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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回 佩弗利尔兄弟的故事 ...

  •   群情激愤的观众们欢声雷动,在这不断轰鸣的掌声、口哨声和喝彩声间隙,趴在遮雨布下的戈德里克和彼豆都听见沉重的金属杆敲打地面的清脆声音。看客们的闹腾声更大了,简直像是场追捧国际巨星的大骚动。斗兽场场地另一道供角斗士出入的金属栏杆门徐徐打开了,一个披着金色战甲的影子忽然跃出,恰似一道如飞的金色闪电。

      没人看见这位独自对抗猛狮的勇士究竟是什么模样,因为他的脸完全被遮面的头盔挡住了。头盔看上去真是光亮夺目,上面插着一根漂亮的白羽毛。观众们纷纷起立,他们用掌声和鲜花欢迎这位勇敢的角斗士。一时间,“佩弗利尔”这个姓氏随着有节奏的盾牌敲击声震寰宇。

      “佩弗利尔?”彼豆皱了皱眉头,他问身旁的铁匠,“这个角斗士是佩弗利尔家族的人?”

      “显而易见。”戈德里克·格兰芬多回答,“伊格诺图斯·佩弗利尔,他就是我今天要找的人。小时候我和佩弗利尔家族是狮子谷①的邻居,我和他家的小儿子经常在一起打魁地奇。”

      “佩弗利尔家族一定很有钱,”彼豆若有所思地说,他急匆匆掏出一支用旧的、款式却花里胡哨的孔雀羽毛笔,在一个用纸莎草叶②手工做成的本子上做着记录。“伊格诺图斯·佩弗利尔,戴的是妖精制造的金属头盔,黑市价格大约在二十加隆以上……”

      斗兽场传来狮子的咆哮,正在被讨论的主人公手中一把金色的三叉戟从上而下贯穿了这头凶兽的脖颈。伊格诺图斯就势跨到狮子的背脊之上,当着兴奋若狂的观众的面,他手中的利剑削下了狮子那粗壮无比的脑袋。

      “他的剑术真不错。”戈德里克颇有些羡慕地看着伊格诺图斯提着狮子血淋淋的脑袋向观众四下致意,“只可惜莫佳娜公主只从麻瓜贵族和有钱的乡绅中择选能够随军队出征的勇士,像我这样的普通铁匠是不被允许加入骑士编制的。”

      这里要说明一下,在相对太平的岁月,角斗士确实是来自显贵之家的子弟。不过到了战争年代,兵源不足,奴隶也要拉进军队凑数。如果形势坏到连妇女儿童、老弱病残也要上战场,那几乎可以下结论,上帝已经抛弃了他的子民。

      “我原先以为角斗士都是奴隶呢,现在看并非如此……颠覆认知的现象,我必须要密切注意!”大胡子彼豆指挥着孔雀羽毛笔记录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有钱人做角斗士,这要是告诉宾斯那老瓤子,他肯定会说‘啊,孩砸!我们研究的是历史,是真相,角斗士都是奴隶和战俘,麻瓜贵族只能做观众……’”

      彼豆惟妙惟肖地模仿宾斯教授的举手投足,把身边的铁匠逗得差点笑出声。但他必须忍住,以免被巡逻的麻瓜侍卫发现。

      “得了吧,很多麻瓜贵族都想在斗兽场展示自己强壮的体魄,以此获得君主青睐,能有随军出征的机会,我想伊格诺图斯也不愿错过光宗耀祖的机遇。”戈德里克看见披着长纱的莫佳娜把花环戴在向她单膝下跪行礼的角斗士脖子上。“公主需要增强军队的战斗力,同时还想筹措军费,自然少不得封地领主的支持。毕竟她继承的不是一个富裕的国家……”

      伊格诺图斯将狮子的头献给公主,然后在熠熠的阳光下摘下头盔,猛地一甩脑袋,一条乌黑光亮的长辫子斜飞在空气中,随着勇士闪闪的汗珠飘扬着。相对于野马般难训的戈德里克,伊格诺图斯性情温和,颇有儒将风范。他捕捉到了铁匠从遮雨布下投来的目光,不禁粲然一笑,那笑容简直可以催人入眠。

      第二日的午餐是在斗兽场外的海边礁石上解决的。因为疫情严重,卡梅洛特城镇的酒馆全部按照公主的指示关门停业。伊格诺图斯·佩弗利尔的牙齿很美,因此很爱露齿笑,更是因为昨天在斗兽场的卓越表现收获了一袋银币。他十分大方地购买了平民难得一见的白面包,以及打猎得来的烤鸽子和烤斑鸠,野生的越橘以及价值连城的香料:胡椒!

