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貌不过一张皮》梨笑笑

56、第 56 章

　　这一发现太过惊人，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选择使用专业工具——量角器，一个一个的量过去。

　　天啊，真的完全符合，一丝都不差。

　　这条定律就叫做116度黄金夹角。这个夹角指的是从侧面看到的下颌骨角。当这个夹角刚刚好好，不多不少，正好是116度的时候，人的脸颊呈现出完美状态。

　　在做下颌角整形的时候，大部分医生都会遵循这条定律，为客户打磨出116度的完美角度。

　　可沐青一直以为这只是整形手术的标准，她哪里想到在多姿多彩的自然界中，也会有这么多天生116度下颌角的人存在。

　　“老天爷到底是有多不公平！”沐青气氛地说。

　　有的人出生就是秤砣脸，有的脸长得像鞋拔子，可竟然还有人，天生就是上帝的宠儿，她们什么都不用做，就拥有116度黄金夹角下颌骨。

　　她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戈戈的照片，很明显，戈戈不是，她的下颌骨少说也有125度了。

　　欧阳呢？她又找了张欧阳的侧脸看了看，唉，果然，很标准的116度。

　　“没关系，不管她之前是多少度，在我手里，一定会让她变成116度。她一定会是下一代，最美，最有特色的女演员。”沐青冷笑道。

　　“梅院长，您在跟谁说话呢？”

　　天香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看着沐青对着照片大放厥词，不禁感到奇怪。

　　“呵呵，”沐青以习惯的傻笑来掩饰，“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不早了，”天香轻声道，“客户已经到了。您这一墙的照片？”

　　“就贴在墙上吧，也不难看吧？”沐青笑道。

　　“难看到是不会，可看着有点奇怪。”

　　“没事，客户已经到了吗？”沐青翻着客户记录，昨天为了研究女演员的共性，她连记录都忘了看，“是帽子姐姐？她又来了？”

　　天香点点头，吐了吐舌头，“我带她进来。”

　　沐青答应了一声，心里一沉。此时的心情，就好像打游戏，总是有一关过不去，可过不去就不能通关，可就是怎么打也过不去。因为总也过不去，她已经没有信心能过关了。

　　如果是技术问题，再难，再麻烦，她也绝不会打怵。

　　可帽子姐姐根本不给她机会啊，时至今日，连到底是怎么回事都不告诉她。

　　她深深地感到，与人沟通，与人交往，才是最难的。女人心，海底针，难测更难猜。

　　帽子姐姐缓缓地走了进来，她面色凝重，脚步沉重，她大概和沐青一样，也不想面对这件事。

　　这对谁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她仍带着帽子，可能是受到了欧阳的启发，她戴了和他同款的深蓝色渔夫帽，上面画着一个亮黄色的笑脸。

　　沐青好希望帽子底下的人，也能像这个笑脸一样，没心没肺地笑起来。

　　“这个帽子好适合你啊。”沐青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居然主动在帽子姐姐面前提到了帽子。

　　可她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这顶帽子，看见它，她又想起了欧阳，好像他就站在房间里，给她打气。

　　爱屋及乌，大概如此。

　　“网上买的。”帽子姐姐不好意思地答道，“看别人戴好看，就买了。您要是喜欢，我给您也买一个。”

　　“好啊。”沐青不想拒绝她的好意，她已经破罐破摔了。

　　你头上到底有什么？摘下帽子让我看看吧。沐青心里波涛汹涌，这番话几次到了她的嘴边，她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不行，对待客户不能这么生硬，会把人家吓跑的。她一遍遍地在心里重复着，要有耐心，一定要有耐心。

　　她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两人面对面地坐着，都不会说话，这尴尬的场面已经无数次出现在她们的交流之中，只是这一次，来得更快。

　　沐青还是先开了口，她总要做点什么，这件事不能永远这样拖下去。

　　“上次咱们好像说到了植发，如果你或者你的朋友有需求，我可以适当降价。”

　　帽子姐姐轻轻摇了摇头，并不接话。

　　看来不是植发，或者不仅仅是要植发，沐青深思了片刻，在种种可能之中，她选了一样。赌吧，赌输了也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差，大不了就是帽子没了。

　　她定了定神，让自己放松下来，如果她处在紧张的状态，帽子姐姐又怎么能放松。

　　她看着帽子姐姐，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道：“上个星期，有个妈妈带着孩子来到我们医院，想让我给孩子做手术，可是那个孩子很小，才五岁，唉，这个年纪就做手术实在是太可怜了。”

