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鬼灭］赎罪之刃》斩屑

16、幻影

　　夕阳下，一个戴着诡异金色面具的小孩，在木屋边上抱着一把刀安静地睡着。这个孩子看起来相当瘦弱，露出来的左手上还缠着带血绷带，脚上的鞋子已经严重磨损了，身上却穿着质地不错的衣服。

　　桑岛慈悟郎摘桃子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

　　“喂，醒醒。”

　　有人在叫他，还在拍他的头。狯岳迅速从黑甜的梦境中醒来，抬起头看向来者，一张熟悉的、苍老的脸映入眼帘——那正是桑岛慈悟郎的脸，属于活人的红润的颜色被玄妙的时光描绘在那张脸上。

　　狯岳张了张嘴，干涩的喉咙里没有吐出任何一个音节，他眨了眨眼睛，一种始料未及的慌乱感侵袭了脑海。应该说什么？要说什么？

　　“我，”声音终于从他的胸腔里发出来，思维也从混沌的泥潭里抽身而出，“我想去桃山拜桑岛慈悟郎先生为师……您知道他住在哪里吗？”

　　老头哈哈笑了起来：“我就是桑岛慈悟郎，你为什么想要拜我为师？”

　　上辈子他没问过这个问题。与很多培育师不同，桑岛老头教导剑士时，是很少询问对方想要加入鬼杀队的原因的，他甚至还会自己捡人回来教。因此，狯岳愣了足足一秒钟才回答道：“我的妹妹被鬼杀死了，我想要为她报仇。”这样的回答是最不容易出问题的，毕竟鬼杀队里一大半人都是因为类似的理由成为剑士的。

　　“成为剑士、加入鬼杀队是需要决心的。”桑岛慈悟郎低头看着他，“让我看看你的决心吧。如果你能在午夜之前，从对面断崖边的树上摘一个果子回来，我就认可你了。”

　　又是上辈子没有过的条件，但是无论对方提出多么过分的要求，他都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狯岳站起身来，将包裹交给桑岛慈悟郎：“好的，还麻烦您帮我保管行李。”

　　狯岳抬头看了一眼西边的太阳，现在是九月份，也就是说离午夜还有五个半小时。他迈开腿，在桑岛慈悟郎的注视下，奔跑了起来。

　　跑步是他曾经最常做的锻炼，从呼吸到姿势，从步幅到摆臂，狯岳熟悉奔跑时的每一个要点。他知道怎么样才能最省力的跑完最长的距离，也知道怎么集中力量短时间爆发出更快的速度。人体是一台神造的机器，只要掌握正确的方法就能发挥出及其可怕的能量，这是他在经年累月的练习里懂得的道理。

　　但技巧对于不健康的身体来说更像是徒劳无功的挣扎。摆臂、呼吸，甚至是前倾的身体，都在牵动着他那根骨折的肋骨，刚刚跑出不到一里，狯岳就不得不停下来，脱下羽织把自己的左臂捆在身体上，这样才能制止它本能的摆动，从而减少调动左侧肌肉的次数。

　　而桑岛老头口中的断崖，离得还很远。

　　很疼，就像是骨头刚刚断掉的那个晚上一样疼，左手被捆住之后连保持平衡都需要特意去注意，每一步都要去精心考虑，绝对不能摔倒，他没有时间摔倒。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一个月的时间足够让骨头初步连接起来了，他现在至少不用担心断裂的骨头扎进肺里。

　　狯岳努力控制着呼吸，断崖上的树木遥遥在望，而这时候，月亮已经升起来了。

　　“啪”的一声，他最终还是摔倒在地。

　　右手及时地撑住了身体，没让胸口受到二次伤害，狯岳咬着牙爬起来，才发现手掌被石子划出了一道伤口。他用袖子大略止住血，加快速度继续朝着断崖跑去。

　　狯岳知道自己没什么优点，甚至也没什么天赋，但他最大的优点就是所谓的“坚持”，或者说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更好。很多事情只要努力坚持下去了就好，努力了虽然不一定有结果，但努力过就不会后悔，就像现在这次一样。