      在中世纪只有顶级贵族才能得到这种饮食待遇,所以这顿美餐足够让戈德里克和彼豆大开眼界了(“吃肉啦!吃肉啦!”大胡子喊道)。伊格诺图斯不是外人,因此繁琐而客气的餐桌教养被戈德里克抛之脑后。他和彼豆在礁石上的这顿野餐活像两头马槽前的牲口在狼吞虎咽,用伊格诺图斯的话讲就是:斗兽场的狮子在吃掉落败的角斗士时也没这样大快朵颐!

      “太了不起了!你居然还能买得到胡椒!”彼豆用他的长尖鼻子努力嗅着那只调料银瓶,就好像里面装的是福灵剂。“就我所知麻瓜们都是按颗粒出售这种玩意儿的。”

      “家父曾经跟着葡萄牙的麻瓜商船去过东方,做了几年香料生意,赚了不少钱③。不过那时候我还没有出生,他在我被生下前就因为一场暴风雨引发的船难去世了。好在他留下的钱足够养活我们兄弟几个……我的两个哥哥离家出走后留下了偌大的家产,他们杳无音讯,我一个人枯守着这些被施加保鲜魔咒的香料度过了很多年的时光。”伊格诺图斯的声音如飒飒作响的橡树,从容且悦耳。

      “你想没想过你的两个哥哥可能是去东方国度,继承父业做新的香料贸易了?”戈德里克手中的那只鸽子大腿儿沾着珍贵的胡椒面和盐粒,他也在嗅着香料的味道,如同在感受最最沁人心脾的香水。

      “没有,他们没有去东方。”

      没人预料到这话竟然是大胡子彼豆说的,身边两名食客惊讶地看着他。

      “我在云游欧洲的时候,听到过你那两个兄弟的消息。”彼豆看见两人都流露出浓厚的兴趣,于是得意起来,显然这位吟游诗人需要听众。

      “到底怎么回事?”戈德里克问,他的声音里透着怀疑。毕竟吟游诗人总喜欢在自己的故事版本里添油加醋,让真相面目全非。

      “你真的见过我的哥哥们,哪一个?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伊格诺图斯迅速地说,看样子他很重视任何一条可能与他兄弟有关的新闻。“我的好诗人,你要是能提供确切的消息,我情愿赠送你一口袋藤椒,带枝子的!新鲜的!”

      “呃……亲爱的,我给你带来的恐怕不是什么好消息。”彼豆努力作出一副悲伤的样子,这让他看上去像一只起了皱的老蘑菇。“你的长兄安提俄克·佩弗利尔已经不在人世了……唉,他这么多年没出现,按理说你该有个心理准备的。”

      彼豆停了一下,给神情沮丧的伊格诺图斯控制情绪的几秒钟之后才再度开口。

      “——传说他和你的二哥卡德摩斯在欧洲某个国家的羊肠小路夜行,前面一条河挡住了去路,他们便用魔杖变形了一座桥通过。死神很不高兴,因为他失去了祭品。于是他假装恭喜你两个兄弟的魔法,愿意馈赠礼物。死神用河边一棵接骨木的树枝做了根世界上最强悍的魔杖,战无不胜的那种,送给了安提俄克。至于卡德摩斯,死神送给他一块据说有起死回生能力的石头。

      两兄弟和死神告别后就各奔东西,安提俄克拿着接骨木魔杖确实战无不胜,没人是他的对手。他后来去了家酒馆,跟人吹嘘自己的魔杖是如何厉害。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不能露富不是么?一个带着香料的商人本身就是引人注意的。就在那天晚上,安提俄克喝得酩酊大醉后,另一个巫师蹑手蹑脚地来到他的床边偷走了魔杖,并割断了他的喉咙。”

      又是一阵沉默,这个消息显然是不受欢迎的。伊格诺图斯一副怅然的模样,其实他在很久以前就有了心理准备,兄弟的死并不让他感到意外。只不过心里残存着的恍恍惚惚的希望就在现实面前水晶似的破碎了,这一刻的椎心之痛真是令人难以接受。

      “你这故事显然是胡说八道!”戈德里克瞪着彼豆说,素来唯物的他对什么鬼啊神啊的传说都不以为然。“什么死神馈赠的礼物,这种神话你也能当真?我们真应该像老宾斯说的那样,回到真实的历史和现实中来!”

