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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救人 ...

  •   常之茸再也跑不动了,她看着几辆马车愈行愈远,颤抖着手捂住脸,缓缓的蹲在了地上。

      她大口大口的呼气,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让她呼吸的艰难,胸口亦是疼痛难忍,常之茸蹲在街道上许久,久到所有的行人都已散去,她才缓缓站起身,干涩木讷的眼中泛着红血丝,神情有些木然的,一步一步的往凉茶铺走去。

      随着四皇子的回京,整件狸猫换太子的事件风波本该逐渐从民间散去,然而却不是,好似愈发的火热了,大伙茶余饭后一直谈论此事,各种猜测皆有,连已故十年的韶贞皇后是否有邪术一说都被传的神乎其神。

      常之茸近日在茶铺做活,耳边常常伴随的便是这些坊间传闻,有将李溯描述成面容丑恶之人,遂回京坐于马车内不敢露面,亦有说韶贞皇后当年是妖媚惑主,喻家叛国皇后也绝非善类,诞下四皇子乃是不吉征兆,不应将他接纳入宫。

      种种传言,皆是对韶贞皇后与四皇子不利的言论,细细想来,若非是有人故意在京城散播谣言,怎可能此事会如此发酵,李溯才刚刚回京,便要面临如此境地。

      坊间的传闻多多少少会影响到宫内之人,若此事传到皇帝耳中,还不知会作何感想,亦不知会不会因此便对李溯心生厌恶,毕竟他虽是皇后嫡出,却有着一半喻家血脉,而喻家,便是皇上的逆鳞,是罪不可恕的罪臣世家。

      常之茸每每思及至此,便忧虑许多,但若是按着上一世的发展,李溯应当会安然度过这些,默默在宫内沉寂数年,便不会再有人时时提及到他的身世。

      这日常之茸提前两个时辰与茶铺老板告了假,她花了十几铜钱借了笔墨纸砚,写下了一张字条,晾干字迹后折叠收好,早早的便往巷尾别院走去。

      字条上没有写多余的话,只有凉茶铺和小庙宇的位置,落款上一个茸字。

      常之茸将字条塞到巷尾别院的门缝中,那大门紧紧闭着,挂着厚重生锈的铜锁,里面无人,但常之茸知道李溯回京了,他迟早有一天会来此处,她可以一直等到李溯能出宫来寻她。

      常之茸不知道未来会如何,她愿意赌一把,赌李溯不会将她一人扔在京城不管不顾,因为李溯知道她在京城,定然知道常之茸在等他。

      常之茸徒步回到庙宇,临近黄昏时分,她便窝在草垛中休息了。

      京城的寒冷还未散去,新的一年即将到来,年味已经越来越足,长安街上张灯结彩,各家各户早早的便把对子窗花备好了,这些时日裁缝铺最为繁忙,绸缎面料都卖光了,赶着为各家公子小姐制新衣。

      而常之茸做着日复一日的活计让她已经有了几分习惯,回京一月的时间,每日在茶铺中忙活,亦无需担心会被哪些贵女小姐们识出身份,因着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平日断不会去光顾一间小小茶铺。

      她看着眼前太阳的余光逐渐隐去,夜空缓缓降临,常之茸阖眼准备早早歇息。

      然而她刚闭目片刻,便听闻庙宇外有动静,常之茸警惕心顿时升起,她睁开眼蹲下身子,蹑手蹑脚的爬到窗边躲在门后,将耳朵贴附到墙面上,仔细听闻着外面的声音。

      “你是何人,谁派你来的!”一道有丝慌张的声音轻喝道。

      然而没人回话,却闻得脚步声愈来愈近,常之茸紧张的蹲在门后,手中默默的掏出怀里那根玉坠步摇钗,以备不时之需用来防身。

      短短一瞬间,刚刚喊话之人突然闷哼一声,有武器触地的清脆声响。

      “你可知我是谁,朝廷命官一品丞相,今日若你胆敢刺杀于我,定不会有好下场。”

      那人仿佛受了伤,语气颇为吃力。

      另一个声音终于回复了他:“我要的便是你的命。”

      常之茸躲在暗处心中震惊,她想不到自己误打误撞竟遇到了此次暗杀事件,她小心翼翼的抬起头,透过窗户的缝隙查探着外面的情况。

      那黑衣人正巧背对于她,他刀中染血,而另一个人身着锦衣华服,手无寸铁,左臂上已然血迹淋淋,两人的位置距破旧的庙宇极近。

      常之茸白着脸,握紧钗子,无声的站了起来,她放轻脚步一点点的往门口处蹭,而那两人定然想不到这废旧的庙宇中还有一个人,亦都没有注意到她。

      “你是将军府派来的?”

