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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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接连几日，天空一直放着晴，世界处处尽尽闪闪发亮，仿若从未遭过风雨的袭击。
许宿亦是。
那晚过后，她恢复了往日的生活节奏，照常准时上班下班。
日子重归平静，那日的意外好似平缓乐章中猝然跃起的一个音符，过后仍然是和缓的旋律。
许宿的工作是汤若棠介绍的，小卖部的老板是汤若棠的小姨张玉兰，因为生意好赚了点本钱，便把隔壁一家店铺也盘了下来，开了家快餐店，中间和小卖部打通了一扇门。
学生们放学后逛完小卖部，可以直接去快餐店吃饭。
快餐店一开张生意就很红火，张玉兰大部分时间都在那里忙，小卖部便缺人照看。
其实会好奇，汤若棠是怎么说服自己的小姨接受一个失忆症、孤独症患者当店员的，但许宿对此并不关心。
经医院的抢救与治疗，她的身体逐渐康复，为她做创伤后心理干预的医生曾建议她出院后去专门的精神病人疗养院疗养。
当时汤若棠陪在她身边，听完医生的话不满地反驳：“许宿怎么能去那种地方？正常人到了精神病院都会变成神经病的！”
许宿没有好奇自己怎么不像其他同龄人那样住院都是由父母陪护，仅是对汤若棠的话感到奇怪，她已经确诊了选择性失忆症与孤独症，难道不算是个神经病吗？
她的世界无悲无喜，无论回自己家还是去汤若棠口中的“那种地方”，对她来说好像都并无分别。
总之，出院后她被汤若棠接到了她现在住的老小区，汤若棠告诉她她过去就住在那里。
汤若棠比许宿大三岁，和男朋友季铭铭在市中心的商业街开了家服装店，平时都住在店里，休息日才有时间来看望许宿。
关于工作的事情，汤若棠是这么和许宿说的：“你出事后拿到了赔偿款，所以你手上的钱够你花的。但是啊，你不能总憋在家里，那样没病都会憋出病的。”
对好友的话，许宿呆呆回了句：“可是我本来就有病。”
听这，汤若棠稍稍沉默了下，而后继续劝说：“你的主治医师也说慢慢融入社会对你有好处，况且我小姨真的忙不过来了，你就帮帮忙嘛！”
于是，许宿成了小卖部的收银员。
那时候的小卖部，还没有“便利店”这种听起来高级的称呼，却是学生们放学后逛荡的圣地，呜呜泱泱一群人挤进四十平米的小空间里，叽叽喳喳选个不停。
所幸许宿是暑假时开始工作，也所幸下班时间是学生们放学以前。
汤若棠来找许宿吃饭这天一中已经有学生们的身影了，许宿没问，汤若棠主动和她说这是一中的高三开学了，她的表妹赵昕璐中考考上了一中，开始军训，学生们会越来越多。
捕捉到“人多”的信息，许宿打了个寒战。
神经大条的汤若棠没发现许宿灰白的脸色，只是宽慰似地拍了拍她的肩，“没关系，别害怕！那群小屁孩不会吃人的。”
五点钟提醒下班的闹钟还没响，汤若棠便搂着许宿单薄的肩，和隔壁的张玉兰打了声招呼，大咧咧地把许宿“拐”了出来。
汤若棠提前问过许宿介不介意带赵昕璐一起，小卖部的人和物已经被许宿划到了安全区域内，包括赵昕璐，有她无她对许宿都没有所谓，便答应了。
其实这顿饭在许宿心里没有任何意义，但回绝需要理由，理由又很难找，所以许宿选择答应。
汤若棠带着许宿过完斑马线走了一小段路，来到了一中校门口，大门上方挂着的“欢迎新生”的红色横幅随风飘荡，仿若彰显着只属于青春的、鲜活的生命力。
还没正式开学，学生不多，许宿瞥到宽大的操场和一栋栋教学楼时，始终低敛着的眼皮轻轻抬了抬，在看到人群的那一刻，重又低了下去。
汤若棠一直往学校里张望，直到操场上站方阵的一群穿军训服的新生有散开的迹象。
傍晚的斜阳非常温和，柔情地将金光洒在每个人身上，新生们陆续走出校门，默默站在一旁的许宿不自觉地生出了一层汗，薄薄地依附在光洁的额头上。
不一会儿，汤若棠看到了等着的人影，拼命招手，赵昕璐也蹦蹦跳跳地朝她们小跑过来。
三人会合，赵昕璐和表姐一样是活泼大方的性子，笑眯眯地说了声：“许宿姐姐好！”，便滔滔不绝地和汤若棠讲起在新学校的见闻。
暮色四合，黑夜终于将要降临，许宿缄默着走在二人身边，她们的嬉笑吵闹丝毫不影响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天空和海洋融为了一体，与同伴声波频率不同的鲸鱼跃出海面，掠过灰暗的天空，又搁浅在远处海滩，海滩上的沙子是黑色的，就好像被烧焦了……
身旁突然的安静打断了许宿的幻想，吵闹的姐妹二人不知何时闭上了嘴，许宿无意识侧眸，敏感的她即刻瞧出赵昕璐的紧张。
