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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慕容世家 ...

  •   这江宁城本是京杭运河上的一处要地,每年的漕运往来于此的货船数以万计,南边的茶,北边的皮草,东海的盐,西面的椒香,皆往来于此。

      有道是“六朝富贵若流水,浸透江宁满城柳”,端的是一处杨柳繁华城,温柔富贵乡。

      这城南有条可通车马的大街,街内有个凤檐巷,东通是布满花船的曲水,西临被称作“南国文宗”的书院。自是这城中一等一的好地段,非世家大族不可在此置产。

      凤檐巷的最南处,是一处七进七堂的大宅子,门房,马房,亭台,书阁,小湖,园林,戏台,无一不有,样样俱全。

      而宅院门外悬有一块匾额,上书“慕容府”三个大字,正是江宁望族慕容世家的府邸。慕容家可谓是百年世家了,祖上曾经也是出过礼部尚书,御史大夫,国子监祭酒的大豪族。

      可是这几十年来啊,渐渐是家道中落了,现如今的家主名叫慕容梳石,也仅仅是在朝廷里挂了一个闲散的礼部通议郎,只是六品的官轶,连上朝都没资格。

      无论何朝何代的官场都是厚黑之地,处处尔虞我诈;这慕容梳石性子老实敦厚,为人恬淡旷达;心中本就是颇为厌烦这些,不善钻营。

      渐渐地也就淡了那追求功名的心思。虽说是负了祖上这光耀门楣之托,只是一个礼部通议郎。可偌大的家业继承到他手里,吃穿用度却也是不差,祖上的积蓄足够他挥霍半辈子的。

      自是乐得过个富贵安闲的生活,不过慕容府的气派风光,跟他祖父那一代自是不能比,较之平常仕宦之家,却又胜出一截。

      然而,说来也是好笑,这样的豪门世家却是子息难衍,慕容梳石的父亲已经仙去了,只留一个老母王氏尚在人世。

      这王氏如今膝下只有一儿一女,儿子便是这慕容老爷了,女儿唤作慕容晓,未出闺阁便是能识文断字的大家闺秀,后来嫁给本地的江宁府尹,在本地也是有权有势。

      而事情便是出在了慕容老爷的家宅之中,说来也巧,他与亲妹子的婚事,都是同一个媒人,孙婆子撮合而成,娶妻柳氏。

      这孙婆子相貌丑陋,身板短小精悍,可人家一张嘴十分能说会道;能把方的说成圆的,死的说成活的,纯粹靠这俩张嘴皮子过活。

      只把这女方夸的倒是天花乱坠,什么家世极好,名门闺秀,知书达理…………

      老母王氏因这孙婆子,之前已给自己女儿办成一桩好事,自然是十分信任。其实心中还打着另一层主意,她觉得自己儿子,这一代竟不如一代。

      自己年轻时候倒是也见过,公公婆婆那一派的气势荣华,而且时过境迁,家道中落,让她这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也不由怀念感慨。

      如今,又听得这孙婆子这般吹虚道:“王老太太,今儿个老婆子我给你说的这柳氏啊,家中当真是有钱有势,非常不简单。您也知道我平日里的为人作事,这不好的货色,我哪敢往您老面前现戏。

      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这柳如梦是金陵柳家的大女儿,她的两个哥哥,一个做着神武军的副将,一个做着江西布政使,那可都不是简单的人物啊。王老太太,你就自个想想吧,这可是天底下掉的大馅饼啊,不是我说,这多少人都争着抢着可都是找不到这等好事!”

      王老太太听得孙婆子这番话,脸露微笑道:“这柳如梦,倒是一个好名字,想来也是个知书达礼的好人家,这样名门望族如今能成为我慕容世家联姻,那自是在好不过的事情了。”

      她心中自是暗喜,这柳氏一族势力,确实是比现在的慕容府高上一截,唉,只怪自己这不争气的儿子,竟把人间这功名利禄当作浮云,整日不思进取,只顾游山玩水,还美名其曰修身养性,真是个一身酸腐的书呆子!

