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大人他身娇体弱》大君归

37、玫瑰香与草莓糖

　　几百号人挺浩荡的一个队伍，要溜出去还是很容易的。即便王星回拍胸口保证，周风鸢还是担心，紧张得心口直跳，一边跑一边东张西望，谨慎观察，生怕突然冒出什么东西就能弄死他了。

　　王星回相比之下就轻松随意得多，还嫌周风鸢东张西望拖累了他的速度，牵着他的手飞奔起来，吓得周风鸢不停地说你慢点你慢点。

　　“慢什么啊？”王星回挑着眉笑。

　　周风鸢喘了口气：“这要是突然出来个怪物或陷阱……”话未说完，王星回身子一歪：“哎呀。”他瞬间心提上了嗓子眼，刚伸出手王星回自己立稳了，哈哈大笑：“我装的！”

　　“你！”周风鸢哭笑不得。

　　“你真磨叽死了，再磨叽我背你跑。”王星回丝毫不留空隙，拉着他飞奔，周风鸢被他牵着跑，还是禁不住观察四周，森林绿荫遮掩之处，似乎有什么黑色的阴影一闪而过，还有一株“树”似乎在跟着他们平行跑，其他树在视野中都是飞快后退，唯独那颗瘦瘦长长的“树”相对静止，令人毛骨悚然。

　　“星回，星回！”他忍不住提醒。

　　“嗯？”王星回回头瞥了一眼，“那个啊，等见了墓碑再说吧。”根本不管。

　　一直往左走，在森林深处必定看到一座屋门状的墓碑，墓碑上倒嵌着一个脾气很坏的人头。

　　“到了。”王星回停下来，还是在那棵树下，人头闭着眼。

　　“NPC大爷，我来看你了。”王星回如是说。

　　人头睁开眼，机械义眼对焦的声音响起，他歪着头瞪了半天，怒道：“谁是NPC？”

　　“你不是NPC，那你是什么？”

　　“我当然是墓碑！”人头不客气地吼道。

　　“原来要叫你墓碑。”王星回点头，“你某种程度上还活着，所以这不是你的墓碑，那到底是谁的墓碑？”

　　人头满脸不耐烦：“你到底想说啥，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说对了有奖励吗？”王星回坐下来，往远处瞄了一眼，那株相对静止的“树”不见了。嗯，理所当然，这一块也属于“安全区”。

　　人头冷笑：“你知道了又如何，走不出去，迟早会忘记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随便说咯？”王星回笑吟吟地，“墓碑是人类文明的墓碑。这个世界是实验性的产物，相当于试验场，还有这么多人没成功，你们的技术相当不到位啊。如果我没猜错，你不受遗忘森林影响，所以把你刨了……”“你想干什么？！”可怕的咆哮声再次响起，周风鸢头皮一炸，下意识地捂住耳朵。

　　王星回笑嘻嘻地解下周风鸢外骨骼上装载的折叠铁锹：“谁叫你不让我把话说完，当然是刨你坟啊。”

　　“你是谁？”人头的语气反而平静下来了，这个人头有些喜怒无常啊。

　　“我是谁？我当然是王星回，天知道我为什么会跑到这来，当然是要想办法出去咯。”

　　“你没有进入过遗忘森林。”人头紧紧盯着王星回，他弯腰刨土，稳扎稳打，刨坟不是开玩笑的。

　　“你果然是新手NPC啊，一直守望在这里就是你的愿望吗？”

　　“回答我！”

　　王星回把锅甩给了周风鸢：“你问他啊。”

　　义眼对焦上周风鸢，周风鸢被他盯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个人头不管怎么说，活着，倒着，眼睛还是机械义眼，怎么看都有种心底发凉之感，他之前到底是怎么做到那么平静对话的？

　　“湖心岛出来的。”周风鸢说着，手按到了武器把上，人头越看越令人生厌，看着就想打爆。

　　“原来是必死之人。”人头愈发轻松了，“你记住，好好记住他就成了。”

　　接着他闭上眼。

　　王星回刨了两下，感觉到不对劲，停手。

　　“星回？”于直觉上的强烈不安涌上心头，这一片本是寂静无声的，但是此时此刻从大地上隐隐约约传来了震动声，周风鸢趴下来静听，很容易分辨出来，脚步声，间隔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无法想象声音的主人有多巨大。

　　“快走，这里不是安全区了。”王星回折好铁锹，往插槽上一插，拉起周风鸢：“快走。”

　　周风鸢被他带着再次飞奔：“那哪里是安全区？”

　　“也许根本不存在什么安全区，碰上怪物了只有你死我活一条选项。”王星回说着回头看，怪物的头颅在山的那边露出一角，它的呼吸声堪比八级阵风，吹得万木哀嚎。

　　这玩意儿除了行星级别的火力谁打得动啊？等等，也许并不应该只依赖武器的火力——他骤然停下，周风鸢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外骨骼把他扳了回来。

　　“老周，模因突破能带来什么？”

　　“智商提升，记忆逆行性丧失，不同程度的幻觉，情绪失控……”“谁叫你说这个啊！”

　　“是超能力。”

