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貌不过一张皮》梨笑笑

72、第 72 章

　　天香彻底慌了神，她挣扎着大叫：“梅院长，我知道错了。你别这样，你这样是违法的。”

　　“哎呦，你还知道违法啊，知道违法你还敢做这些事，那就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沐青两手举着刀，继续逼近天香的眼睛，“这样吧，我不但给你免费做双眼皮，再给你开个眼角怎么样。反正也是临别礼物了，我送你个大的。”

　　刀锋距离天香的眼睛不到半寸，她彻底崩溃了，嚎哭起来，呻吟道：“梅院长，是我不对，我知道错了，您让我干什么都行，您别这样。”

　　沐青笑道：“干什么都行？那你先把眼睛闭上啊，你睁着眼睛，我怎么下刀啊？这做坏了算谁的？”

　　“您非要置我于死地吗？”天香哭道，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沐青，哪里还敢闭上，“我承认，昨天那些假药是我放的，不过，我是有苦衷的，你听我解释。”

　　“除了放假药呢？你还干什么了？”沐青逼问道。

　　天香颤巍巍地说：“我还偷了一些药品。”

　　“偷药也是有苦衷的吗？难道都是别人逼你的？”沐青冷冷地问道，菜刀继续往下移，眼看就要碰到天香的眼睛了。

　　天香感觉到了近在咫尺的凉意，她喊道：“梅院长，我真的是被逼的。他们威胁我，我要是不这么做，她们就要把我偷药的事揭发出来，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为了掩盖一件错事，而做了另一件错事，这个故事沐青已经听过很多次了。

　　“哦，他们是谁啊？”沐青的声音更冷，手更稳。

　　刀还在往下落。

　　天香眼皮上一凉，条件反射似的闭上了眼睛，这一闭上，就再也不敢睁开了。

　　她喊道：“是焕然一新，他们让我放的。”

　　“焕然一新整形医院？”沐青重复道。

　　这个答案倒是满足了之前的很多前提。首先，焕然一新和素美一样，都是全国有名的连锁机构，他们确实是实打实的竞争对手。其次，因为何仙姑的关系，焕然一新对洛神有点意见也不奇怪，何仙姑那样的大客户，任何一家整形医院都会像菩萨一样地供着。谁会舍得她走呢？

　　“就是她们，她们找我做的，药也是她们给我的。”天香回道。

　　沐青一边听着，手下却不停，天香觉得眼皮很疼，可刀在眼上，她不敢叫，也不敢动，只得任由沐青摆布。

　　“你有证据吗？”墨扬冷冷地问道，他终于开口了。

　　天香赶忙答道：“有，微信上有聊天记录。”

　　墨扬从天香的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密码？”

　　“3282。微信名叫小芋头的，她是焕然一新的运营总监。”天香答的很快，她颤抖着说，“梅院长，您割几刀出出气就行了。我还有……”

　　沐青厉声道：“别说话。不要影响我做手术的心情。”

　　天香不敢在吱声，安静地躺着，恐惧战胜了疼痛，命运交给了别人，她只能听之任之。

　　墨扬走到沐青身旁，指了指聊天记录。

　　沐青问道：“这个能作为证据吗？”

　　“可以。”墨扬点了点头，满意地一笑，“现在人证、物证都有了。”

　　原来这事这么简单，沐青简直不敢相信，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她放下手里的刀，笑道：“天香，好了，起来看看你的双眼皮怎么样。”

　　“什么？”天香不敢相信地睁开眼，结果沐青递上来的镜子，眼皮上多了三个洞和一条线，正是当下最流行的三点式埋线。再看自己的眼睛，的确比之前大了不少，也有精神了，这么短的时间，而且是用菜刀，他居然做出了很漂亮的小平行双眼皮。

　　沐青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问道：“还满意吗？虽然离万人迷还有一些距离，但绝对是清风派小美女了。”

　　“满意。”天香激动得直想哭，又想起刚做完手术不能哭，赶紧忍住了眼泪，“谢谢您。”

　　沐青就喜欢看到患者见到自己变美的样子喜极而泣，当个整形医生可真好啊。

　　她笑道：“你跟我们去趟公安局，把情况交代清楚，才是对我最好的感谢。”

　　天香摇着头，支吾着说：“梅院长，我，我不能去啊。”

　　“为什么？你可是重要证人啊，你不去，我怎么办，医院怎么办？”沐青急道，“再说，你之前偷了那么多药，这事也要有个说法吧。”

