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豪门大小姐》蛊嬉

8、008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男人迈着长腿走来，嘴角抿成一条线，眉间拧起一座丘。他停在毓淑身前，发现并不能像以往一样俯视她，恼怒地退了两步，镜片后的厉眸又寒了几度。

　　毓淑注意到他的动作，差点没笑出声来。开玩笑，她穿上战靴直破一米八，哪儿来的杂碎还想压制她？

　　“林、林学长好。”

　　出人意料的是，江殊月居然率先打了声招呼。毓淑瞥见她颊边飞起的红晕，有些无语。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这么狗血吧？

　　“嗯。”

　　男人高冷地瞟了她一眼，态度颇为骄矜。江殊月却仿佛得了什么恩赐一般，激动得露出了小女儿娇态。

　　毓淑：哈。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男人不再看江殊月一眼，反而认真地盯着毓淑。

　　“你如果不能避免失态，就不要出来现眼。”

　　然而毓淑不是江殊月，面对男人的无礼，只想锤爆他的脑袋。

　　“先生姓萧还是姓楚？”她的声音不紧不慢，语气拿捏得恰到好处。

　　“……什么？”林玦皱眉，才发现她看他的眼神十分陌生。

　　距离上次会面的确已经很久，久到他在她的眼里找不到往日的自惭与无措。林玦有些懊恼，怨自己没早些去看她，好叫她时刻记得她是什么样的废物。

　　担心人手不够，楚家的佣人也调了些过来。已向毓淑投诚的佣人机灵地凑过来，像是怕旁人听不到一般，声音不小：“这是林管家的外孙，在先生身边做特助。”

　　林玦的脸色瞬间沉郁，看得出对这介绍很不喜欢。

　　“既不姓萧也不姓楚，怎么还在楚家的地盘摆上了主人的谱？”毓淑呵了一声，目光凉飕飕，“简直妄自尊大，无耻至极。”

　　这话不单是说林玦，更指笼络佣人们排挤萧女士的林管家。林玦不知她话中深意，只觉得受到百般羞辱，恨不得冲上去撕碎她。

　　楚毓淑，她怎么敢！

　　“别瞪了，你眼睛再瞪也大不过我。”毓淑核善地笑笑，继续往林玦身上插刀，“说起来林管家伺弄家里，林特助又为父亲分忧，林家祖孙都为楚家工作呢，这在古代叫什么来着？”

　　“世、世仆？”慕渺渺愣愣地接了一句，这她好像在小说里看过。

　　“仆什么仆！”狠狠地剜了眼慕渺渺，江殊月对林玦感同身受，“让TOP1学府的学神给她当仆人？就她也配！”

　　“这话我可没说过。”毓淑哼笑，“至于事实嘛——是他们工作没做，还是我楚家工资没给？”

　　眼看着林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毓淑笑着插上最后一刀。

　　“只要林家祖孙同在楚家一天，就请林特助记住自己的身份，你看看清楚——我这姓楚的，才是楚家的主人。”

　　她好像没说什么，又把该说的全都说了。论起夹枪带棒，毓淑也是个中翘楚。

　　现代社会自然没有家仆这一说，然而事实如此，他们祖孙都拿楚家的工资，林玦对她的态度还这么糟糕，的确有几分以下犯上的味道。

　　林玦再次感受到那日公司大堂里令他如芒在背的目光，仿佛在嘲笑他小人得志、忘恩负义。明明他所有的光辉都是自己辛苦得来的，凭什么对上她这个只会受父辈荫蔽的废物时就得让步？

　　凭什么！

　　毓淑可不清楚他内心的痛苦和愤懑，若是知道了也只会轻嘲一声：就凭他林玦从小吸着楚家的血长大！

　　先前她从佣人那听到些有趣的东西，其中数林家这几个最为奇葩。

　　她的首富爹不是一个好父亲，当然也不会是什么好丈夫。他年轻时风流得很，初恋就是林管家的女儿林柔。这一对当然没有修成正果，分手后楚铮銮浪了很久才和萧女士联姻，婚后倒也没再出去耍。可恶心人的事儿来了，林柔后来交了新的男友，未婚先孕被抛弃后带着八九岁的林玦投奔林管家来了！而楚铮銮不知怎么想的，居然同意了她们随林管家住在楚家！

　　萧女士难得硬气一回，抱着五岁的小女儿极力反对。最后林家母子搬出去了，萧女士的日子也更不好过了。

　　毓淑不知道楚铮銮对林柔还有没有私情，但是谁让萧女士难过她就不让谁好过。

　　林玦是楚铮銮的特助，林玦出现，楚铮銮自然也到了。他不何时站到了萧女士的身旁，一直远远地望着这里。

　　“毓淑，来爸爸身边。”作为宴会的主人，楚铮銮是人群的焦点，不用借助任何外力，他的声音便拽着众人的目光落到了毓淑身上。

　　他与毓淑原本的父亲长相不同，她眼神陌生地回望他，没动。

　　“毓淑，来呀！”萧女士以为她没听见，笑着招招手，毓淑才放下酒杯往那边走。

　　“麻烦让让。”

