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饕餮》微雨杏花君

3、蹭吃蹭喝

　　一人一猫面面相觑，林饕在半空中划了会水，就被那只手轻轻放在了酒店的被单上。

　　林无海沉默片刻，还是决定揭穿这只小妖怪的真面目，他低头看着猫猫，温声道：“会化形吗？”

　　小奶猫好整以暇地坐着，抬头看他，神情懵懂：？

　　林无海：“刚才吃了什么，吐出来。”

　　林饕本来想继续装下去，一口气在胸膛没憋住，整只猫就在被子上弹了起来，打了个不轻不
　　重的饱嗝。

　　林无海：……

　　眼看人畜无害的小猫设定是彻底装不下去了，林饕心虚了一秒钟，但也仅仅是一秒而已。房间内没有开灯，窗帘都拉着，显得有些昏暗。床上的小猫哼唧了一声，张嘴吐了什么东西出来。只听“咚”的一响，一个漆黑的人影从半空滚落在地板上，从脚底到脖颈都捆了层保鲜膜似的透明绑带。

　　林无海低头瞥了眼偷偷蹭过来的小猫，伸手捏捏它的耳朵，“我猜得没错，你果然是饕餮。”

　　林饕刚想喵一声算作回应，企图就此蒙混过关，又听林无海一连串的提问灌水一般倒进耳朵：“活了几百岁？会化形吗？来我这里干什么，蹭吃蹭喝？”

　　未等林饕回答，一道青色的灵力自他指尖捻出，弹入地上之人的眉心中。那人影浑身扭曲，剧烈地抽搐翻滚了片刻，随即呻吟几声，浑身猛地一颤，睁开了眼。

　　*
　　“照片上的人，郑小玄，生母苏榕妃，是苏家的嫡系子弟。你们这次的目标是他，我只要魂魄和眼睛，其余的部分可以自行处理。”

　　大厅的时针指向九点一刻，草草洗了个澡的郑小玄叼了个酒店送的苹果靠在床头刷微博，这个号新开不久，关注的内容也是五花八门。看了会新闻，到了九点半，郑小玄点开一个名叫下饭的APP，照例进入了自己关注的一个主播的直播间。

　　“欢迎@爱吃瓜的小玄，欢迎@荔枝汤圆……”离开播还有五分钟，大柚子熟练地欢迎着进场的观众，与此同时，郑小玄也看到了大柚子周围的环境。之前，大柚子一般都会在书房直播，这一次应该是换到了卧室里。而大柚子本人皮肤略黑，生得浓眉大眼，头像就是一颗金灿灿的大柚子。

　　“柚子今天没戴表。”
　　见有细心的观众问起，坐在屏幕前的大柚子挠了挠头，道：“之前找猫的时候不小心弄坏了，正在修呢，下周才能修好。”

　　郑小玄关注这个主播大概有一年多，大柚子在下饭的人设就是年纪轻轻猫狗双全。家里的猫是三年前养的，两个月之前跑丢了一次，不久前才找到。这段时间里主播都没有开播记录，今天是他重新开播的日子，直播间里的人数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

　　“关于这个丢猫停播的事，我先向大家道个歉。”大柚子说，“那天是带着橙子去宠物医院做检查，宠物店一时没看好它就溜了，叫都叫不回来。这两个月让大家担心了，非常抱歉。”

　　“第二件要说的事情，提醒一下家里有宠物的粉丝，一定要看好你们的宠物。”大柚子提醒道，“本市有人经常捕捉流浪猫狗进行虐杀。这次出门，如果不是我早到一步，橙子可能已经被别人杀死了。所以请大家务必小心，同时如果知道身边的人有虐待动物的爱好，尽量远离他们。”

　　视频里的主播还在继续说话，突然，直播界面卡顿，进入了缓冲状态。

　　酒店的窗帘后面，似乎有什么生物的爪子轻轻拍了一下玻璃。

　　没有得到回应，那只爪子再次重复了之前的动作，这一次的力道比上回要重些，伴随着一声尖细、拉得很长的动物叫声，那声音仿佛可以并拢成一条线，在窗户外不断地来回抖动。

　　“喵嗷——呜，喵嗷——呜——”