赵昕璐脸红了，不是被晒出的红，而是淡淡的绯红色，且眼神时不时往左边瞟，许宿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抹校服短袖的侧影。
衣身白得像是电视洗衣服广告里出现的展示品，伴随衣服主人的呼吸起起伏伏，衣领是藏蓝色，最上面的扣子没有扣上，线条清晰的喉结若隐若现……
少年正在与友人交谈，清冽的嗓音中藏着隐隐的笑意。
时间随着赵昕璐的安静而停止，少年长腿阔步，很快从她们身边经过，含着笑意的声音也渐渐远去。
许宿忘记了过去的记忆属于逆行性失忆，失忆后发生的、她愿意记住的事物可以记得清清楚楚，包括那声线的主人。
许宿突然加快脚步，在汤若棠和赵昕璐的惊诧下追上了前面的少年。
她追过少年后，回身在他身前站定，直愣愣地盯住少年俊秀的脸，细眉微蹙，没有血色的嘴唇紧抿，目光中有说不出的坚毅与决绝。
少年逆着光，只看得见利落精致的面部轮廓，眉眼藏在阴影之中，看不清此时是何神色。
蒋霖误认为许宿准备表白，笑着调侃：“不是吧姑娘，你这表情是来表白还是来复仇的啊？”
许没有理会，依旧紧紧盯着少年的脸，并伸出右手，在他面前迅速摊开，像是在所要什么东西。
这下搞得蒋霖也是一头雾水，挠着后脑勺问陆司望：“你认识她？”
少年唇角微勾，淡淡吐出一句：“不认识。”遂转身绕过许宿，径直向前走去。
届时汤若棠也反应过来，连忙拉住还想追过去的许宿，一边安抚一边问：“怎么了怎么了？没事啊宿宿，咱以前不认识他，我是你的好朋友，你相信我！”
许宿想回复汤若棠的疑问，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又该从哪说起，最后只呜咽了两声，眼睁睁看着陆司望走到追不上的距离才平静下来。
不知哪里来的一阵冷风，吹进了心脏空掉的某一角落，携来丝丝空荡的凉意。
对这段小插曲，汤若棠没有过多在意，即便主观上总是否认，或许在她的潜意识中许宿还是异常的，而异常的人做出异常的事，反而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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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若棠带着许宿二人去了必胜客，因为许宿最爱吃披萨，尤其是里面的芝士。
许宿以前家庭条件拮据，从小到大只尝过一回。每次电视里播披萨广告，演员们拿起切好的披萨，里面的芝士拉成长长的丝，许宿都眼巴巴地看着忍不住吞一吞口水。
不过这些都是汤若棠告诉她的，她都不记得了。
披萨上桌，汤若棠给许宿切了块最大的，笑着对她说：“恭喜我们宿宿成功入职！”
旁边的赵昕璐很配合地鼓起掌。
许宿意识到这时候即使不说什么，也应该笑一笑，她望向汤若棠，几次努力提起嘴角，最终却仍以失败告终。
汤若棠没有介意，宽慰地笑了笑，“吃吧。”
许宿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另一边，赵昕璐方才在校门口少女般的娇羞早已褪去，重新提起之前的话题。
“姐，你不知道，他在我们学校真的就是神一般的存在，是传奇！”
“陆司望啊，多么酷的名字！！我们才一开学，他的名字就在我们这群新生里传遍了。”
“刚才她从我身边经过时，我的心跳都要停了——”
夜空上闪烁的星星侧耳倾听着小姑娘充满惊喜和憧憬的声音。
“听说他爸爸是什么局的局长，妈妈二院的医生，啊！这是什么样的家庭啊。不过也难怪，这样的父母才能生出他那么聪明的人啊。你知道他为什么是传奇吗？因为他上课从不听讲，更不记笔记，考试还是断层第一，我们班主任还叮嘱我们千万不要学他哈哈哈——”
“他这人还特离经叛道，开学典礼上我们那个书呆子新生代表念完裹脚布一样的什么‘好好学习’的稿子之后，他抬着大长腿走上主席台往上调了调话筒，你看我，看我就这样——”
赵昕璐轻轻挑起一边眉毛，扬起半边唇角，笨拙地学着少年桀骜而恣意的模样，压低了嗓音说：“青春有限，作为前辈，我希望大家将生命的每分每秒花在有意义的事情上，而不只是学习。”
模仿的尾音消弭，天上星星闪烁的频率加快了些，仿佛也在为之心动。
而孤独的少女，独自游荡在海天之间，凝望沙滩上搁浅的铃铛……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