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貌不过一张皮》梨笑笑

75、第 75 章

　　她低下头，琢磨道：“这个问题我得好好想一想。长得美的很多，最美的是谁呢？你呢，你心中最美的是谁？明星吗？”

　　楠紫轻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哦？是你的客人吗？你造出的美女？有照片吗？拿来给我看看。”沐青道。

　　“这个人你也见过。”楠紫淡淡地说。

　　“我见过？你说的该不会是陆老师吧？陆老师年轻的时候肯定很帅，但最美肯定谈不上吧。你这马屁也拍得太厉害了。”

　　沐青心里想的是欧阳，陆老师和欧阳一比，自然要败下阵来。

　　楠紫叹了口气，一字一顿地说：“我说的不是陆老师，你可能已经把他忘了。咱们再干一杯吧，为了他。”

　　“为了他？”沐青举起酒杯，和楠紫碰了杯，笑道，“我这酒喝得可真冤，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呢。”

　　楠紫一口将杯中的酒喝干，她晃着空了酒杯，发着呆。

　　她脑中全是那个人的身影，五年了，她每天都会想起他。她手机中有他的照片，她会经常翻出来看。这些本来是他手术前存档用的照片，现在都安安稳稳地存在了楠紫的手机里。

　　五年前，他闯入她的生活，改变了她的人生，也改变了她好朋友的人生。

　　“对不起，我们医院有规定，不能为已婚人士提供变性手术。”

　　五年前的楠紫，无论是长相还是穿着都保留着未开化地区特有的朴实。她抚了抚脸上的厚平底黑框眼镜，偷瞟着坐在对面的男人。

　　他有一张雌雄同体的脸，好看而且耐看。眼睛不是特别大，却非常有神，鼻子不是特别高，却异常精致，皮肤也算不上有多好，可暗哑之中却透着细腻。更不要说他挺拔的身姿和优雅的态度，还有他那能治愈一切的笑容。

　　他正在笑，楠紫觉得很奇怪，自己明明拒绝了他的请求，为什么他还会笑呢？难道他没有听懂自己在说什么？

　　他回道：“没关系，我只是顺路路过，过来咨询一下。”

　　顺路路过？变性手术这难道在他眼里是这么随便的事吗？

　　楠紫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也只得回以微笑，点了个头，打算送客。

　　“可以加个微信吗？我还有别的问题，想请教您。”他笑道。

　　楠紫想都没想，立刻拿出了自己的手机，调出二维码显示给他。

　　他扫了码，抬头看着楠紫，笑道：“你的眼睛这么美，为什么要戴眼镜呢？”

　　楠紫的脸红了，从她记事起，这是第一次有人夸奖她的相貌。是的，楠紫并不丑，整形前也不丑，但从来没有人发现她的美，发现她那双月牙形的眼睛，也可以妩媚动人。

　　“近视眼手术不是很流行吗？难道你们医院没有吗？”他问道。

　　“有。”楠紫低着头回道。

　　“那为什么不做呢？”

　　两个人的身份好像换了，此时楠紫成了被建议的用户，而他成了医生。

　　为什么不做？楠紫在心里重复着这个问题。可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明明知道什么事是好的，是对自己有利的，但就是没有做。到底是什么挡在了意识和行动之间，谁也说不清楚。

　　人有的时候需要被人推一把。

　　楠紫就被他推了一把。第二天，楠紫就在本院做了近视眼矫正手术。手术原理很简单，用激光烧掉一层角膜，世界就豁然开朗。

　　从这一天起，楠紫告别了从小学就戴在她脸上的黑框眼镜，刚刚摘掉眼镜的她，感觉自己在裸奔。

　　无论是工作时间还是休息时间，她都会有些期待的看着手机，她在等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几周后，她等待的人，终于出现了。他约她下班后一起吃饭。

　　她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她对自己这样的干脆也感到了某种震惊。

　　这是个打算做变性手术的男人，即使不考虑这点，他也已经成家了，有老婆，还有孩子，和这样的男人单独吃饭，她到底在期待什么？

　　餐厅是男人挑的，一家位于北京最具格调的商场——侨福芳草地里的法式连锁餐厅。

　　楠紫出现的时候，他已经点好菜了。

　　“不好意思，让你跑这么远，我在这边上班，所以就定了这儿。”他满脸歉意地说。

　　她看了他一眼，迅速低下头，回道：“没关系。”

　　他笑道：“你把眼镜摘掉了，这样才对，才好看。”