      “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何须知晓我是谁人派来的。”

      说着黑衣人一道掌风将那臂膀受伤之人击倒在地,抬剑便朝着那人胸口刺去,若是躲闪不及必然致命,那锦衣男人亦是拼命躲向了一侧,可那剑仍是刺中了他的肩膀,剑尖落于他耳旁的地面,发出一声脆响。

      黑衣人拔剑欲再刺,锦衣男人一脚扫向他的腿,让他俯身不稳了一瞬。

      而此时已经站在庙宇门口的常之茸,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去,步摇钗尖锐的一头狠狠插进了黑人一侧的脖颈处,她亦凭借着医理避开了致命处,拔出步摇钗的瞬间黑衣人已然血流不止。

      常之茸惊慌的收起钗子,她见那黑衣人回身瞳孔睁大,一手捂住脖颈,一手执剑便要向她挥来,可最终剑挥到一半就无力的放下,挣扎的倒在地上。

      黑衣人倒地不起,常之茸却知道她刺的不深,黑衣人只是短暂的失去了行动能力,她立即扶起地上狼狈不已的锦衣男人。

      那人惊讶的看着她,出声问道:“你又是谁?”

      常之茸抬眼看着这个年龄与爹爹相仿的男人,一时不知该如何介绍自己,只得说道:“我、我……我们快走。”

      说着常之茸便拉起男人一路跑到人多的地方,她并不识丞相府的路,只得寻了辆马车,扶着锦衣男人坐进去,与车夫说道去往丞相府。

      马车内,男人的伤势愈发严重,常之茸怕他失血过多,便扯了些布条系在伤口处,她没有药,只能用笨法子止血,废了好一番功夫,才将将把血量控制住,此时男人已经意识模糊,双目紧闭。

      常之茸额间冒汗,她不敢想象自己会有这番勇气做如此危险的事情,若是刚刚她没有握紧钗子,或许自己便已尸首两处,现下即便救下这个人,她亦忧心忡忡,若是救活还好,若是死在马车内,她便是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了。

      好在车夫轻车驾熟,半柱香的时间便将人送到了丞相府门口,常之茸跳下马车,用力拍了拍丞相府高门府邸的大门,一个小厮打开了门阀,瞥眼上下打量着常之茸说道:“你是谁?乱敲丞相府的门小心吃衙门饭。”

      常之茸抹掉头顶的汗,喘息道:“快喊你们管事的来,马车内是丞相大人。”

      那小厮自然不信,走到马车前,掀开帘子定睛一看,顿时吓得屁滚尿流,大喊大叫的跑进了府内:“大公子!不好了!老爷受伤了!”

      见状常之茸总算松了口气,不稍片刻,府内便疾步出来了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长相极为俊朗的少年,他一身月牙白衣,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常之茸见到这人一愣,她识得这人,上一世有过一面之缘,此人便是京城内三小公子之一,亦是万千名门贵女们的择偶首选,比她大两岁的丞相之子,朱彦策。

      朱彦策有条不絮的指挥着下人将马车上受伤的丞相抬入府内,又命人去寻京城最好的郎中,一切都安排妥当,才转身看向常之茸。

      而此时的常之茸属实有些难堪,她那身粗布麻衣为了给丞相止血,撕烂了不少布条,她出来的匆忙亦没有带圆帽,头发散乱的披在肩上,当真是一幅男不男女不女的模样。

      朱彦策却没有多说什么,温声道:“此次多谢你及时救下家父并送他回府,可否告知你叫什么?待家父病好,我便登门拜谢。”

      话落,他还细心的侧身与管家说道:“给这位姑娘拿一身新的衣裳。”

      常之茸忙摆摆手道:“无需言谢,既然人已送到,我便先走了。”

      朱彦策又扬声问道:“那你叫什么?恩人之名总不能不知道。”

      “恩人真的说不上。”常之茸淡淡笑了一下,酒窝浅现:“我叫之茸,举手之劳无需言谢。”

      言罢常之茸便转身迅速的走掉了,身后站在丞相府门口的朱彦策,轻轻皱眉不解,许多人攀炎附势恐怕巴不得想与丞相府沾点关系讨点好处,然今日竟然遇到个问名字却连姓氏都不愿告之的女孩,朱彦策怎能不心中疑惑呢。

      他站在门口想了片刻,待郎中已匆匆赶来,他才抛开此事转身回府。

      常之茸回到那处庙宇,原本倒地的黑衣人果然早已不见踪迹,然而常之茸也不敢再轻易睡在庙宇内了,她怕那人再来此寻仇,而她身上这件衣裳亦破漏的不能再穿,常之茸只得穿回那件来京时的刺绣红裙,那身衣裳脏污严重,已看不出好坏。

