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PJ] Torrent》千城谙

125、莲花酒店2

　　1990年8月26日，天气晴。
　　这几天都会有乐队来广场演出、以此告别夏天的尾巴，于是整个白天广场上都乱糟糟的。中午时，已经忙碌了好几个小时的工作人员们终于得以抛下搭建了一半的舞台，躲到树下吃三明治，而老约翰还在太阳下守着。他可是要对这片地方负看管责任的，尽管音乐节的主办方并不在意他能在舞台的搭建过程中起到什么作用，但老约翰毕竟是广场的看守人，他有他的职业操守。
　　老约翰是一个固执的人，既然来到了他的场地里，无论是谁都得按照他的安排做事，同时，他也必须负责好所有的人身及财产安全。所以每当有路过的人好奇地张望、或者直接走到搭了一半的舞台边这看看那摸摸的时候，一股源自心的的正义感都会促使着老约翰走上前去劝阻，至于对方听还是不听，那就很难说了。几番努力下，老约翰最终还是成功地劝离了几人。当他满足地擦了擦汗、想回屋里喝口水休息一下的时候，一个回头又发现有人不看闲人勿入的标识闯进来了。
　　这次的音乐节主题是“来自水的魔法”，旨在让观众们得到视觉与听觉双重的水那般清爽的体验，而这座广场就是因为喷泉才名声远扬，让主办方在决定举办地的时候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这里，甚至还要求将舞台就搭建在最大的那座喷泉旁边。可现在，那座喷泉边上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
　　那是一个黑发的小女孩，看上去只有八九岁的样子。她穿着一身棕色的长裙，样式与发型一样都有些复古，一眼看过去总觉得她是从电影里走出来的。小女孩自顾自地坐在喷泉边上，腿还够不着地，只能半空晃悠着。老约翰环顾了一圈四周，这女孩真就是单独一个人。
　　她的身边居然没有成年人陪伴，这可真是太不负责任了，老约翰想。虽然他没有为人父母的经验，但常识告诉他，放任一个小孩子单独在外乱晃可不会有什么好事。于是他先放下了去喝口水的念头，朝着小女孩的方向走去。小女孩很快也发现了他，先是一愣，接着开心地朝他招了招手，一点怯意都没有。这就更不对了，老约翰想。这孩子看到陌生人不害怕反而还那么开心，该不会是离家出走的吧？
　　他决定上前问问。如果这孩子是迷路了，那么就尽量送她回家；如果是离家出走，那就交给警察处理。然而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老约翰发现女孩居然什么都说不出来。父母的名字，家住地址，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所有问题得到的回复都是一模一样的摇头。不幸中的万幸，她还记得自己的名字，这可真是太了不起了。老约翰没有办法，只好将她带到了附近的警察局，好看看能找到什么线索，让小女孩回家去。
　　然而就算是最专业的警察，在她这里还是碰了跟头。一开始警察拿糖果连安慰带哄着想问出些什么，可小女孩根本不吃这套。接着他们尝试了各种方式想引导她说出自己父母的信息或者家庭地址，也依旧没有效果。最后他们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试试看恐吓，可小女孩眼睛一红脖子一缩，下一秒就哭起来了。
　　我就说这招只会适得其反。胖警官无奈地摇了摇头，看了眼旁边的搭档，瘦警官也一副头疼的样子。这个小女孩就像是凭空出现、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那样什么都问不出来，就算是四五岁的小孩子，也不至于连自己家里的基本信息都说不出来吧。
　　警察们商量着该怎么处理，老约翰一直在旁边旁听着，越听越着急。可小女孩却看起来一副他们谈论的事情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样子，并对办公室里所有东西都充满了兴趣。她摆弄着桌上的固定电话，将听筒拿起又放下，好奇地听着里面传来的嘟嘟声。
　　“这是什么？”她抓着听筒、歪头向老约翰发问，“它的样子看起来好奇怪，还会发出嘟嘟嘟的声音，上面的按钮可以按吗？”
　　“这是电话。”老约翰从她的手里拿过听筒，放了回去，“按钮可以按，但是如果把电话打出去了，接到电话的人和警察叔叔都会很困扰的。乖，别玩这个。”
　　小女孩听话地点了点头，将电话推回了原来的位置。
　　“这个也是电话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长成这样的电话呢。”
　　“你没有用过电话吗？”
　　“用过啊。可电话不都是这样的吗？就这样转一圈，然后等它回去。”
　　小女孩伸出一根手指，凭空画了一个圈。
　　老约翰觉得有些奇怪。没等他细问，两位警察看起来是商量好了，一齐站了起来。
　　老约翰便也连忙起身。
　　“既然不能从她这里得到父母的有效信息，那么就只能寄希望于让她的家人知道她在这里了。”瘦警官说，“我们会在报纸上刊登相关的启事，同时也会进一步跟进附近有没有人报警说孩子走丢了。托伦特小姐，到这里来一下好吗？对，就是贴着墙站，现在，微笑。”
　　咔嚓一声，胖警官拍下了她的照片，接着匆匆忙忙地跑去报社，看看能不能把寻人启事登在明天发售的报纸上。
　　“谢谢你的热心帮助，这位老先生。现在我要开车把这孩子送到附近的福利院，好让她在被家人找来前有地方住。您也要一起来吗？毕竟是您发现的这孩子。”
　　“哦，不用了，交给你们我就放心了。”老约翰摆了摆手，“我还要回去看着他们施工呢，您应该知道，今天晚上音乐节就开幕了，这群人居然现在都还没把舞台搭好。”
　　老约翰这才重新意识到自己依旧渴得不行。
　　“哦，音乐节……这次音乐节还请了我喜欢的乐队，如果能来得及，我真想下班后也去凑凑热闹。那么就不打扰您的工作了，托伦特小姐，跟我来。”
　　瘦警官拉起了女孩的手、把她带到了警局门口的警车前。老约翰挥挥手与他们告别，匆匆忙忙地跑回舞台那去了。瘦警官将小女孩带上了车，不一会儿，警车停留在了一个小小的院子门前。
　　那是凯特琳娜第一次看见那幢红色屋顶的小房子。