　　“是超能力带来了智商提升，还是超能力只是智商提升的附赠品？”王星回一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情不自禁地微笑，人类在意识体方面的研究还是入对了门嘛。沿着正确的道路一直走下去，假以时日走到母族那样的水平，想必同族们也会很高兴吧。

　　周风鸢还是很糊涂：“你想说超能力只是高智商的附庸？”

　　“这是最浅显的。模因带来的影响远不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一系列副作用让模因像个未完成品，但它还是被放出来了。老周，你不能想想，这是为什么吗？”

　　“说明……呃。”周风鸢笨嘴拙舌，好生无奈，“你别打哑谜啊，我想不出来，为什么我感觉你知道得比我多？”

　　“啊，也是。”老周囿于见识，不可能这么快想明白，这反倒是他的不对了，打哑谜确实没什么意思：“模因就是个传送门……”

　　周风鸢只看到一对巨爪一闪而过，再一眨眼，王星回不见了。

　　天空上飞着白头的巨鹰，宽大的羽翼伸展开，宛如神话中其翼若垂天之云的鲲鹏，爪子上一点点小黑点，还能看到外骨骼一点橙红色的警告灯在疯狂闪烁，很快那点橙红色的光升入高空，只能看到巨鹰的轮廓了。

　　周风鸢向着巨鹰飞行的方向狂奔，他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脑子一片空白，不顾一切、哪怕前方会粉身碎骨，他也要跟过去……跟过去！

　　巨鹰在天空中盘旋，寻找最合适的地方，它发出长长的一声鹰啸，警告“树”离开它的地盘，瘦长的“树”从丛林中站起来，不紧不慢地离开。

　　周风鸢继续狂奔，那声鹰啸大得让他差点以为自己要聋了。聋了也没关系，下一次鹰啸时他能好受些。

　　巨鹰确认“树”离开了自己的地盘，用力一振翅，松开了爪子。

　　没有单人飞行器，没有紧急降落伞，坠落速度非常快，也就几个眨眼的功夫，从高空落入森林。

　　没了。

　　巨鹰收拢翅膀俯冲扎进森林，周风鸢浑身发冷。

　　王星回感觉很不好。

　　从高空摔下来的那一刻，确实痛得要命，他已经很久没经历类似剧烈的痛感了，所幸痛感只维持了那么一瞬，再睁开眼，他已经站在巨鹰旁边了，地上是一大摊血糊糊的东西，效果做的真逼真啊。巨鹰伸出舌头沾在血泊上啜饮黑色的影子，饱餐一顿后开始梳理自己的羽毛，扯出好几条扭曲的寄生虫，犹如蚂蝗般晶亮肥胖，被巨鹰一爪子踩爆了浆，溅得到处都是。

　　巨鹰拍拍翅膀飞走。留在地上的血泊吸引来别的动物，从底下翻涌出沙丘似的蠕虫，秃鹫群叫着，抢夺的同时毫不留情地一爪子把同伴的头摁倒蠕虫堆里去，于是愤怒地啄架起来。

　　看着自己的躯壳被瓜分殆尽是一种很奇妙的事。

　　按人类所理解的“死亡”，他经历过很多次，浅义的死亡不能伤他分毫，躯壳到期限了就扔也是很正常的事。

　　所以是哪里触动了他？王星回难得地苦恼起来，他觉得自己钻思维陷阱里去了。

　　蠕虫舔净了血液，碎裂的躯壳被瓜分干净，空地上除了一些草叶尖上沾的些微血迹和破碎的外骨骼再无其他。周风鸢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他睁着眼睛震惊的样子有些滑稽，王星回笑了一下，就笑不出来了。

　　强烈的悲伤席卷了他，比从高空坠落的痛感更甚。那是一种四面八方被强力挤压的窒息与压迫感，心脏泵出来的好像不再是血液而是浓醋，是能紧缩血管的神经毒剂，又酸，又痛，无法呼吸。王星回难以理解周风鸢是怎么忍住的，他已经飙出了眼泪，控制不住哭得不能自己，而周风鸢坐在地上，捂着脸肩膀抽搐，看上去忍耐力比他强多了。

　　然而下一刻，周风鸢失了智发了疯，他到处刨土，将那些碎裂的外骨骼一件件搂到怀里，声嘶力竭叫着王星回的名字，喊得破了音，这一幕比先前的更加滑稽，可王星回早已哭得不行了。

　　“我认为以你目前的情绪状不适合继续保持神经链接。”海冰的声音永远四平八稳，他切断了机器的运作，将王星回剥离出来，重回一望无垠的白盒子，“我想你需要冷静。”

　　王星回抽泣了半天，好不容易压抑住了，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我……我控制不住……”

　　“很正常，他的悲伤与你共享，建议你稍后再与他链接。”

　　王星回抚着剧烈起伏的胸口，调整呼吸：“我要糖。”

　　母族特产的糖，散发着独特的香气，王星回剥了一粒，含化出了浓郁的玫瑰香和草莓味，甜味中还回味着一股淡淡的酸苦味。

　　“这味道好像变了？”

　　“这是你自己的味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