　　楠紫能够感觉到他一直在看着她，这让她格外紧张，可他的夸奖用让她格外受用，一颗心跳得七上八下，这是她第一次和异性单独吃饭。

　　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她都不知道，这一晚就像在梦游。

　　他说了很多话，关于工作，关于家庭，也问了楠紫很多问题，但她完全不记得自己回答了什么。她只知道那是一个非常美好的夜晚，如果这算得上一次约会的话，那一定是完美的约会。

　　他开车送她回了医院宿舍，分别时，他送了她一条丝巾作为礼物。

　　楠紫在很多年后才知道，那是一条名牌丝巾，价格贵的惊人。

　　这样的饭局总共有五次，每一次楠紫都表现的很糟糕，她总是魂不守舍的。面对他的脸，她的大脑很难像平时那样工作。她的胃口也变得很差，总是吃两口就吃不下了，似乎很不给请客人面子。

　　她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瘦了八斤，连一向大大咧咧的苏蓬蓬都看出了她体重的变化。

　　她心有千千结，却无人倾诉，她尝试着和蓬蓬讨论恋爱的话题。可是那个神经大条的家伙完全无视她少女怀春的苦恼，一心只想做上帝。

　　她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一个完全不应该爱的人，她觉得自己疯了，可是就算是疯了又能怎么样，她不能背叛她的心灵。她心中所想的人，夜里所梦的人，都是他。

　　这就是爱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没有什么道理，套不上任何的公式，真正的爱情，在最不恰当的时间，遇上了最不恰当的人。

　　他经常会向她咨询变形手术的问题，比如副作用有多少？哪个国家做的好？去了泰国应该选择哪家医院？

　　她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他，心里却在祈祷，希望他不要去泰国，也不要做手术。她甚至很认真的想过，如果他变成了一个女人，自己是否还会爱他。

　　虽然在这件事成为事实之前，她还无法确定。但她可以确定，她一定爱着现在的他。他们的交流越多，她就越肯定。她陷在了炫彩的肥皂泡泡之中，难以自拔。

　　她在等着这一天结束，就像之前在等这一天开始。

　　泡泡越来越大，他甚至在凌晨四点带着她去香山。只因她随口提了一句，同事说香山在太阳出来之前能看到云海。

　　这时的她并不知道，他对她到底有没有感情，可是在香山，他把西服脱下来披在她身上的一刻，她笃定这就是爱情。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不管他对自己的性别到底有多不认同，但他们之间的感情一定是真实存在的。

　　几天后，他发了一条消息，让楠紫去他家。

　　可以想象当时楠紫的心情，她挑了自己最漂亮的一条裙子，去除了腿毛，还在医院为自己打了光子嫩肤。

　　可她见到他的时候，她就知道她想错了，她做的这些准备都是徒劳。

　　他几近绝望地坐在地上，用了一整晚的时间，向楠紫倾吐心事。

　　他讲了他和他的故事，讲了他们的分分合合，讲了他的母亲如何棒打鸳鸯，逼着他娶了现在的妻子。可即使结了婚，他的心也没有任何一部分能分给别人，他的灵与肉永远都只属于一个人。

　　楠紫静静地听着，心静静地碎着，听着自己的心上人讲述他恋爱中的遭遇。这无疑是一种酷刑，很多人都经历过的酷刑。

　　结婚后，他们还是时常在一起，他们背着世上所有人，去偷欢。而让他崩溃的，并不是这些年他过得有多苟且，而是他心爱的人也顶不住家里人的压力，要结婚了。

　　“他和我不一样，”他流着泪说，“一旦结了婚，他就要和以前的生活说再见了。他要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他会搬到另一个城市，他再也不会来找我。楠紫，求求你，帮帮我。我必须做这个手术，手术之后，我就可以做他的妻子了。”

　　“那你的妻子怎么办？还有你的孩子？”楠紫问。

　　“她很坚强，她不会有事的。她很优秀，她再嫁不难。”

　　“那你现在就应该告诉她啊。如果你们离了婚……医院就不会管了。”

　　“我说过，但她不愿意。她很执拗，认准了的路，就一定要走到黑。如果我变成了女人，那她就不用继续走这条没有终点的路了。”

　　楠紫点点头，他说的没错，他的妻子就是再执拗，也不可能和一个女人维持婚姻关系。

　　“可是……你为什么不考虑去泰国？”

　　泰国是目前为止变性手术做得最好的国家，因为他们的用户量大，医生的实操经验远比其他国家要多。所以楠紫才会多次推荐泰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