      “接骨木魔杖的事情是真的。”伊格诺图斯镇定地说,他看着铁匠朝自己投来惊讶的目光。“不过死神的传说肯定是假的。因为在我的印象里,安提俄克确实有做魔杖的天赋,他少年时期曾在英国最古老的奥利凡德魔杖专卖店做过学徒。他去过欧洲也是真实的,我猜他大概想去格里戈维奇魔杖商店采风,因为那是欧洲最大的魔杖出口商。安提俄克虽然是家中长子,但他对香料生意不感兴趣,认为那是麻瓜的行当,所以我也不认为他会去东方。

      彼豆刚才提起的酒馆我也曾实地考察过,虽然消息不太确切,版本也不太统一,但是安提俄克恐怕真的是凶多吉少了。有人说安提俄克受一位神秘的主顾之托,制作了所谓的魔杖之王。那根接骨木魔杖并没有跟着失踪,而是流传下来了。每一位持有它的人,都在经过惊天动地的砍杀之后才从上一位主人手里抢过来……我想铁匠铺里的房客卡思伯特·宾斯教授恐怕能说得更清楚,恶怪埃格伯特屠杀恶魔埃默里克获得魔杖……戈德洛特在儿子赫瑞沃德拿走魔杖后死在自家地窖里……恐怖的洛西亚斯杀死巴拿巴斯·德弗里尔……这场血淋淋的魔杖接力赛就白纸黑字的记载在宾斯教授的魔法历史论文里面,论文在每月一期的《吸血鬼之梦》宣传册上连载!当然,我恐怕是全世界巫师中唯一仔细看老宾斯论文的人,惊心动魄的妖精叛乱都被他描述得枯燥无味、令人昏昏欲睡,但这不代表他写的东西不真实。老宾斯是个值得敬重的史官,没有实地考察、经过确证真伪的内容他是不会写的。”

      “看来宾斯老头儿确实有个地地道道的粉丝呢。”彼豆酸溜溜地说,“既然你愿意相信他,肯定不会在乎吟游诗人描述的那块具有起死回生能力的石头了。”

      “这我可不确定。”伊格诺图斯平静地回答,“相比安提俄克,我倒认为卡德摩斯确实有可能去过更遥远的大陆。因为传说东方国度的君主追求什么起死回生的仙丹……当然,具体我也说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对安提俄克印象不深,他比我大近二十岁,很早就离开家了。至于卡德摩斯,他大我十六岁,如果现在活着的话,估计不会比莫佳娜公主小多少。卡德摩斯离家要比大哥晚得多,我对他的脸有很深的印象……不得不说,卡德摩斯是个十足的怪人,不爱说话,就喜欢一个人闷在房子里做实验,而且总是深更半夜出门,谁也不知道他做什么去了。直到今天我还记得卡德摩斯在离家出走前和我说的最后的话……他告诉我,他很喜欢的一个姑娘死了,是被一个罪恶累累的黑巫师给杀了!”

      这则猛料可真是首次听说,戈德里克和彼豆的眉毛都快飞到头发里了。那支孔雀羽毛笔疯狂地记录下这件事,简直都快要爆炸了。

      “我怎么从没听你谈起过卡德摩斯的故事里还有这么一号重磅新闻?”戈德里克对自己被瞒哄至今感到不快。

      “我想是因为那姑娘的死本身就是秘密。”彼豆插言道,“只是到了今日时间太久了,你这位朋友觉得没有必要保密了。”

      “确实是这样,”伊格诺图斯点点头,“卡德摩斯说那姑娘生前是贞女塔的修女,专门侍奉国师的。我想这也不难猜啦,修女尤其是进了贞女塔的,必须终身守护贞节。可能那小姑娘的死是个可怕的丑闻,情感纠纷什么的,因此才不足为外人道也。国师必然把事情压了下来,禁止人们谈论这件事。所以我猜测事情的真相应该是修女失节,被国师秘密处死了。”

