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流水》南山0218

2、第 2 章

　　沈夫子缓缓起身，轻抖了下衣摆，双手平举作揖，宽大的袖口垂至膝下，动作严丝合缝极为恭敬，衬极了“君子端方”这四字。只是这份恭敬中却让人品出一丝疏离与戒备。
　　礼毕，沈夫子轻唤了一声：“桑赞”。一个十六七岁的读书郎从内堂应声上前，略一打量，就从一旁的案几上取来一套漆制的茶具，后又利索的搬来2个石凳，请赵玉澜和大庆落座。这当口，沈夫子亲手布茶，不多大一会茶香混着檀香就飘入赵云澜与大庆的鼻子尖。
　　趁着沈夫子泡茶的功夫，赵云澜细细打量起沈夫子：手指纤长但骨结分明，眉眼十分好看，密长睫毛后的眼眸似口幽潭，平静又令人心生敬畏，皮肤尤为白皙，简直比昨夜的小娘子还白嫩。
　　一念到这，赵云澜自觉唐突，“咳咳”两声开口：“夫子，昨夜书院是否有啥异样？”
　　“嗯，今早我房里少了几样东西。”沈魏稳稳地将茶杯递至赵云澜胸前。
　　“少了哪些？”赵云澜双手接过。
　　“毛笔，砚台什么的……”沈魏略一挑眉直视赵云澜。
　　“这个印章可是先生之物？”大庆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倒出了一枚玉色莹润的小印章。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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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县衙牢内，昨日抓贼的楚恕之大人也正冷冷地开口：“为何跑去一个教书先生那偷盗？”
　　“那里前后少人家，比较好下手。”
　　“你的功夫不错，师承何人？”
　　“小时候学过几招，后来一次高烧烧糊涂，忘了谁教的。”
　　“那你现在家在何处？”
　　“那次高烧后就流浪要饭偷盗为生，居无定所。”
　　“识字不？
　　“识得几个。”
　　“那你还偷了竹牍，能读懂吗？”
　　“……顺手拿的。”
　　楚恕之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怒道：“你倒是个雅贼！”
　　那黑衣贼子似乎害怕了，深深地弓着背把脑袋紧紧贴着地面，一声不吭。

　　此时，赵云澜正拜别沈魏，临走对沈魏说：“案子未结，物品暂不能归还，夫子再清点下，看看还少了什么没有。”
　　“夫子，如果和谁有过过节，请告知我们。对了，下次遇了贼记得报官。”大庆补了一句。
　　“在下领情，两位慢走。”沈夫子微微一笑，恭敬地把他们往门口迎送。就这几步路上还和几个学生点头示意，礼数极为周全。
　　沈魏目送着赵云澜和大庆的背影，目光平静无波，正欲转身，却见赵云澜转过身子道：“沈夫子，有空了一起抚琴。”随后爽朗一笑，午后的日光将他的身影镀了一圈金色。
　　沈魏快步走向内堂，突然一个学生撞进他的怀里，惊恐地对沈魏道：“不好了，桑赞那未过门的娘子，被人掳走了……”许是跑得太急，学生气息不稳，沈魏扶着他的肩膀，静静看了他一眼。
　　“夫子”学生深吸一口回禀道：“听说是张家三公子掳走，桑赞从柴房拿了柴刀就赶去了。”
　　“去后院给我牵马。”话音未落人行至偏屋，朗声道：“李叔，若我2个时辰未归，就去县衙报案。”

　　赵云澜和大庆一踏入县衙，楚恕之就迎来上来，对视一眼三人和楚恕之贴身小厮郭长城来到内间叙话。
　　“老楚，你还没进城，就给我捧了一个烫手山芋啊！”赵云澜喝了一大口冷茶道。
　　“你们有什么收获吗？”
　　“确实是书简上落款的流水书院遭贼，被偷的是一个叫沈魏的夫子。那个夫子早起就发现少了物件，但是因为东西不值啥钱，也就没报官。”大庆简单答道。
　　“那个夫子什么来头？”
　　“来此地五年了，从未与人结怨，一直教书立身，风评极佳，周边平民和小官宦的孩子都曾拜师于他，无可指摘。”大庆继续答道。
　　“那就是说你们一无所获？”楚恕之略有不甘。
　　“那倒不是。”赵云澜眼角带笑：“听了一阙好琴，喝了2杯好茶。”
　　“哼。”楚恕之若非和赵云澜自小相识，又是赵父手下要员，估计早就一个白眼甩了过去。
　　“看你的样子，你不也没什么收获？”赵云澜缓缓开口，收起刚才地嬉笑。
　　楚恕之一脸黑沉，默不做答。
　　一旁的小郭瞅了一眼，支支吾吾地替自家楚大人开口：“大少爷，那个小贼把自己的武功，出生，师承一概推得一干二净。”
　　“为何对书院的教书先生下手？”大庆问。
　　“他说，哦，那贼人说好下手。”小郭就像是自己偷了东西般，脸上一阵白一阵青。
　　“一个可以和老楚过五招的贼，偷了一共不到5贯钱的东西，连夜跃出城墙离去，呵呵。”赵云澜低着目光，顿了顿继续道：“而被偷的失主见我与大庆前往，丝毫不诧异，毫无分心地弹完了一曲高山流水，也不隐瞒丢了东西，问什么答什么，却丝毫不关心贼子，真真夫子做派。”
　　“呦，你也碰上了软钉子。”楚恕之突然心情好转。
　　“既然人撬不开嘴，就查东西。线索肯定就在那些失物上，就看我们能不能发现了。”赵云澜略一沉呤便道：“那个贼子看住了，千万不要被劫走。”
　　“要不要派人去盯下沈夫子？”大庆问道。
　　“我俩都没探出什么，要么就真的没问题，看了也白看。若真有问题，你手下能抓到蛛丝马迹？”边说还翘起唇角，一副挺高兴地模样。
　　“切！”大庆一个白眼，转身出门摔门而去。
　　“赵云澜，虽说这个案子有疑点，但是毕竟没什么大的影响，你怎么那么上心？”楚述之问道。
　　“不是你把我从温柔乡里拽起来的嘛！？”赵云澜一脸的不可置信，楚恕之立马躬身作揖带着小郭也退了出去。

　　一炷香的功夫，沈魏就一人一马赶到张府门外，只见桑赞直挺挺的站在门前，右手紧握柴刀的手青筋都爆了起来。他对面是4个张府家丁，家丁后面有一个年长者身着灰麻色对襟深衣，花白头发束的发髻纹丝不乱，平静的脸上略带倨傲之气。
　　沈魏不慌不忙地下马，轻轻理了下袖口，信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