　　沐青怕天香耍赖，又举起了手里的菜刀。

　　天香眼神茫然地看着沐青，“我有苦衷的。”

　　哪有无缘无故的犯罪，哪个犯罪没有苦衷啊。可有苦衷就能肆意妄为吗？不是的，法律是高于苦衷的。

　　沐青看着她，等着她往下说，可心里却在说，不管听到什么人间惨剧，这次也绝不能心软。

　　可天香却不说话了，她的目光落在了墨扬身上。他还在摆弄着她的手机，他看到了什么？

　　沐青也发现墨扬的举动，略感愧疚地说：“咱们把聊天记录移出来就行了，其他的就别看了。”

　　“不看，我怎么能知道她的苦衷是什么呢？”

　　墨扬把手机递给沐青，屏幕上是一个小男孩的照片。

　　墨扬随手滑动屏幕，都是同一个孩子的照片，但换了衣服也换了场景。

　　沐青纳闷地看着手机，问道：“这是谁家孩子啊？长得还挺可爱的。”

　　“是我的孩子。”天香低声答道。

　　沐青惊讶地看着天香，又看看手机里的照片，叫道：“不可能吧，你才多大啊？这孩子得有五、六岁了吧？”

　　天香的表情一点儿都不像开玩笑，沐青只能相信了。

　　天香不过二十岁出头，却有一个这么大的孩子，这其中得有多少故事，多少心酸。

　　难怪她要偷药，沐青没有说话，默默地把床锁打开了，又递上一包纸巾给天香。

　　天香抹掉脸上的泪痕，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抽泣道：“我知道我做了很多错事，可我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我儿子出生时就患了先天性心脏病。我家里本来就没什么钱，这些年为了给他治病，能卖的东西全卖了，连房子也卖了。我母亲在北京做保姆，还要帮我照顾孩子，我父亲为了补贴家用，还在建筑工地打工。可就是这样，我们还是负担不起医疗费。”

　　这是个悲惨的故事，悲惨指数超出沐青的想象，此时她这个蜜罐里长大的人，还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天香。

　　她想劝两句，可她本不是个擅于表达的人，她说的话总是硬硬的。

　　她感叹道：“医疗费是挺贵的。没想过找慈善机构吗？”

　　“找过了，要排队，什么时候能排上不知道。”天香又掉了几滴眼泪，虽然哭是手术之后的禁忌，可她哪里还顾得上。

　　她叹气道：“他这病经常要做手术，每次手术都是一大笔钱。我们一家人挣的钱，都给他治病了。”

　　沐青叹了口气，道：“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呢？”

　　天香摇摇头，无可奈何地笑了，“亲戚朋友早就被我借钱借怕了，现在都躲着我。我相信我跟您开口，您会借钱给我，可我拿什么还呢？如果我不还，那我也只能借一次，下次怎么办？”

　　“借钱总比偷东西好吧？偷东西是犯法的。”墨扬轻声道。

　　“您没尝过向别人借钱的滋味，才会这么说。”天香淡淡地回道。

　　她的话说得越淡，听的人心里就越难受。

　　沐青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人类的语言就是这样，每到需要的时候，就会感到苍白无力，说什么都好像是废话。

　　难道天香会不知道偷东西犯法？她肯定知道的，可她还是这么做了，因为她没有选择。

　　沐青忽然觉得，她宁愿不知道真相，不要抓到小偷。

　　年轻的单亲妈妈，生病的孩子，没有钱，故事就是这么简单，这么残酷。

　　遇到这种事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沐青想了许久，无解，真的无解。

　　除了抱怨上帝不公平，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她没有办法，墨扬也同样没有办法，一出编排好的大戏，就这样无声地落幕了。

　　她们都陷入了沉思，不知道下一步该何去何从。

　　从这天起，一连两天，来洛神闹市和看热闹的人都着实不少，好在有墨扬，他叫来了几名壮汉，把闹市的人赶跑了。

　　沐青上班时也尝到了被不明真相的路人扔西红柿、鸡蛋的滋味，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逼天香去警察局，她期待还能有别的办法，两全其美的办法。

　　午夜降至，办公室里没有开灯，沐青一个人坐在电脑前发呆。

　　人世间为什么会有天香这么不幸的人存在呢？如果人生如梦，谁会想做这样的梦呢？

　　人的命运到底有没有定数，到底人活在世上承受无尽的痛苦是为了什么？人生若是注定如此，生与死到底哪个好一点？

　　相比之下，她所受的那一点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她翻看着微博上的讨论，骂她的人可真不少啊，她做了个深呼吸，鼓足勇气一个个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