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德先生》赤盏

3、驯养恶鬼

　　听到那句不知是呢喃还是确切的打招呼的话语时，杰森的心脏紧张的几乎要跳上嗓子眼，他几乎是直白到可怕得盯着她那双带着迷茫与恍惚的眼睛，眼里带着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微弱期盼，
　　她居然还认得他吗？她居然这么快就认出他了吗？

　　但随即他就发现这次又是自己的多想，这个坏女孩，说完那句让他心神不宁的话后，便垂下头干脆利落的晕了过去。而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人总是会下意识想到最让自己安心的人，想必她脱口而出的那句罗宾也是出于此吧，就像他一样，即使是最后被炸上天的那一刻，他也仍旧渴望布鲁斯能够来救他。
　　可惜他没等到，庆幸她能等到。

　　不过，他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杰森都有些不知所措了，以至于甚至感受到浓重的困惑，这位死而复生的却被他所爱之人怀疑伤害的青年不解的眨了下绿玛瑙般色彩浓重却又透亮清明的眼睛。

　　虽然杰森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但他也做不到把失去意识的哪怕一个他不认识的姑娘独自丢在这里，更不要说还是位受那些□□欢迎的漂亮姑娘。

　　要是他对她不管不顾，不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这个倒霉姑娘最后的命运。何况还是自己的忠实粉丝，而且还不是随随便便就爬墙头的那种，不是因为那个神奇男孩才对罗宾有崇拜之情。

　　是对他，杰森·陶德，她甚至愿意为了他怼上那个小丑，不像某个固执己见的老家伙。

　　因此杰森只是无奈的叹口气，几乎认命的把自己挪过去，从犯罪巷开始就锻炼出的眼力自然是极好的，分析能力也不差的杰森自然轻而易举得看出了这倒霉孩子是低血糖加上精神上的不稳定从而导致的昏迷。

　　他用巧劲捏着她的下颚迫使她开口，把被人家拿在手里却一直没有动过的热牛奶小心翼翼的喂进她的胃里。以他的视角可以清晰的看见那长睫打下了浅淡的阴影，它恰巧遮住了眼底那一抹疲惫的青黑，避免少女的面孔显得憔悴，高挺的鼻梁下略显苍白的唇被杯口压出了一点凹进去的弧度，还有隐约可见的粉红舌尖。

　　这是一张柔软又脆弱的还带着点稚气的白皙面孔——真难把昨晚爆发时煞气腾腾的模样和这副菟丝子般无害的样子联系在一起，他想，虽然有人愿意为他出头他还挺高兴的，但他更愿意自己上。

　　他当然能从刚才的对话，不，那场单方面的哭诉中看出了她燃烧的怨恨和企图找小丑报复的想法，可即使能力恐怖她也毫无身手可言，昨晚只是因为有蝙蝠侠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所以她才能轻易袭击到小丑。

　　何况她不能，也没有权利介入到他的那些仇恨之中，那些尝到的鲜血与苦痛，被烈火灼烧的折磨，他会用这双拿着枪的手亲自讨回来，他会亲自改变这个罪恶堕落的城市。

　　而且因为她昨晚不理智的报复举动，肉眼可见的，小丑已经对她有了兴趣——他浑浊的绿眼睛在押送车上睁开时在咕噜咕噜得不自然的神经质的四处转动，似乎想起了什么美妙至极的事情，以至于连身上的伤口带来的钻心疼痛都能抵得过。

　　他毫无征兆的疯狂大笑起来，身体抽搐得像个断了半截身体的丑陋蛆虫在蠕动，血迹渗透了层层洁白床单，空气中弥散开浓重的铁锈味。

　　那股黏腻如毒蛇的阴冷感让人顿生鸡皮疙瘩，不禁寒毛直竖，那个毫无人心的疯子不是这个精神状态濒临崩溃的小姑娘可以对抗的——不然他也不是联盟大脑蝙蝠侠这么多年来的死敌。

　　但那些都还太遥远了，现在他需要考虑的只是要怎么安置好这个麻烦的小姑娘而已，杰森看着臂弯里颇为乖巧的姑娘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庆幸他们进来时的神色还算熟稔且镇定，这也是他抱起这个姑娘离开时店员没有立刻报警的原因——结果还是把她带到了自己的安全屋。

