的是自家兄弟爷娘的命，我救的是也是自家妻子的命，诸位若是非要我妻子的血，那么请诸位先给我放一碗血。”

　　那几日里，城中有好事者挑拨离间，说萧墨臻不顾城中百姓，有救命之法只给自家的人用，萧墨臻便每日每时每刻都在杏林堂，冽霜的将士轮番上阵劝他回去，他说，城中疫症未解，我怎能回家。

　　白聆初用了五日才将凉幽的毒解开，萧墨臻在那儿之后才匆匆回了一趟将军府。

　　府门外当时有对老夫妇，家里三岁的孙子染了病，别无他法只好来将军府求王妃救人。汐儿听赛赛说了这件事，加上她失的血差不多都补了回来，就放了点儿一瓶血差人给老夫妇俩。

　　不巧的是正赶上萧墨臻回来，他一见那瓶血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夺下那瓶血就摔碎了瓶子，跟老夫妇解释完救命之法后又对两位老者里的婆婆说，汐儿是我妻子，她身上少一根头发我都心疼，我刚才摔瓶之时，这位老者还护着婆婆，想必两位十分恩爱，我心里爱慕我妻非常，她心软，听完之后定会不顾自己身体给两位想要的东西，但是我不行，我见爱妻面色苍白，心如刀绞，还请二位看在墨玉守护燕孤城多年的份上，前往杏林堂医治。若治不好，墨玉愿以身相抵。

　　回来见到汐儿之后，也不跟她说话，就是冷着一张脸，看她又喝了一碗药才离开。那几日里，上门求救的人越来越少，赛赛告诉她，将军在府门前立了块牌子，上书：若想活命杏林堂，想见阎罗将军府。

　　吩咐了门房再有人上门找王妃直接打出去，在城里也贴了告示，前往杏林堂治的人，可领白银五十两，若不慎没救回来，将军府照顾此人家人一世。

　　萧墨臻从走了就再也没回来过，只是每日派人回来看着汐儿吃药，看着她不许吃这吃那，汐儿问每日回来的小将士，小将士只说将军在忙，不得空。

　　汐儿也知道萧墨臻在生气，可是她不知道怎么办。于是有一日自己就偷偷遛出了府想去杏林堂看看，可是走到半路上被萧墨臻截了，才知道这个人每日都会偷偷回来一次，那天正好撞到自己出门了。

　　两个人在街上拉扯半天，汐儿说他每日都让人送碗苦药回来，是要让她尝尝苦头，萧墨臻说她，心软只知委屈自己救他人，汐儿又说他每日见别人就眉开眼笑，见自己就冷若冰霜，萧墨臻说她，救别人就古道热热场，救自己就得过且过。

　　最后汐儿急了，冲着他说：“你见过哪家小夫妻架都不吵就直接把妻子打入冷宫的，回来也不见一见我，见了我一句话都不说，我怎么知道我面前的是萧墨臻还是王墨臻、李墨臻。”说完就蹲下哭，越哭越觉得委屈，前几日喝了那么多苦药都没有这么难过。

　　这时候还听见萧墨臻冷冰冰地说：“那你知道错了？”

　　自己当时哭的一噎一噎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摇头。

　　最后还是萧墨臻哄着自己说，“不冷你几日，你怕是要上天成仙。程诤说你失血过多，身体里寒症又有复发的迹象，怎么就不知道心疼自己？拿我的心肝去救别人，你问过我了？日后若还有这种事，就还冻着你，看你知不知错。”

　　当时自己怎么说的来着，好像是说，日后就先问过你再行事，你不同意我也没办法，我还是要救人的。结果把他气个半死，说日后就把自己好好圈在府里，两耳不闻世间事，就天下太平了。

　　之后城里的情况好了许多，他也能经常回来陪着她寻欢作乐，说是寻欢作乐，就是每日陪她散散步，劝她多喝点儿苦药，偶尔让她摆个样子，给她画幅画，好一派富贵人家的景象。

　　后来听白聆初自己的眼睛恐怕不能医好的那天，自己听到他在床上辗转反侧，突然就说，我真的要变成瞎子了。他听完说，认识你的时候你就看不见，现在也是看不见而已。她又说，那你做什么这么晚了还不睡，不是因为我的眼睛医不好而忧心吗？他说，是啊，忧心你的眼睛，但是重要的还是阿荇下午跟我说，你把府里的人差不多都见识了一遍，独我，独我没见过。

　　他说，汐儿，你说咱们是不是像彼岸花的花叶，你见不着我，我见不着你的。

　　汐儿说，哪儿像了，我看不见你是真看不着，你怎么见不着我了，难道你每天见到的是我的魂魄？

　　黑暗里，听见他的笑声，他把自己圈进怀里，说：“我就是觉得你单没看见我，心里有些不舒服。不过日后还长着，总会有办法让你看见我的。”

　　也就是那一次，自己才想着冒一冒险，毕竟自己嫁了个什么人都不知道怎么行呢？

　　萧墨臻一回来就看见汐儿坐在一颗竹子下面，他提着三条鱼走过去一看，汐儿正闭着眼睛，睡着了？弯下腰刚准备把她抱进去，就看见她的嘴角动了动，萧墨臻也就停了下来。

　　汐儿等了半天都没有动静，难道这林子里还有别人也能进来？她睁开眼睛，感觉到周围没有人了。

　　“真的是路过的人？”她拍拍手站了起来，“墨五？”等了半天也没人应，心想可能真的就是经过的路人。

　　刚走了一步就听头顶上的竹叶哗哗响，随后就听见一声，“劫色”腰上就多出了一只手。

　　汐儿说：“小女子相貌丑陋，公子不如等我夫君回来，他长得美，也能卖个好价钱。”

　　那人接着说：“我不好男色，这荒郊野外的就你一个女子，况且，我觉得你长得很像我的夫人，不如与我一道回家。”，说完抱起她就飞了上去。

　　汐儿赶紧抓住他的手，“慢点儿啊，我看不到。”

　　“带你上来看看，抱着我就好，掉不下去的。”，萧墨臻一手提着鱼，一手抱好汐儿就在竹林间穿梭了起来，汐儿听着耳边的呼呼的风声，竹林里的清香应和着远处的水声，她说：“墨五，等以后我好了，我们就在这儿定居吧，我好喜欢这儿。”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