　　戴着面具的孩童仍然在奔跑着，血滴标记了他行动的路径。

　　像是不知疲惫的机器一样，他已经很难注意到自己跑了多久。当月光明亮起来的时候，狯岳终于能远远地看到断崖边的那棵树。那是这片山林里最高的一棵。它并不是桃树，也不会结别的果子，却长得高高大大，枝叶也比绝大多数桃树要茂盛许多。

　　这实在是一棵没有什么用的树。狯岳扶着树干剧烈地喘着气，他抬起头就能看到，在这棵树最高的枝干上放着一个筐子，筐里似乎放着什么东西。结合桑岛老头那句“从断崖边的树上摘下一个果子”，里面应该是桃子之类的果实。

　　不能用左手的话，他根本不可能爬上这样高的树。狯岳仰头看了一眼月亮，到午夜大约还有三个小时，按照剩余的体力来看，跑回去至少要两个小时四十分钟。

　　只有20分钟的时间能用来爬树了。快想，动脑子，怎么样才能不用左手爬树……装个义肢吗？要不然拿梯子也行。他明明是个人类，为什么非要用攀爬这种动物性的方式。

　　对啊！狯岳顿时感到豁然开朗，为什么要爬上去呢，只要拿石头把筐砸下来就可以了。人类就要有人类的方法，不能总向猴子学习。他想着，将左手手臂上的绷带解了下来，搭上袖子上的一块布，迅速做了个投石器出来；又随手捡了几个大小合适的石块，放到投石器的“囊”里，找准方向，伸直手臂挥了起来。

　　石块经过几圈加速之后能达到徒手投掷绝对无法达到的速度，只要在正确的时机放开手中两根绳子中的一根，就能让它沿着想要的方向飞出去。上辈子流浪的时候，狯岳曾看到有猎人用投石索打狐狸，虽然他这样临时抱佛脚远远无法达到能够打猎的程度，但想要击中个体积较大的固定目标还是有希望的。

　　“咻——”第一块石头擦着树枝飞了过去，狯岳迅速装好第二块，再次挥了起来。

　　砰的一声，第二块石头倒是准确撞上了筐子，但那东西只是晃了一下，并没有如愿倒下来。狯岳啧了一声，心道这老头到底往里面放了多少桃子，手上却还是装好了第三块石头。

　　再用力一点，多挥几圈，让石头飞的更快一点。

　　“嘶啦！”布片撕裂的声音从投石索上传来，石头挣脱了“囊”，提前飞向了树上的筐子。始料未及的力度让狯岳踉跄了两步，他刚稳住身体，就急不可耐地抬头看向树上——幸好，那个放满了桃子的筐已经从枝头滚落下来了。

　　狯岳冲过去，在一片狼藉中捡起一个品相还算完好的桃子，深吸一口气，朝着来时的方向跑去。

　　今天晚上简直顺利得不可思议，他倒霉了那么久之后终于转运了吗？

　　可惜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就在狯岳刚要放下所有顾虑专心规划自己奔跑的节奏时，远处传来隐约的犬吠声，不过几十米后，他就看到犬类闪着荧光的眼睛出现在前方的路上。

　　那些眼睛在前方某一个位置徘徊着，似乎是被主人下令在那里看守道路。狯岳毫不怀疑，只要他走过去，这群恶犬一定会冲上来把他咬到无法动弹。如果是上辈子，他还可以选择从树上跳去，但现在，他只能选择绕路。

　　桑岛老头绝对是在刁难他，这根本不是正常八岁孩子能做到的程度，再大的决心也不可能凭空认出路来。狯岳脚下转了个弯，朝着桃林中跑去，幸好他不是真正的小孩，知道这附近还有一条小路可以下山，但路况就要比大道恶劣许多了。

