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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六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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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琢蓁的笑在光火的映照里显得格外清晰:“你真觉得自己利用了颜戈啸么?反之亦然啊,祁大人。”
祁丞相冷道:“那又如何,我就是要看着李家覆灭!”
李琢蓁笑道:“可惜就算我死了,还是有李氏后裔。”
祁丞相愣了愣:“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李琢蓁转身踏进越杉宫,独留祁丞相原地咆哮质问。殿内仍旧灯火通明,颜戈啸独站在镂窗前,盯着花孔外的火光,闻见动静,他转身望去,见李琢蓁站在那里,嘲讽道:“不想一日间,又变了局势。”
李琢蓁道:“你若束手就擒,我给你痛快。”
颜戈啸却缓缓道:“明面上自甘暴弃,背地里却与黄琪起义谋反,蒙蔽我的眼是好计谋,但不适合你。”
“就算你将人心揣度得再好,还是会像现在这样,被人万剑捅,颜戈啸,这种滋味不好受吧,当初你也是这么干的”李琢蓁顿了顿,嗓音冷道,“但有一点你说得很对,成王败寇,你明白这个道理。”
“是,朕明白。”
李琢蓁冷笑了笑,道“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何能说动卞王和齐王逼宫谋反,后来我在颜文老家找到了些蛛丝马迹,你是被他捡回去的养子。半年前,萧王结党营私,招降纳叛,预谋政变时,被皇祖母扼杀在摇篮里,萧王府得以满门抄斩。而你,逃亡在外,隐姓埋名,后以父母之名,道出第二个名,戈啸。”
烛火摇曳,颜戈啸的脸显得越来越沉:“没想到你会翻到这笔陈年旧账。”
“我年幼时见过萧王之子,初见时他说了什么,我虽然记不清,但你与他神形极为相似。”李琢蓁闭上眼,叹了口气,又睁眼,问他,“现在的你是颜戈啸,还是老萧王之子李朔?”
他笑了笑:“颜戈啸也好,李朔亦罢,人名而已,十几年隐忍,推倒庄孝太后呕心沥血建立的朝政大世,呵呵,庄孝太后老年糊涂,臆想萧王侵占皇位,一朝灭了王府上下百余人,颜家更是如此,这便是她庄孝赶尽杀绝的做法。”
“庄孝已死,你将她的尸骨挫骨扬灰喂了牲畜,但对于百余条的人命,确实不足以解恨,至于我父皇母后,清月公主,三殿下,他们平日待你亲和,为何下此毒手。”
颜戈啸仍旧笑得很冷:“因为我看见你们那种阖家欢喜就觉得恶心。”
李琢蓁眼瞳微缩,提剑瞬间捅进颜戈啸的胸膛,沉默良久,他缓缓道:“你和庄孝并无区别,皇叔。”
这声皇叔竟喊得颜戈啸头皮发麻,他又笑两声,抬手抓住沧海剑刃,将其扒离身躯,血顺着明黄衣袍直冒,脸一下子苍白,因为鸠翎毒,脸面血肉开始肉眼可见地腐化,最后更是咳出了大口血:“我确实与她无区别,因为仇恨早将我驯化成了怪物!你不同,李琢蓁,你没有变成那种怪物,真是庆幸。”
颜戈啸被押进牢房后五日,黄琪将军向他谏言尽快登基以稳固朝政,李琢蓁正将旁边一大摞的文书递交给身边文官,闻言抬眸望向那堆跪地的大臣,摆摆手:“如今宫外都在传言颜戈啸倒台,民心紊乱,是以方才下令将皇位传给颜戈啸之子颜安。”
此言一出,座下哗然声沸腾,说这天下怎么拱手让给个姓颜的
“我是前朝故去之人,诸位不必如此,好好辅佐新帝登基,至于颜戈啸,他于旧朝是谋乱逆臣,于现时现地,却是个明君。”
“这……太子殿下你该如何?”
“在外逍遥,处理朝政不似以前得心应手。日后新帝登基,还得劳烦诸位多多费心。”李琢蓁起身朝文武官员拱手,那些官员立马作揖还礼,嘴上念叨着太子殿下怎可怎可。
交代完所有事务,他离开御书房,拐进后花园时,有几个孩童圈着玩耍,还有两个孩儿安安静静地坐在凉亭里吃茶,黄琪说那位坐着的穿着明黄衣服的少年便是颜安,而旁边身着深蓝月纹衣袍的少年是李子慕殿下的孩子李橦。
李琢蓁愣了愣:“李橦那孩子竟还活着么。”
黄琪回答:“颜戈啸那日心情好,才没杀了小殿下。”
李橦和颜安都注意到了不远处的白衣男人,少年们眸色懵懂清澈,认真地注视着他,李琢蓁没有与他们打招呼,只看了眼,跨步离开花园。
他探望了李清月,与其闲聊几句,问起去处,李清月笑着回答:“我只想留在此地。”
李琢蓁没有强求,只道望姑娘珍重。
李清月喊住他:“殿下不必憎恶自身,那日宫变,是李家命数到头罢了。”却见他驻在原地许久没有动弹,风吹响枝桠,人方才离开,坐在案前的李清月抿嘴笑了笑,随之而来的是身形飘渺虚无,她怔了怔,抬眸望向远方,嘴里呢喃:“阿啸?”人却已化作点点灵光随风而逝。
寒铁牢里潮湿隐晦,李琢蓁踏进去,见颜戈啸坐在角落里,案前只有一盏烛火照亮方寸空间,颜戈啸起身拍了拍袖上灰尘,道:“向来高贵的太子殿下怎会来此寒地?”
