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尖尖》五百年小青

85、第 85 章

　　金秋的湖面，湖水凉的很，有些刺骨，顾不得了。她怀着孩子，浑身无力，勉力拽住大人的胳臂，汪小丽水里一通乱扑腾，一脚正踹向小月的肚子，好一阵剧痛袭来。她疼得不禁手有些松了。好在距离岸边不算太远，她使尽全身力气，将汪小丽奋力推上岸去。肚子实在痛得厉害，浑身反应僵硬，四肢有些不听使唤，她咬咬牙，深吸一口气，潜进水里再寻吴宇哲。
　　孩子到底是力气小一些，她忍着疼，游过去，抱起孩子，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将他拖向岸边了，只得奋力将他顶出水面，希望有人能接过手去，救起他。
　　果然，隐隐听见有人也跳下了水，赶过来驰援了。
　　肚子实在是太疼了，她快撑不住了，两条腿每在水里划动一下，就牵着肚子的疼痛加剧一分。她眼睁睁地看着孩子和自己一点一点地往水里沉下去……沉下去。唯一一点模糊的意识，看到，有人接过了她手中的孩子，她稍稍有些放心了。周身的寒冷，腹部的剧痛，终于一股脑儿地向她袭来，脚下有东西缠住了双脚，大概是水草之类的，将她硬生生地往下拽。
　　她想起了那个可怕的夜晚，吴华年率众拼命地追，她拼命地逃，直到走投无路，投进河里。那水好像也是这样凉凉的，不，好像比这个还要冷，那种直往骨髓里钻的寒冷，那时她也是这样腹部疼痛无比，那样的冷和痛深深印在脑海里，让她害怕得常常会夜半惊醒……肚子里有东西再往下坠，往下坠……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向她袭来……
　　朦胧中，有人潜进水里，温柔地靠近，温柔地抱起，她觉得这感觉很熟悉很熟悉，可是她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觉得特别安心，特别踏实，这是个她顶顶熟悉的人，可她记不起来他是谁，她的脑海里显不出他的模样，但这个人一定不是吴国忠。
　　她被人托举着顶出了水面。

　　手术室的外面，汪晓峰浑身湿漉漉地，一脸严峻，一句话也不说。不远处，围了好大群人，张一鸣，梅家贵，司机小严，还有梅姨，梅老三蹲在角落里哭，梅小雨正在安慰他。
　　“小严！”汪晓峰轻呼，声音里带着隐忍。
　　“峰哥。”司机小严立刻应声。
　　“冯伯什么时候来？”
　　“快了，快到了。”
　　“通知保镖，王小月的病房要24小时把守，任何人都不能进去。违令者，死！”
　　“那……吴校长呢？”
　　汪晓峰看了他一眼：“打出去。”
　　“那小月这边……”
　　“我来交代。”
　　“大家都回去吧！没什么事，小月……扛得住的。”吴国忠看见汪晓峰的眼睛里，带着抑制不住地焦虑。
　　“峰哥，等待会医生那边消息出来了，我们再走吧！”说话的是梅家贵。
　　汪晓峰看了他一眼。
　　“是呀，大少爷，你让我们再等等，等到消息再走。”梅姨一脸的担忧，看起来有些揪心。
　　汪晓峰又看了她一眼，随后冷冷道：“小严，送客。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让小严通知大家的。”
　　前方，冯伯匆匆赶来，汪晓峰赶紧迎了上去。

　　“这孩子真是太不听话了。”冯伯有些埋怨。
　　“是个意外。”汪晓峰帮忙辩解。
　　“哪次的意外她没赶上？她的人生就是一个意外接着一个意外，怎么那么多意外。”
　　“最大的意外，就是遇上了这么个人呀！”汪晓峰叹了口气。
　　“要紧吗？”
　　“生命估计没什么危险，只怕肚子里的孩子……还有这病……”
　　“能活着，才能想办法解决其他。”
　　“您说得对，能活着，才能想办法解决其他。”

