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奏》洛小花

18、第三章 2

　　Part 02

　　那晚乔明睿没能等到陈耀棠。
　　不久后他才知那家伙正找房子打算同欢姨搬出去，理由是两个人而已，房间太大很冷清。
　　听到这消息是在警署，陈耀棠坐在审讯室，师兄问不出个所以然叫他进来接班，偷懒去买咖啡。
　　于是陈耀棠同他讲我跟欢姨打算搬了，你有空过来吃饭。

　　好似闲话家常。

　　陈耀棠坐在此处的理由同最近几起大案有关。算得上当地望族的苏家接连出事，先是老大苏子琛当街被打成蜂窝，再是老二苏子清出海夜钓时被人当胸一刀，虽说救回，也躺在医院没了意识，成了植物人。
　　他一同出游的同伴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自然有嫌疑。听说是相熟的妓女，叫朵朵。

　　乔明睿总算明白当初朵朵说的究竟是什么。这地方近来不太平，新老社团争雄，一个叫Tony的年轻人迅速上位，苏家大约是成了绊脚石，正被一脚脚踢开。

　　朵朵说她没退路，知道太多没得选，现下看来都是真话。
　　乔明睿依稀记得她提到的男友被人叫声十八哥，心说要破案大约得从这查起。
　　他问许家荣有没有听过道上有个被人叫十八哥的后生仔，向来吝啬言词的家伙垂着眼说哦，他啊，我知，我看过他打拳。
　　打黑拳的？
　　应该不是，他临时上阵的，输得好惨，身上怕是没一块好肉了。
　　这么肉脚也敢——
　　他废了对方右手。

　　乔明睿侧目，看到许家荣眼中笑意。

　　大案跟风似的堆在一起，乔明睿临时调去重案组帮忙。
　　陈耀棠因为同朵朵的关系在警署进出几次，偶尔靠在走廊小声同乔明睿讲话，说欢姨想你了还不去看她，臭小子有没有良心之类，一派轻松。
　　反正问来问去他也只那几句，阿Sir，我守法公民的，你不能因为我同朵朵认识就定我罪嘛！那个什么苏子清我听都没听过的！

　　涉及朵朵私生活的问题他不是沉默便插科打诨，警方拿不出他知情的证据也没辙，干耗。他倒乐得往警署跑，好像能多瞧几眼乔明睿便是好事一般，开口一声乔Sir满是调侃，眼中带笑定定看他。

　　乔明睿瞬时忘记自己那晚去找他到底想说什么。

　　是说会有风险让他小心还是要讲自己同黎斐的事？他不记得。

　　只像做贼一般在洗手间里同陈耀棠接头，窝在隔间里抽烟，同他讲朵朵之前来见我，让我跟你说对不起。
　　她现在在哪？
　　大概在富贵荣华吧。

　　陈耀棠忍不住笑，听得门外脚步声乔明睿急忙捂住他的嘴。
　　小小隔间挤进两个大男人本就辛苦，这番一凑几乎便是贴在一起。他侧头，有些尴尬，嘴唇开合不知该说什么，只觉得陈耀棠的手臂环住他的腰，用了力道，正在收紧。

　　手指碰到门锁，用力一扭身子便跌撞出去。
　　冲被吓到的同事点头，整整衣服走到门口，回头看那扇再没了动静的门，恨不能朝自己鼻梁狠狠来上一拳。

　　手机上是黎斐短息，写着叫好外卖了，晚上一起看球，有叫肠粉。
　　他冲回办公桌前盯着手机发呆，不想被同事一把抢去大声念起来。
　　众人齐呼阿睿定是好事将近，个个叫嚷把女友带来吃饭唱K认识下，乔明睿摇头讲他不太出来玩。

　　同事起哄，讲阿睿把女朋友藏得这么好，定是绝世大美女。乔明睿却出着神想其实他一点也不了解黎斐，不了解他爱不爱去夜店，爱不爱唱K，爱不爱女生。

　　陈耀棠经过门前便听得这些玩笑，透过百叶窗间缝隙寻找乔明睿的脸，终是只能瞧见些陌生背影。

　　牵扯□□争斗的案子多半不了了之。或者大哥找人顶罪，或者成了无头公案卷宗一压十年。
　　乔明睿渐渐觉得这事给陈耀棠也惹不了多少麻烦，总算放下心来。不想某日巡逻时接到呼叫说附近某酒店发生命案，要求立刻赶赴现场。

　　同去的后辈还嫩，见着那满床粘稠血液跟四肢扭曲的女尸忍不住反胃，强忍着靠在墙边。
　　乔明睿拉上黄线，等鉴证科的人来。

　　他没能再回头看上一眼，既便如此，房间内的景象还是挥之不去印刻脑海。
　　染着大量血迹的被单，四散的衣物，床头台灯罩上的鲜血，割断的喉管，大而无神的眼。
　　背转过身，一切却愈发鲜明，他不知是否因为他还叫得上死者名字。
　　他记得，女孩叫Apple，大概已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