      “你哥哥卡德摩斯该不会是修女失节的罪魁祸首吧?”彼豆不怀好意地问。

      “实话告诉你,可能性不大,甚至可以说完全没可能。”伊格诺图斯扬了扬眉毛,他对这含沙射影的提问不以为然。“卡德摩斯早年花了很大力气训练摄神取念,偏偏这种魔法在修炼期间不适合接近女色,对青春健壮的男人来说属于难练易破的类型。卡德摩斯在练成摄神取念之前肯定不会和女性媾和,除非他想让自己的魔法大打折扣。而且就我所知,他在离家出走前的最后一天,刚刚练成摄神取念大师。”

      “看来卡德摩斯去东方的可能性是比较大的。”戈德里克若有所思地说。在听到摄神取念练成之前不能接近女色的说法时,他的眼睛闪过一丝怪异的光。“如果他真的对起死回生的灵药有兴趣,比如想看到那个死去的修女还魂的话。东方国度有很多我们并不了解的异域方士,而且那里还是盛产香料的地区……”

      戈德里克的眼睛转了转,目光重新落在伊格诺图斯脸上,心不由得砰砰乱跳起来。他没忘记今天来找这个同伴的目的,就是想拉着他和自己一道冒险(或者说是去找死)。

      “你知道那个距离王城十英里外的村庄半年前来了个马戏团,他们周游世界各地,极有可能去过东方,说不定会有点线索。”铁匠话里有话地说。

      “我也听说过那个马戏团。”伊格诺图斯思量了一会儿后回答,“这支马戏团驻扎下来后,黑死病就在英国大爆发了。在疫情严重的现在,周游世界可不是个好选择……或许马戏团的演员们见多识广,可能会有卡德摩斯的消息,谁知道呢?他们也有可能是个鼠疫的大传染源,我们要是去拜访恐怕要费一番心思。”

      “这容易,鸟嘴医生的防护套装很容易买到,就是价格贵了点……”彼豆在说后半句的时候声音明显放低了,他正在用满怀期待的目光望着伊格诺图斯。

      “没关系,鸟嘴医生的防护服我请了。”伊格诺图斯毫不费力地把刚才在斗兽场收获的一口袋银币亮了出来,“赚来的钱不花出去那就是白费力气。亨利——”

      一只羽毛鲜红的鸟突然凭空出现,他长长的尾羽徐徐飘动,似乎正在提醒三个食客抓住它。

      “看在老鼠的份上,”彼豆喊道,“那是传说中的凤凰么?这是很稀罕的神奇动物,听说它能负载远超过自身体重的重物——比如,咱们三个成年人,嘿嘿嘿。”

      “而且凤凰幻影移形的速度远超过任何巫师,或许不消几秒钟的工夫,我们就可以站在马戏团的售票口了……不过,我并不打算买票。”戈德里克接茬道,凤凰的尾羽扫过他的脸,他心满意足地享受这种触感。显然,跟随伊格诺图斯的宠物鸟旅行对戈德里克·格兰芬多来说早就不是第一次,他们已经混得很熟了。

      伊格诺图斯露出了微笑,并朝戈德里克眨了眨眼睛,摸摸自己胸口略微鼓起来的一处地方。

  • 作者有话要说:  ①作者注:高锥客山谷在根据格兰芬多教名修改称呼前,被笔者设定为“狮子谷”
    ②作者注:纸莎草叶做成的“纸”是世界上做早的“纸质媒介”,莎草纸不是现代概念的纸,只是对纸莎草这种植物做一定处理而做成的书写介质,类似于竹简的概念,但比竹简的制作过程复杂。莎草纸承载了古代亚欧非文明。
    ③作者注:葡萄牙和西班牙在大航海时代开启时由于香料贸易迅速崛起,当时香料的价格赛过黄金。中世纪欧洲的食物口味都非常强烈,因为当时没有妥善保存食品的设备,很多食材都不新鲜,不得不用香料掩盖不良味道。
    在中世纪,食盐、胡椒、辣椒和大蒜都属于奢侈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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