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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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掐着手指头算了算,经历了这一千多年,我昔日的同类们大多绝迹或被已杀死。
跟我要好并活下来的,只有相柳一个。他也已有了变成人的修行,早我一百年来到人间。现在竟还混了个官做,似乎相当吃得开。也是,哪个凡人能比在他们中混了一百年的妖怪滑头呢?我趁着夜色溜到相柳的床帐里。
不一会儿他哼着小曲回来了,一掀开锦帐,看见乌黑的我吐着信子盘在他的床上,着实吃了一惊。
“九婴,你还活着?”他异常的兴奋,搂住我的九个脖子摇晃。
“松手…你掐死我了…”
相柳告诉我,羿的这一世是一个官家子弟,有一份厚实的家底,他还在长安的商市里开了一间规模浩大的丝绸店。名字是叫什么锦云坊。
我力起身子,咬着牙,将身上乌黑的鳞片尽数褪去。当人类就是麻烦,虽然比蛇多出四条腿,可是又要穿衣服又要戴一堆沉甸甸的饰物,哪里有我光溜溜的一条走得快?
不耐烦的对着铜镜把从相柳那儿搜刮来的步摇,梳子一股脑插在盘起来的头发上,又穿了一套他新买来给我的绣红牡丹回云纹的衣服,好歹是有个人样儿了。踩在冰冷的地板上,我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穿鞋子,忙从地上拾起鞋子,把脚塞了进去。
我从相柳的屋子走出去,外面正是风和日暖,阳光柔和的好像要揉进骨子里。
一个时辰后,我拖着两条,哦不,是驾驭着两条腿,扭着腰肢,款款向锦云坊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我经过的地方,不断听到人们的吸气声,手中东西的掉落声,更过分的是一个肥猪似的人对着我的脸痴呆的流口水,拉了一尺多长的口涎。我厌恶的白了他一眼,他竟面红耳赤的晕过去了。
莫非这个时期的人类都是呆子?我疑惑的扭动腰肢,迈进锦云坊。
霎时,我被那色彩的河流淹没。
大红水红虾子红,雪青鸦青鹦哥绿,云白月白象牙白…各色丝绸绫罗从枋上垂下来,在面前铺陈着,一天一地的绚烂光华。我沉浸在五光十色的海洋里。这是我从来不曾见过的繁华。
“…姑娘,喜欢什么样式的丝绸?”一个声音将我从刚才的迷醉中唤醒。
我看见一张温文俊秀的脸,他的眼睛里闪着惊艳的神色。这是转生的羿。面对着这张与前世截然不同的脸,我不禁有种想笑的冲动,而实际上,我也确实这样做了。
他的脸因我的笑声而微微发红,羞涩得不像原来的羿。
我装模作样的走到那些一匹匹陈放着的丝绸面前,仔细拣了一匹青莲色的缎子。他帮我剪好,小心的交与我。
我怀抱着那卷轻软的缎子,谢过他,便要回去。
故意的将步子放慢,果然,在我的脚迈过门槛一半的时候,听他唤道:“小娘子请留步…”我停下脚步,回眸问道:“公子有何事?”他的神色仍是羞涩的,他低声的说:“愿知娘子芳名。”
这回,我粲然一笑:“妾身叫虺。”
留下还愣在那里的羿,我转身离开。
大约没听说过有人叫虺的吧,不论是虺,毁还是悔,发这个音的字义都是那么的不祥。
回到相柳那里,我跟他说了我的下一步计划,他瞪着眼睛上上下下看了我许久,然后点头。
他说:“九婴,你变了”。
是的,我变了。从羿出现那天起,我便再也不是原来那个随性自在的九婴。它已经死了。
现在的我,是一个心里装着仇恨的,虺。
之后的两个月,我都住在相柳的府邸中。应我的要求,相柳给我请了几个人类,教我人间的礼仪、诗书、舞乐,教我如何装扮自己。当然,这一切绝不是什么可笑的“女为悦己者容”,而是复仇的计划之一。
我一日一日的学习人间女子为取悦男人而创造的繁复把戏,梳妆打扮,唱曲儿,弹琴,书画...最难忍受的就是绣花。
需耐着性子把五彩的丝线穿入针眼,一针针,一线线缝出泼辣辣盛开的牡丹,颈项交缠的鸳鸯。
“虺,这里针脚还要细密些,用色要淡雅些,莫要用这些艳俗的颜色。”
教我女红的,是一个给平康坊的娼伶做衣裳的女人,她生得一副逆来顺受的温淡样,死板又规矩。我心里突然窜出一股无明火,将手中绣了一半的手绢一团,扔在了案上。
她把那手绢慢慢展平送到我面前,仍是一副平顺的神情,她淡淡的说:“虺,再忍忍。学好了能寻个好人家嫁了,女人一辈子不就盼的是找个好的夫家?”
我默然。这个年代,女子是比男人低贱的,有了什么苦,需得忍受。
再忍忍。
报了仇,想干什么不是都可以么?我接过帕子,重新一针针,一线线的绣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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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平康坊:唐代著名的娼妓云集之地,许多名妓皆出于此。
2.娘子:唐代时,称不认识的年轻女子,皆可称为“娘子”,年轻一点的,可以叫“小娘子”,而不是妻子的意思。不过,汗,看起来怪怪的~~~
3.相柳:九头人面蛇身的家伙。
九婴啊~偶对不起你~~~偶觉得这篇文已经露出恶搞的倾向了,啊~~~难道这就叫本性难移?偶、偶会努力让它走回正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