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合集》沈丁犬槐

3、烂尾（三）

　　我们约在学校附近的一家餐厅。我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杜宇姗姗来迟。

　　他温和的向我道歉：“抱歉，久等了吧。”

　　我觉得很新奇，之前和杜宇在一起时，也没见他这么绅士。

　　却也没说什么，只笑笑：“没事，是我来早了。”

　　我俩进去，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此时正是傍晚，有微弱的阳光洒进来，杜宇笑意晏晏的问我想吃什么，气氛莫名的挺和谐。

　　我觉得奇怪，两个早已分开的人能够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

　　在此之前，我还以为杜宇会像以前一样幼稚，对我开启嘲讽模式呢。

　　我随意点了一些东西，，杜宇又点了些，把菜单递给了服务员。

　　待服务员走远，我迫不及待地开口：“杜宇，张一他到底怎么了。”

　　杜宇难得有些严肃，语气似乎有些不忍：“叶曼文，我替张一向你道歉，这事我俩做的不厚道。”

　　我听得莫名其妙，我和张一的事和杜宇又有什么联系。

　　我正想询问，杜宇就继续说下去了，语气中有些不好意思：“张一高中时有个初恋，高三那个暑假两个人分手了。一个月前，他初恋又重新联系他了。张一对她还是有感情的，就想和她重新在一起。”

　　我震惊极了，觉得世界真的玄幻，原来和现女友分手，追回初恋的剧情，在现实中真的存在。随后又觉得心酸，我和张一在大学谈了将近三年，敌不过高中初恋一句我回来了。

　　我压下心底的苦涩，问杜宇：他俩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杜宇摇摇头，“他俩还没正式在一起。”

　　我心里稍有抚慰，看来张一没那么渣,没有一脚踏两船。

　　说到这里，我没什么不明白的了。

　　我冲杜宇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对他道谢：“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不过你没错，不用和我道歉。”

　　杜宇似乎愧疚极了，有些语无伦次：“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你还记得在篮球场那天吧。之前，我不知道张一又和你复合了。在篮球场那天，张一已经打算重新追初恋了……”

　　这时有服务员过来上菜，杜宇闭上嘴，没再言语。

　　我突然想起来，那天杜宇其实是打了电话给我的，只不过我没有接而已。

　　其实，就算那天我听到杜宇的话，我也会装作一无所知，继续和张一在一起。

　　我突然想起南希，有点理解她为什么没有立刻放手了。

　　就像我现在一样，明明已经无法继续，却依然不想放手。

　　我正愣着，杜宇又开口了：“张一不知道我们谈过恋爱，不会想到是我和你说的。你既然都知道了，就和他分手吧。”

　　我装作无所谓的笑笑，对他说：“谢谢提醒，我会处理好的。”

　　我俩谁都没再说话，我低下头，专心吃东西。泪水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我慌乱的扯了些纸巾擦干。

　　虽未抬头，却察觉到杜宇的视线，咳了几下，掩饰般地说：“菜太辣了，呛到了。”

　　杜宇不置可否，微微一笑，还是没拆穿我。

　　临走时，杜宇提出要送我回去，我拒绝了。

　　杜宇眸色复杂，有些担心的问我：“曼文，你还好吧。”

　　我挑挑眉，还是笑了，“我好着呢。”就率先离开了。

　　我突然很想一个人走走，就沿着街道漫步。

　　不知不觉就转到了我和张一经常来的观前街，我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

　　路灯静静的亮着，车辆穿行，灯影交织，霓虹闪烁。

　　夏风柔柔的吹过来，我舒服了些许，心头也少了些郁结。

　　我想，我该去面对现实了，给张一我俩的故事一个结局。

　　人就是很奇怪，好几年没想通的事，也可能一会儿就想通了。

　　纠结片刻，我拿出手机，拨通了张一的电话。没过多久，电话就接通了。

　　张一熟悉的声音传来，我突然有点想哭，好像我们已经很久没见了。

　　我深吸口气，努力让我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张一，我在观前街路口等你，你过来我们谈一谈吧。”

　　他沉默了片刻，说：好，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到。”

　　张一来得很快，似乎是跑过来的。

　　我抬头看他，他回避的挪回了目光。我笑笑，让他坐下。

　　我们共坐在一张长椅上，隔着半臂的距离。我还没开口，他便将他的外套脱下来给我披上。

　　正想拒绝，他却开口了，语气艰涩：“穿上吧，天凉了。”

　　任由他给我披上外套，我往身上拢了拢。外套上残留着他的体温，还有极淡的洗衣粉清香。一如往昔，好闻极了。

　　我扭过头，看到他的侧脸，眼睛低垂，薄唇紧抿。

　　我轻轻的说了句谢谢，他有些局促的笑了下，“不用谢。”

　　真是生分的对话，我苦笑。其实我一直都很疑惑，张一到底喜欢我吗。

　　或许以前是喜欢的，那现在呢。

　　既然决定要分开了，那我就把话都问明白吧。我问他：“张一，你现在还喜欢我吗？”

　　张一低着头，好像是在认真思索，“曼文，你是个很好的女孩。挺温柔的，也很有自己的想法。我第一次见你，就对你有好感了。我只是不想继续下去了。”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还给我发了好人卡，让我没了脾气。

　　如果我不知道张一已经打算追前任的话，可能我还以为张一喜欢我。

　　张一就是这样，优柔寡断，不会把话说破。

　　可能他是不想让我受伤害，殊不知，他自以为温柔，话语里却藏着是杀人不见血的利刃。

　　就是他的不说破。让我沉溺在看似温柔，却凶险无比的暗流里。

　　我爱他爱的太深，完全忽略了他不好的一面。

　　我最终还是没戳穿他，绝口不问他分手的原因。

　　我并不是很懂爱，张一比我更不懂。

　　他好像在玩一场恋爱游戏，爱的时候全力付出。厌倦了，就更换一个女主角。

　　他在没有搞清楚自己喜欢谁时，两头招惹，伤害到了知情的我。

　　我突然也有些倦了，扯出笑容，眨眨眼睛，对张一说：“我们正式分手啦！”

　　张一似乎也没想到我想通的这么快，他也笑了起来，这笑在我看来有些刺眼。

　　我突然觉得和张一也没什么可聊的了，我脱下外套还他，打了个招呼就匆匆离去。

　　我对张一的爱意没有褪去，但我清楚的知道我不会原谅他了。

　　对我来说，这并不算一个很烂的结尾，至少我知道我能放下，还算从容的谢了幕。

　　我只是有些遗憾，没有和张一过完这个夏季。

　　没关系，这个夏天还很长呢。我可以去慢慢遗忘他，迎接下一个明媚悠长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