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生姜橙汁不加糖

9、第九章 两杯未饮之茶（上）

　　比起柊析策，季霂入朝为官的时间要稍晚一些。那时候，还没有成为太尉的柊析策已经展现出过人的才华，也逐渐在朝堂上站住了脚，但那时候他只道瑞文帝只是为了推行男女平等的理念故意在朝中扶持了一个女官员，并没有意识到季霂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姑娘会是自己在朝堂上最大的对手，也未对她有任何防备。就是这一朝的不备，季霂凭借自己对人性的把控迅速扩张势力，不出两年，就已经与柊析策平起平坐。
　　再想削弱季霂的势力已经很难了，原因不仅是因为她机敏聪慧，还有一层原因是瑞文帝想要重用柊析策，就需要一个能与之匹敌的朝臣做制衡，就算是他把季霂往绝路赶，他们这个心思深沉的皇上也会给季霂凭空造出一条活路。
　　很长的时间里，柊二人始终势均力敌，也都成为了朝堂上只手遮天的人物。皇后秦臻云虽然身居后宫，但从未停止对权利的觊觎。她听闻到季霂和柊析策二人岁年纪轻轻，但却都有着玲珑心、好手段，因此招揽之心蠢蠢欲动。招揽之心是有了，但先招揽谁呢？经过了千方百计的打听，皇后下了决定：季霂再怎么说也是个年轻姑娘，又听闻她每日笑眯眯的很是随和，相比柊析策吊儿郎当的名声，似乎更靠谱一些，那，就她吧。
　　于是就有了这一幕：某日的清晨，季霂刚下朝，脚才刚迈出大殿门槛，就被门边儿候着的刘公公吓了一大跳。还没等她把气出匀了，刘公公就假笑着告诉皇后娘娘请她到凤仪宫一叙，她只得边跟着刘公公往后宫走，边琢磨着皇后娘娘的心思。
　　好在从议政殿到凤仪宫还算有些距离，加上公公们行速缓慢，季霂虽然被召突然，倒也在这一路上琢磨明白不少事情，本就看不出什么波澜的娃娃脸上更添了几分淡然。
　　到了凤仪宫，皇后已在凤椅上等候。季霂行了一礼后便没再说话。皇后见来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有些怀疑是不是召错了人，疑惑的看了刘公公一眼，直到刘公公微微点头告诉她这确实是季霂后，才半信半疑的说：“来人，给大人看座。”
　　季霂恭顺的谢过皇后，乖乖坐到椅子上，还是一言不发笑眯眯的模样。终究是皇后心急，先张口道：“近日召大人前来，一是因为常听陛下提起当朝有位女官员，行事机敏利落，想要一睹大人的风采。”皇后拈起桌上的茶盏，微微抿了一口，继而又道：“这二来嘛，素闻大人才华横溢，本宫一向爱财，因而也想与大人结识为友，一起为陛下分忧。”
　　季霂心道，皇后贵为一国之母，果然并不仅是因为风姿过人，从明明已经说明意图，却委婉圆滑得抓不出把柄的这番话来看，绝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她说听皇上提及自己，并非仅仅是夸赞，更是想表示皇上常会跟她谈及朝堂之事，对她的信任和宠爱都非他人可比。后面又说爱才，想要与自己共同为皇上分忧，这番话的招揽之意就非常明显了，潜台词就是，只要与她同一立场，她一定不会亏待自己。
　　不过季霂非常清楚，皇上对于皇后并非没有戒备之心。他很清楚皇后的野心，但皇后的家族势力庞大，又没法冷待于她，所以才在很多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至于皇后刚说的，皇上会与她谈论朝堂之事，她是一个字都不信的。不过要想彻底断了皇后招揽的念想，可能只能多有得罪了。
　　季霂笑着眯了眯眼，答道：“谢皇后娘娘赏识。陛下对娘娘的恩宠，即便是微臣这常在宫外的人都多有耳闻，今日有幸见过娘娘，才真真见识了什么叫母仪天下。如今瑞国繁盛，虽是陛下治国有方，但若没有娘娘这样蕙质兰心的人在旁相助，必会更加操劳。娘娘放心！微臣定当不辱娘娘的欣赏，竭尽全力为陛下排忧解难，也让娘娘在操持后宫事务之时不为陛下因朝堂之事的操劳而烦忧。”
　　言罢，皇后握着丝绢的手微微一紧，面色已经不似刚才好看。她听的很明白，季霂这番话乍一听没什么毛病，全都是漂亮话。但稍稍一琢磨就明白了，她就是想告诉自己，作为皇后就应该只管后宫之事，而她作为一朝之臣，就应该专心效忠皇上效忠国家。好一个季霂，义正言辞的与自己分得清清楚楚，看来是铁了心不愿与自己联手了。无奈季霂的话挑不出任何毛病，而她作为皇后，于情于理都没法迁怒于她，只能任由她离开凤仪宫。
　　方才季霂做过的座位前方，桌上的茶盏依然冒着微微白烟。皇后腾的一下站起来，速速走到那桌前，拿起分文未动的那杯茶直接丢了出去。一众太监宫女都吓得失了色，只剩下一直跟随皇后的刘公公敢走上前，递给皇后一方绢帕。
　　皇后怒气未消的拿过帕子，一边擦干手上被泼溅的小水滴，一边恨恨的想：“最好别让我抓到你的小辫子，不然......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