　　韦恩旗下的酒店不适合她，去了也只是会被蝙蝠侠更加轻易的找到身份信息罢了，虽然杰森敢肯定她的信息已经被红罗宾找的差不多了。何况一个人高马大的青年抱着人事不省的漂亮姑娘去酒店，怎么看都不像是单纯的盖棉被睡觉吧？其他酒店就更不要说了，连人身安全都无法保证，与其去那些三流酒店还不如去他的安全屋呢。

　　排除那些可能会威胁到小姑娘人身安全的选项和显得自己是个变态的把人送回家的选项后，克瑞斯成功躺在了红头罩安全屋的单人床上，准确来说，这是一个常用的充满生活气息的安全屋。

　　杰森调了糖水如法炮制的捏开小姑娘的下颚给喂了进去，他有些困惑的看着这位超能力者——她是不是昏迷的过久了？明明之前已经喂了牛奶，他皱着眉，还是决定给小姑娘来一套身体检查，毕竟哥谭很少有超能力者，他并不熟悉他们的能量体系——做好完备的调查再展开行动，这才是他的行动作风。

　　克瑞斯知道自己在做梦，因为她没有见过她的罗宾男孩微笑的模样，一切只是她的幻想，毕竟她也没有机会见到。

　　她的能力好像发动了，因为不知道碰到了谁的影子，以至于她窥探到了这个人的过去，她看着昏暗阴沉的天空，有个衣衫褴褛却桀骜不驯的黑发男孩推开那扇破旧的大门——他有一双很好看的澄澈的蓝眼睛，里面盛满了广阔无垠的大海。

　　这点蓝是这片晦暗记忆里唯一的亮色。

　　她的视角转换的很快，飞速闪过的记忆碎片冲击得人头昏脑涨，只能跌跌撞撞的在破碎混乱的记忆里闯荡——男孩攥紧拳头沉默的站在床上一具枯瘦如柴且死去多时的人影身边；男孩笑得开怀被一个看不清面孔的高大健壮的男子抱在怀里；男孩的身影在一道黑影的陪伴下如同知更鸟般于黑夜的半空自在地滑过；男孩鲜血淋漓的包裹在破碎制服里的是骨折的身体，他的眼前最后的景象是炸弹爆开时明亮的火光——然后浓重近于墨色的不详的绿吞噬了一切，她被狠狠丢出了这片空间。

　　克瑞斯最后只看见了澄澈的蔚蓝被玛瑙般的绿替代，男孩儿在无力地坠落，破损的明黄披风勉强包裹他淌血的身躯，破碎又混乱的空间下是翻滚的绿色泉水，充斥着不详的死亡气息。

　　泉水里传来了怒气冲冲的咆哮嘶吼，它在疯狂向上涌动挣扎，企图吞噬什么，它渴望吞噬这个男孩的灵魂，它想逃离这个禁锢它的囚牢。

　　她认出来了，那是她的罗宾男孩——他复活了，但还有东西企图杀死他。

　　不，不，不……她绝对不会允许。

　　恶鬼是没有理智可言的，这是随心所欲与肆意妄为代名词，喜欢就占有，厌倦就抛弃。

　　而现在她以鬼的名义发誓——绝对不会让他被这种东西拉到地狱，她会抓住他，然后不会再放手。

　　她下定了决心，随即她微笑起来。

　　于是恶鬼苏醒了。

　　杰森一转身就看到了小姑娘平静的湖绿色眼眸正直直盯着他，见他转身便笼上了一层湿润的暖意，语气也是软乎乎的裹上砂糖:“谢谢你。”

　　杰森大概能猜到她的心思，无非就是感激他收留了昏迷的她罢了，这点小事不需要放在心上，于是他只是摆摆手稍微解释一番现在的情况，便出门准备给小姑娘端来适合她现在身体的食物，转过身的他并没有注意到小姑娘一瞬间变得通红的充斥着可怖又贪婪的占有欲的眼睛。

　　克瑞斯伸出舌尖舔过还沾了糖水泛着甜意的唇瓣，随即满足得把自己埋进那还有点薄荷沐浴露气息的被褥——现在她不需要看到罗宾男孩的微笑了。

　　Jason · Todd

　　恶鬼无声的将这两个单词含在唇舌间反复咀嚼，心头平添了几乎溢出的甜意，甜到她都开始幸福得轻微颤栗起来。

　　你有试过驯养恶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