李琢蓁顿了顿:“还有一事,需要你说明。”
“但说无妨。”
“为何勾结鬼王赢勾?”
“若实诚告知,太子殿下可否满足我一件心愿?”
李琢蓁思忖片刻,一门心思只想知道这厮葫芦里卖着什么药:“好。”
颜戈啸露出冷漠的笑:“鬼王赢勾觉醒自我,明白此世虚构,皆为剧本撰写,他为破坏定律,告知我所有真相,联手开启双门。”
沉默半晌,李琢蓁不再言语,转身离开寒牢,却听见颜戈啸在身后喊他:“阿啄。”
李琢蓁定了定,回身望去,颜戈啸仍旧盯着他:“尽快离开这里,如今只有喻濯染护你周全。”
此番告诫,李琢蓁并未在意:“此话严重。”抬眸之际却见颜戈啸胸膛布染血红,一时触及他的眼,有些愣住,心想着那日一剑刺得并不深,出血怎会如此严重。
来不及斟酌,颜戈啸摇摇欲坠地跌落在地,人靠在墙壁旁,抬手捂住外涌的血,嗓音已沙哑无力:“……你身……后……”
李琢蓁警觉转身,沉鱼那张放大的狰狞笑脸贴近眼前:“又见面了,李琢蓁。”
他面前一黑,知觉全无。
再醒来时局势全变,天色乌青,重重的渡鸦围在四面高墙,高墙内站满了文武百官,他们眼色发黑阴沉,冷漠地目睹着被绑在死刑台上的李琢蓁,一人叫嚣道:“烧了这个杀人魔!烧了连氏妖孽!”其余人应声喝起。
李琢蓁平静盯着站在那群人中央的颜戈啸,看了片刻,挪开视线,他不是颜戈啸,死刑官将火把投进油柴里,大火瞬间燃烧起来,冲天席卷着死刑台,迅速吞噬着内部唯一的活人,李琢蓁被生生烧得皮肤起泡腐化,血肉焦化,以至于骨骼内脏接连遭到损害。
李琢蓁知道这是他的结局,他依昆娜所说:君入定局,所遇人即可安然远行。
他闭上眼,接受了既定命运。
高墙外传来一声长哨,李琢蓁自混沌意识里乍然睁眼,自火光中看见天外急速飞来一道黑影,喻濯染降落在他面前,阴沉着脸,似乎怒不可遏,双臂抱住了被烧烫了的高温身躯,李琢蓁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根本不想他来。
喻濯染用尽法力发动禁术,瞬间冻住地狱火,前方十几余人未曾幸免,右丞相看着被冻成寒冷石像的某些大臣,吓得腿软跌地。
颜戈啸冷漠旁观,未曾展开行动。
喻濯染抱着他,见浑身皮肉无一处完好无损,只觉得自己身处虚妄灵魂左右飘零,给他喂了保命丹,再以寒术短暂缓解他皮肉割骨之痛。
阿令挥剑斩向颜戈啸,那厮站定如山,却能强到抵住十成剑击,阿令眼瞳缩了缩,被对方屏障反击回来,他被迫击退至稍远距离,沙土划开一条笔直的线,封固昀紧随其上,握剑刺向屏障弱处,屏障瞬间化无,剑刃一路往前,直至刺中颜戈啸的心脏,封固昀眉头紧蹙,低声质问:“你就是那只臭鸟?”
颜戈啸笑了笑:“许久不见,封先生。”
封固昀冷笑道:“亏你事务繁忙,竟还记得我。”
颜戈啸仿若痛感全无,无奈摊手:“再这么忙,也不可能忘记第一位穿书体验玩家,那段经历真是令我铭记于心。”
封固昀咬牙道:“铭记你奶奶的腿,任务完成就抹消记忆,把我丢在这里自生自灭,这就是你们的玩法?”
颜戈啸的身形被数据掩盖,进而化作一个皮肤黝黑的玄衣少年,他抬手挠挠头顶的黑色牛角,沉默半晌,歪着脑袋:“没想到事情这么棘手,还是得重铸第三周目。”
封固昀蹙眉道:“你尽会说这种文绉绉的漂亮话,要是能重铸,这段时间你何必拐弯抹角,还背地里对李琢蓁下死手,如今这种局面,难道你是要从他那里得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