　　凯特琳娜从睡梦中醒来，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儿。是格兰芬多二年级女生宿舍，还是福利院三楼那张摇摇晃晃的小床？凯特琳娜揉了揉眼睛，她的眼睛酸酸的，好不容易才适应了室内的光线。
　　她昨天开着灯便合衣睡了，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身下的床软乎乎的，提醒她现在其实是在一家酒店里。凯特琳娜试图翻身，接着她的胳膊肘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原来是那本相册。
　　凯特琳娜这才想起昨天她一直在看着相册里面的照片。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居然梦到了被送到福利院的那一天。那天下午，她便在福利院里住了下来。警察好心地给她买了基本的生活用品，并向院长保证她只是暂住、警察局一定会很快找到她的父母。然而凯特琳娜这一暂住便直接暂住了两年。报纸上确实刊登了有关凯特琳娜走失的消息，但一天过去了，一周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没有任何人找上福利院来。警察局甚至调来了附近城市的失踪儿童报案记录，但依旧找到可以对应得上的信息。最终，他们也只有宣布放弃了。凯特琳娜逐渐被遗忘，于是便一直生活在了福利院里。
　　凯特琳娜皱眉。现在看来，九岁的她是被人从莲花酒店里带了出来，然后随随便便地扔在了广场上。可她的记忆基本上就只是从喷泉广场开始，在这之前，便只有一片空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凯特琳娜抱着脑袋、蹲在床上仔细回想着，但无论怎么努力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凯特琳娜最多只能回忆起一道耀眼的白光，像是那道光吞噬掉了九岁之前的她，让她与自己的童年彻底地割裂而开。
　　凯特琳娜有些生气，对自己生气。好不容易都查到这里了，她找到了关键线索，而解密出的内容居然被自己给忘记了。凯特琳娜越想越懊恼，她再次翻开了相册，打算分分神。
　　这本相册的拍摄手法与构图方式都是一致的，看起来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应该就是扉页上的奥菲利亚托伦特，这是她所制作的一本自己女儿的影集。既然如此，那最后一张照片上的男人就只能是凯特琳娜的父亲了。凯特琳娜不由自主地又翻到了最后一页，呆呆地盯着照片上那个穿着海洋主题花纹衬衫的男人。这就是她的父亲？还是一位希腊神祇？凯特琳娜实在是无法将这张照片里的人和自己想象中的希腊诸神联系到一块儿去。
　　可凯特琳娜确实也遗传了几分他的模样。她的眼睛也是深潭一般的绿色，头发总是不服管教，与托伦特家族的其他成员不同，是黑色而不是深棕色。原来这位就是那些大名鼎鼎的生完孩子就跑的希腊神祇之一啊，凯特琳娜默默地想。她构想过无数次找到身世后自己的反应，但这如此平静甚至还有些想笑的反应是她从未想到过的。总之，她的母亲将她留给了缓慢流淌的时间，而她的父亲，就算她都已经去了混血营，也舍不得花上几秒钟来认领她一下。
　　神祇的形象以改造的麻瓜照相机拍下，再用巫师的方式洗出照片，最后出现在了凯特琳娜的面前——这一切都听起来过于微妙。凯特琳娜的拇指划过照片上那个男人的脸，就在那一瞬间，她忽然感觉心里一阵悸动。
　　一定是饿了，凯特琳娜想，毕竟从昨天早上开始，她就没怎么吃东西。凯特琳娜简单洗漱，推门离开房间，去找服务生说过的那个无限量供应餐厅。吃完饭就去酒店的其他地方转转好了，说不定这座酒店里还藏着有关她身世的其他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