　　帽子姐姐静静地听着，却不知道这事和她有什么关系。

　　沐青继续道：“可是这位妈妈很坚持，她说明年孩子就要上学了，她没有办法天天让她戴着帽子。一旦被同学发现，孩子立刻就会成为别人眼中的怪物，她会因此而感到自卑、难过，这种在童年造成的心理伤害，可能会跟随她一辈子。”

　　帽子姐姐怔忡地看着沐青，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她听到了帽子，她紧张了。

　　沐青观察着帽子姐姐的神情，她觉得自己赌对了，继续说道：“如果等孩子长大之后再做手术，虽然头上的阴影没有了，可心里的阴影却永远都去不掉，比起现在就做手术，这样子反而更残忍。就算手术要吃一点苦头，可和被人嘲笑受到的心理伤害相比，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您为孩子做手术了吗？”帽子姐姐终于开口了，她紧张地看着沐青。

　　“还没有，这个手术很难做，尤其是她还这么小，才这么高”沐青随手比了一下，“她需要先养皮，才能植皮。”

　　“养皮？”

　　“对，因为手术需要大面积植皮，他还是个孩子，身上没有那么多皮能切下来，必须要先养。养皮就很辛苦，要在后背里面塞个球，让球满满长大，后背就会随着球多长出一块球状的皮，之后再把球取出来，把多余的皮切下来，做植皮。”沐青不动声色地说。

　　“会很痛吧。”帽子姐姐叹道。

　　“当然，成年人都会感到很辛苦，不要说是孩子了。可是没有办法，上帝就是这么不公平，她生下来就患了一种很少见的先天性疾病—疣状痣，而她又属于这极少数人中特别不幸的，她的疣状痣长在额头，面积也很大。只要大众的审美不变，她就没有选择。”

　　沐青一眨不眨地看着帽子姐姐，帽子姐姐脸上痛苦的神情仿佛在告诉她，她猜对了。

　　帽子姐姐用颤抖的声音问：“疣状痣这样的病，可以治愈吗？”

　　“当然可以，归根结底，就是一块与众不同的皮嘛。”沐青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轻松。

　　她知道，帽子姐姐此时最需要的就是信心，她犹豫了这么久，反反复复地来了又走，就是因为没有信心。

　　“一块皮？”帽子姐姐重复道。

　　“对啊，一块和正常皮肤长相不一样的皮。把它切掉，换一块好皮过来就可以了。”沐青把这件事说得极其容易。

　　“如果，我是说如果，”帽子姐姐嗫嚅道，“它很大呢？也能治吗？”

　　“多大它也是一块皮。如果特别大，我们可以分次操作，每次切掉一部分，换一部分，直到都换完。”沐青心里已经有数了，帽子姐姐已经没有秘密了，帽子底下就是一块疣状痣。

　　这世上没有几个人知道疣状痣的存在，见过的人则更少。可是每个长有疣状痣的人都被它折磨的痛不欲生，大部分疣状痣是先天的，出生即发病，来到世间就看到了。但也有极少数是20岁左右才发病的。

　　沐青判断，帽子姐姐很可能就是这极少数中的极少数。

　　疣状痣可以长在身体任何部位的皮肤表面，它和一般的痣有很大的不同，甚至可以说，它根本就不是痣。

　　痣是点状分布的，而疣状痣是面状分布的，一长就是一大片，灰褐色或是黑色，深浅不一，大小不等，疙疙瘩瘩，很像恐龙皮。

　　这种病症在古时候就有记载，迷信的说法会认为长了疣状痣的孩子，是龙的子民，将来必行大运。可到了现代，医学上只认为这是皮肤病的一种，没有行大运的事了。

　　疣状痣既不痛，也不痒，除了影响美观，几乎没有什么害处。如果是长在身上，大可以放任自由，不去管它。

　　可如果长在头上或是脸上，那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显然，沐青口中的孩子和帽子姐姐都是不幸中的不幸，他们的疣状痣都长在了头上。

　　试想一下，头上长了一块大面积的恐龙皮是什么感觉，听说过小龙人吗？

　　如果相信唯一的神，那就要接受他所给予的不公。

　　但现在，不需要了。生来也许不公，但后天可以改变。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了整形医生这个职业，天生的不幸，终于有救了。

　　“我可以帮你。”沐青一字一顿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