      有如此不肖子孙,气的王氏无话可说,如今她想重振慕容家的雄风也心有余力不足。

      如今这孙婆子介绍的这门亲事倒是颇得她的心意,想着日后或许还能仰仗着柳家的势力,说不定他们慕容家还有一番中兴的机缘。

      想到这些,王氏便笑着答应这门婚事 ,这自古以来男女婚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无需过问慕容梳石。

      这慕容老爷站在一旁,见孙婆子唾沫横飞,竟中把自己的母亲给说动了,二人完全不征求他的意见,虽是客气了一番,心中却还是有疑虑。

      他性子又比较直,藏不住事情,眼见孙婆子要告辞了;便脱口问道:“孙婆,且慢走,只是还有一事不明白,既然这柳姑娘有你说的那么好,那怎么还轮得到我来染指呢,她家的大门不都得被求亲的人挤扁了。”

      孙婆子见他这般问,神色颇有些尴尬,正想说话,却被王氏用眼神使了个颜色,示意让她先别说话。

      王母瞪了儿子一眼道:“什么叫轮得到你来,咱们慕容世家好歹也是书香门第之族,钟鸣鼎食之家,只是现如今稍有没落了,他们柳家也跟咱们原先也是没法比。

      只是你自己不争气,不好好考个功名,跟你祖父一样作个大官;现如今倒好,在我面前,说出这般自轻自贱的话了,搞得跟咱们高攀他柳家一门似的,没的让人旁人笑话我们慕容家!”

      慕容梳石看得老母脸色发沉,也知她这是真的动怒了,当下也不敢在说什么,怕老母又要拿他训诫一番,提起重振家门之事,便站在一旁,垂头不语。

      那孙婆子见得这一番场景,忙打圆场道:“哎呦,王老太太,您这话可真是的,满江宁城打听打听,谁敢说你们慕容家的闲话,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呀!
      你也别自个生闷气了,没来由得气的一身病出来,适才这慕容公子这话,也问得极好的,这原也不怪他,终身大事,多一点的谨慎也是应该的。”

      孙婆子说罢,又偷偷看了眼慕容梳石,压低声音道:“慕容公子,你可知我为何要单单于你说起这门亲事,只因是这柳姑娘父亲,特地找我来说的。起初我也不知道,后来柳姑娘爹便告诉我这其中因缘。慕容公子可还记得上个月初八,你去过何地又干过什么事情?”

      慕容梳石听了孙婆子这问话,略加思索了一番,便答道:“那日………哦,我想起来了,那日天气十分阴沉,我与老母出门去水云刹跪拜佛祖,添了些香油,正打算回来时;天空乌云密布,竟下起淅沥小雨来,我们便在寺庙中多呆了一会,直到雨停才离去,不知道孙婆问这些小事情干嘛。”

      王母在一旁也纳闷,奇道:“那日我也在场,咱们母子俩避雨后,便回家去了;一路并无异常,你问他这些琐事,又是干甚么?”

      孙婆子掩嘴笑道:“慕容公子这说的这可就对上喽,无怪你们还不知道此中缘由;这话我可是偷偷说与你们听,毕竟以后你们都是一家人,却也无妨;也不说与外人听便是了,不然倒是玷污一个好姑娘的名声。

      咱们且说慕容公子那日,在寺庙中避雨,这可也巧了,当时有个大家闺秀也在那避雨呢。只因看中了慕容公子的一表人才,俊俏模样可就巴巴惦记上了;托丫鬟去向主持,偷偷打听了公子的名号。

      因为男女大防之故,所以她也并未出来,所以你们那日,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倒也正常。想毕这回你们便知道了,那避雨的便是那柳如梦,柳家千金小姐了。要老婆子我说啊,你们可还是金玉良缘,天作之合呐,好好珍惜吧!”

      这慕容梳石听了,方才明白了过来,心中也是一动。这自古是男追女,女追男倒还真是闻所未闻,这等奇事竟发生在自己身上;当真可笑可叹,却也不由心中感动。

      于是这柳家便与这慕容家结为亲家了,只是,当日媒婆之言,却是半真半假。光是说这柳如梦如何如何好,这缺点却是闭口不谈,把母子二人蒙在鼓里,瞒天过海。

      柳如梦对慕容梳石的爱慕之情,确实是有的。虽然在封建社会,一个闺阁女子,对一个只见过一面的男子;主动提出成亲,过于惊世骇俗,但柳氏之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如今见女儿有中意之人,心中自是高兴万分。终于能把这烫手山芋嫁出去,要知道这柳氏性格张扬跋扈,动不动就是小性子发作,十足母老虎一个。如今女儿都二十好几了,也没人敢上来提亲,也有冲着他们柳家权势来提亲的,结果都被女儿给赶跑了…………

      尤其可见柳如梦之凶悍!

      还有一个特点,其爱吃醋,整个人就是一个醋坛子。自嫁入慕容家后,几年未曾生育,还不许慕容梳石纳妾,十分蛮横。

      偏偏这慕容梳石性子温和,为人老实,也不敢忤逆正妻,稍有怠慢,她便狂性大发。这便是导致这慕容世家子息艰难之故了,这也都是后话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慕容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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