      另一套褪下的粗布麻衣常之茸亦抱在怀里,今日她注定要露宿街头,而冬日的京城是十分寒冷的,无风还好,若有些微风拂过,便能感到面如刀割,常之茸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得住。

      她无处可去,只得走回凉茶铺,在铺子的后墙处寻了个角落,将粗布麻衣盖在身上,便偎在此处。

      翌日。

      睡了一夜大街的常之茸果真感染了风寒,喷嚏止不住的打,茶铺老板见状便要给她告假歇息,常之茸忙拒绝了,她实在不知若不在凉茶铺内做活,自己还能去哪里。

      接连睡了三日接头的常之茸,在第四日时终于顶不住头晕脑胀,徒步回到了那间破旧庙宇内,她用赚取的本就不多的铜板在药铺抓了几味感染风寒发热的中药,怀揣着药材闻着那股熟悉的淡淡苦涩的味道,常之茸便觉得安心了不少。

      回到庙宇后,常之茸已然将救人之事淡忘,她全然没有放在心上,曾经的常家都够不上丞相府的人,如今她亦没想过借此求得什么奖赏,只道是萍水相逢救人一命。

      而因染着风寒头疼发热,常之茸无力再想其他,服下药后倒在草垛上便睡着了。

      沉沉的睡梦中,常之茸好似听到了一些声响,她想睁开眼睛,可疲乏的双目如何也睁不开,耳边清晰可闻的能听到一个声音在说话。

      “这破庙里竟然有一女的,瞧着年岁不大,应当滋味不错,不若我们哥俩给她办了?”

      “这人不会死了吧?老子可不愿上个死人。”

      常之茸感到有人拍打她的脸,力道之大,脸颊一侧瞬间红成一片,亦是硬生生的将她拍醒了。

      费力的睁开双眸,微微喘着粗气的常之茸看着眼前之人,竟是两个衣衫褴褛嘴脸丑恶的乞丐,这二人盯着常之茸的眼神猥琐至极,常之茸不禁冷汗直下,手下意识的便伸向怀中,握紧了步摇金钗。

      其中一个胖子留着口水说道:“没死,正巧此处无人,弄了她。”

      说着那另一个瘦高的乞丐便伸手朝常之茸袭来,常之茸立即掏出金钗刺向那人,金钗直接刺穿了乞丐的手掌,他痛叫一声,此举亦是激怒了二人,胖子直接扬手就朝常之茸打去,一掌将人掀翻在地。

      常之茸发着热的身体头晕眼花,她极力的想爬起来,可最终无力的晕了过去,手中金钗落地。

      两个乞丐见她晕倒,直接便将人摆弄起来,他们嬉笑着褪下自己的破旧衣衫,便要去扒常之茸的衣裙,眼见就要得逞,二人都未注意到庙宇外的动静。

      常之茸昏厥不省人事,衣衫被人粗暴的剥落,仅剩一件里衣,那胖子伸手便要扯开,手指还未碰到,一道剑影闪过,乞丐胖子的那只油腻的猪手便被砍飞落地,胖子大叫一声,手腕上的血喷涌不止。

      两个乞丐惊恐的回头,只见一个黑金锦服头顶玉冠的少年,脸色极其阴郁的看着他们,那双漆黑的眸子中煞气袭人,他额间青筋暴起,手中一柄寒光短剑,怒不可揭的说道:“谁准你们动她的?”

      乞丐来不及张嘴解释,少年人手腕抬起,几个剑起剑落,两个乞丐便身首异处,死不瞑目,连最后一丝声音都未发出。

      少年褪下外杉盖在常之茸身上,对庙宇外静候的奴才说道:“先带她上马车。”

      奴才闻声称是,手下轻柔又迅速的将常之茸抬上了马车。

      那少年并未收起剑,他眼中戾气正盛,走到两个乞丐的尸体旁,抬剑便切了下去。

      半柱香的功夫,庙宇外的奴才扬声说道:“四皇子殿下,是时辰该回宫了。”

      闻声,李溯提着剑,缓步从庙宇中走出,对他说道:“你可看到什么了?”

      那奴才冷汗淋淋,低垂着头刚好看到那柄滴着血的剑尖,咽了口吐沫说道:“奴才什么也未看到。”

      李溯收起剑,上了马车。

      那奴才颤抖的往庙宇内瞄了一眼,顿时脸色煞白,惊恐不已,回头对另外两个跟班奴才说道:“立即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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