　　前进的路线被林玦挡住半个身位，毓淑也不绕开，停下，等待。

　　此时全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悠扬的音乐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只剩下心跳鼓噪，隆隆震颤。

　　——“林玦，我很失望。”
　　——“请林特助记住自己的身份。”

　　楚家父女的恶语在耳旁不断回响，林玦的指尖深深陷进掌心里，他深吸口气，费了好大力气才从魔障中挣脱出来。僵硬地动了动身子，他从毓淑身前退开，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慢，让他细细体会了狼狈的滋味。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谢了。”

　　毓淑哼笑一声，踩着哒哒声走远。

　　她才不管林玦内心有多痛苦，她今天要他退一步，以后还要他步步退。

　　傲慢自大型的攻略对象最讨厌了，毓淑她从来不睬。

　　仿佛没看见两人间的暗潮涌动，待女儿走到身边，楚铮銮接过话筒，简单地表达了对宾客们的欢迎，直奔今天的主题。

　　“这些年楚某忙于生意，少顾家庭。回头一看，女儿已出落得亭亭玉立，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哪个臭小子，让我想想就气闷。”

　　他看了毓淑一眼，还似模似样地捶捶胸口，得到众人配合的哄笑。

　　“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我和她母亲不能陪她到老，这未来的伴侣总得帮她好好挑挑。”楚铮銮目光扫过台下，眼中划过一道锐光，“小女平日不善交际，到现在也没个密切的异性。我倒希望小伙子们能主动点——楚某就这一个女儿，我楚家的家业以后肯定都要给她。”

　　“今天楚某人话就放在这里：谁能让我女儿下嫁，谁就能继承我楚家！”

　　这话说得张扬，就像他拿了叠钞票扔在地上，说谁能做他女儿的舔狗，最后还舔成功了，谁就能把所有的钞票拿走了一样。

　　按理说这话很让人受辱，有志气的都要骂得很凶。但现实恰好相反，场中寂静得可怕，不仅没人出言讽刺，反而所有的目光都焊在了毓淑身上。

　　没办法，楚家的钱实在太多了。

　　从楚铮銮接手楚天集团开始，楚家的财富就邪门儿地开了挂一般呈几何倍增长。打个形象的比方，海市其他富豪的财富加到一起，也比不上一个楚家！

　　更让人眼热的是，楚铮銮早断了与亲戚的关系，偌大的楚家只有三个主人！

　　以往大家以为楚铮銮有了属意的女婿和继承人，这才没人打楚小姐的主意，现在话说开了，机会不就来了！

　　当首富千金的舔狗怎么了？这年头谁还没做过舔狗了？何况她肤白貌美有才华，还有一个好爸爸！

　　不善交际？那不是更好！

　　楚家的财产，稳了！

　　现场冒出这些想法的人不少，毓淑都能感受到钉在身上的目光越来越火热。场中男男女女的表情来回变换，羡慕、嫉妒、掠夺、不甘，还有最普遍的势在必得。

　　她察觉到奇怪的违和感，却又一时抓不住头绪。

　　“当然了，小女良善单纯，楚某却是个狠辣人——知道的都知道，我连亲娘都不留情。”

　　楚铮銮不愧是个生意人，深谙先礼后兵那一套。

　　“楚某就这一个女儿，万望诸君三思而后行。”

　　他也没说谁敢欺负他女儿会怎样，但他的表情什么都说完了。

　　江殊月下意识抖了抖，悄悄把自己藏到慕渺渺身后。

　　好可怕——刚刚楚铮銮好像在看她。

　　而刚刚眼神还很恐怖的楚铮銮转过身去，瞬间又变成了好爸爸。

　　“毓淑，你想说说什么吗？”

　　恐惧、不甘、委屈，像染血的藤蔓勒紧了心脏，让江殊月几乎透不过气，她从未如此嫉恨灯光下好似发着光的楚毓淑，恨到希望她经历世上所有的恶毒。

　　为什么她这么好命，她怎么就没这样的好爸爸呢？

　　离她不远的林玦也这么想，他从小就厌恨楚毓淑。他死死地盯住台上的人，掌心已血肉模糊。

　　为什么她才是楚家的孩子？她根本配不上楚叔叔的心意！

　　“没什么想说的，我觉得父亲的想法不好。”

　　——看，就是这样，她只会辜负！

　　毓淑才不管旁人在想什么，她站在满脸惊讶的萧女士身边，看上去非常不识抬举。

　　“我不打算不嫁人，继承楚家的重任给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