　　不是错觉。

　　郑小玄浑身发僵，此时此刻，他感觉自己拿着的不是手机，是一块砖。他坐在床上，脊背绷紧，感觉内脏都在发麻。

　　只听短促的一声“啪嗒”，灯光熄灭了。

　　透着光的窗帘缝处，有一只沾着血的爪子。

　　与花成锦闲聊时，对方说过的话在脑中响起。“花家的酒店内部设有阵法，是针对凶灵设下，在酒店内杀人，凶灵自身也会被阵法检测，灰飞烟灭。待在酒店内部，就是相对安全的，但阵法的检测和启动都需要时间，并不能百分百保证游客不出任何事故。”

　　一阵轻微的“嘶嘶”、“嘶嘶”声从某个角落传来，黑暗中，一滴粘稠的液体撇过睫毛，落在眼下。他伸手一抹，借着微光看见一抹鲜血推开的淡红。

　　*
　　“派来杀他的‘人’有三个。”

　　房间中，椅子上的人垂着头，形色狼狈，嘶哑着声音说：“因为无法避开花家的大阵，我们不会同时出手，如果其中一个失败，剩下的人就会顶上。”

　　本来他是第一个出手，原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被一只猫给搅了局！

　　影子愤恨地看向坐在林无海腿边的白猫，眼中的忌惮和恐惧之色却无法遮掩。这只猫，当时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竟然一口就吞噬了他手上的凶灵！以他之能为，竟被这一只畜牲死死压制！

　　就算是现在，他仍不死心地试着召唤自己的“仆从”，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却并未得到任何回应，整颗心已经凉了一半。

　　林无海道：“不必做无用功，你若再敢多想一句，我便废了你的修为。”

　　他的语气并无波澜，其中不加保留的威胁之意却让影子打了个寒颤。“你……”

　　林无海却不再理会他，右手掐了一道法诀，三道莹莹青光自掌中浮现浮现，先后穿墙而过，如离弦之箭一般朝不同方位飞散而去。

　　*
　　郑小玄猛地抬头，天花板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血糊糊的人影，伸着一条滑腻的长舌，见他看向自己，歪了歪头，咧着嘴笑了起来。

　　郑小玄发誓这辈子他都不想看见这个怪物的笑容第二次。

　　这个人影没有皮囊，看上去就像一坨轮廓模糊、以蠕动着的肉块堆成的一般。它开口了，声音清脆得像是个还没过变声期的孩童：“来陪我玩啊。”

　　见郑小玄没有回应，那怪物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一边顺着墙要爬下来，在墙纸上印下暗红的手印，一边执拗地重复道：“来陪我玩！来陪我玩！”

　　它的声音一下子变得低沉喑哑：“不然，我就扒了你的皮，挖掉你的眼睛。”

　　“咔擦”一声，窗户的玻璃碎散四溅，大脑当机的郑小玄此时已经顾不上思考，下床推开门就冲了出去。身后两个怪物的反应显然更快，不过短短几秒，就已经追上了他的脚步。他想要喊救命，可是发现自己几乎发不出声音，而怪物就在后面，距离他越来越近！

　　才踏下半层楼的台阶，身后的怪物便已经伸手抓了上来，而面前是一只缺耳断腿的花猫，睁着死鱼般的眼睛坐在台阶上，堵住了他的去路。

　　一爪抓下，预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啊啊啊啊啊！”凄惨的叫声传来，郑小玄惊魂未定地睁眼，只见那怪物身上笼了一道淡青色的火光，任凭它怎样挣扎扑打也无法让这层薄薄的火焰熄灭。短短数息之内，这怪物已经在焰火中倒地，化为了一摊冒着轻烟的灰烬。而那只与怪物前后夹击自己的花猫不知何时已经侧身着地，四肢僵直，看上去如同一具普通的尸体。

　　他喘了口气，弯下发软的双腿，一屁股坐在了墙角。手机的直播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正常。

　　“让我们来看看刚才中奖的观众名单，756634，黑尾巴，白衣浅酌……”
　　郑小玄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看了一眼直播间。

　　显然，在刚才他被怪物袭击的短暂的几分钟内，大柚子进行了一次抽奖。

　　就在此时，主播憨厚的、带着一点大舌头的声音传来，“最后一位幸运观众，爱吃瓜的小玄。”

　　坐在墙角的郑小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