　　但桑岛慈悟朗到底为什么会突然无缘无故地为难一个孩子呢？他不应该是这样严苛的人。狯岳躲开一根横生的树枝，心中充满了困惑。

　　可惜左思右想之后，仍不得其解。狯岳不得不暂时搁置这个问题，专心去对付路上的各种天然障碍。

　　……

　　汗水已经浸透了身上的绷带和衣服，连捆住左手的羽织都已经被打湿了。疼痛持续了过于长的时间，已经开始变得麻木了；身体甚至已经度过了第一次“极点”，但极点过后畅快的呼吸并没有持续太久，酸痛和乏力很快就席卷而来；视线都开始变得模糊，听力也逐渐停止工作，抬腿似乎变成了一种折磨。

　　身体好像变成了一滩泥一样的东西，被死死地粘在地上，已经感觉不到痛了，也感觉不到自己了，手似乎很凉，但手在哪里呢？脑袋像是狠狠撞过墙，尖锐的嗡鸣声突兀的出现在耳边，眼前昏暗的道路上莫名的出现了许许多多的光点。

　　沉重的双脚再次被石块绊倒了，狯岳整个人扑到在地上。他艰难地站起来，扶着树木，蹒跚地向前走着。

　　为什么还在坚持呢，为什么还要坚持呢？明明不需要再向桑岛慈悟朗学习任何东西了，剩下的东西不可能学得会了，为什么还不放弃呢？

　　“因为狯岳哥哥是很厉害的人，和那个老爷爷学习的话，以后一定能保护更多的人，就像那个时候保护我们一样。”有人拉住了他的手，狯岳用他已经模糊的视线，看向自己面前，那个熟悉的、穿着粉色和服的女孩正笑着看着他。在黑暗迷茫的视野里，只有女孩的脸是清晰的。狯岳看着那个孩子，她的声音穿过尖锐的耳鸣声流进脑海里，她说：“所以狯岳哥哥一定会成功的，佛祖会保佑哥哥的。”

　　女孩拉着他重新奔跑了起来。

　　我并不是什么厉害的人……我明明没能保护你，也没能保护任何人，我甚至都没有想过要去保护你们。狯岳注视着那个虚幻的背影，似乎有某种力量从他的身体里萌发了出来，他的步伐渐渐不那么杂乱了，呼吸也重新变得有节奏起来。

　　“真希望以后也能和狯岳哥哥一起玩啊。”女孩拉着他的手，快乐地笑着，就好像他们还在悲鸣屿的寺庙里做着游戏一样。狯岳想要告诉她，如果可以，他愿意一直跟她玩她喜欢的木头人，但第一个音节还没出口，那飘渺的幻影就在他面前隐去了。

　　同时消失的还有那些炫目的光点和耳边的嗡鸣声，现实的观感重新回归，桑岛慈悟朗的木屋映入眼帘，与此同时，月亮刚刚升到天空的正中央，柔和的月光洒下来，照亮了他的面庞。

　　他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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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屑师兄：是鬼魂，还是幻觉？
……是幻觉。文中狯岳身体出现的状况，我们叫做“撞墙”，是在马拉松跑到30-35公里时可能会出现的一种现象，产生原因是身体功能方式由肝糖原分解转变到脂肪分解，在转变期间由于供能不足（即低血糖）而产生的一系列症状，包括手脚酸痛，呼吸不畅，头痛，甚至出现幻觉（就像文中的狯岳）。“撞墙”和“极点”是不同的，极点就是供氧问题，还算比较容易克服，撞墙就不一样了，基本只能减少影响，彻底克服估计得是运动员吧……
当然了，狯岳跑的距离没有一个全马那么多（我设想里大概就是一个半马的距离），但他人小啊，对吧，我觉得也合理。
再重复一遍，绝对绝对不要照着文中的操作来，这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鬼灭不是正常世界。
最后说一下投石索。不知道小伙伴们有没有听说过一个游戏叫《文明》，这里面投石兵是最早的远程单位。而现实中投石也的确是人类掌握的最早的远程攻击手段之一（另一个应该是投矛或者投掷标枪），圣经里就有大卫王用投石打死大力士歌利亚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