　　内心生出熊熊的烈火，冲着她噬咬炙烤，仿佛要将她吞掉，热的她仿佛连身上的这身人皮都想扒下来。火里包裹着一块寒冰，仿佛是一块千年的寒冰，贴上她的胸口，冻得她胸口生疼，那样的烈火都融不开这冰。四周黑咕隆咚地，只听得见一个喘息的声音，仿佛就在耳畔。
　　一会儿，又是漫天的雪花舞动起来，她觉得冷，好冷，身体有些发抖，牙关紧咬，太冷了。贴上了个壮实的躯干，很暖很暖，暖得让她觉得特别安心。嘴唇冻麻了，她轻轻舔了舔，好让自己的唇暖一些，随即贴上来一个软趴趴的东西，好暖，好舒服。她不禁贪食起那个软趴趴的东西上面的暖气，贴得更紧些。那个东西好像有自己的意识，又害怕被自己的唇给冻到，离开了。随后，一股热热的、苦苦的东西顺着唇边，缓缓一点一点地被灌进自己的嘴里。她又贪食起那温暖，奋力将那东西大口大口咽下，胸口的寒冰似有融解的迹象，被冲刷着往下沉。从胸口沉到脾胃处，随即，脾胃也被冻得生疼起来。她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脾胃，额间似扭成一个死结。胸口的疼痛还有些能忍，但胃部袭来的绞痛，却没办法忍。她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膝，努力用膝盖去压制那痛，可是压不住呀！唇齿间压制不住痛苦地声音。
　　这样的痛感似乎很熟悉，好像原来遇到过，是的，遇到过。她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继续压制这疼痛，可怎么压得住？黑暗中走来一个人，是的，一个很熟悉的人。她能很清楚的看到他的脸，是的，是爸爸，他那样暖暖的笑着，将自己轻轻抱进怀里，轻抚自己的背脊。
　　她忽然就觉得自己好委屈，带着哭腔就向爸爸撒起娇来：“爸爸，我疼。爸爸，揉。”仿佛说出这话，自己的肚子就不会疼一样。可惜，疼痛依旧。抱着自己的双臂缓缓用力，将自己圈得更紧，紧的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胸口闷闷地。
　　一股暖流自肚脐眼下三寸丹田处缓缓进入，随即在整个腹部里面渐渐散开。不是往昔那种隔着肚皮的暖，是好像温润的暖流一样真正注入到里面去的那种暖，好舒服，化开脾胃处的寒气，让那股疼痛慢慢消散，慢慢消散……无处游走的寒气，四处乱窜，随即往下走，是的，是子宫。一股尖锐的疼痛源源不断地从那里出来，疼得她感觉自己毛孔瞬间张开，禁不住浑身颤抖。她实在是禁不住这样的疼，意识慢慢沉下去，渐渐地恢复到混沌的状态……

　　“小月，小月。”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呼唤自己，缥缈得很，但很好听，她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记忆太遥远了，实在记不起来。
　　不对呀，自己明明是叫“汪小荷”的，为什么有人叫小月呢？小月是谁？
　　怎么爸爸突然就不见了，不见了呀！她害怕起来，一阵不安爬上心头，她慌乱地四处张望，寻找，大声呼喊：“爸爸——爸爸——”
　　“小月，我在的。”这声音很温柔，很慈爱，仿佛是爸爸的声音，可她就是看不见，就是看不见呀！
　　寒冷再次袭来，她又开始打哆嗦了，这鬼天气，是要冻死人吗？冥冥中，一股股寒流不偏不倚地将自己包裹起来，仿佛自己的身体跟块能吸食寒气的吸铁石似的，不停地把那周边的寒冷都给吸了过来。她蜷缩成一团，无助地求救：“爸爸，我冷，我冷呀！”
　　一圈温暖包裹进来，将她与四周的寒冷隔开，好暖，好舒服。她有些贪求，努力将自己的身体往那温暖里靠。用脸去蹭，用手往那最温暖的地方去捂。躯干有一圈圆柱似的部分，大约是脖子类的，她用自己的双臂圈上，让自己的前胸贴上，力求自己的身体能够最大面积的接受那暖流。奇怪了，这躯干原来不是烤热的石头，居然自己会动的，它怎么就微微地颤抖起来，她紧紧抱住，防止那躯干自行逃走。唇间，又有一股暖暖的、苦苦的液体流进来，直泻而下，身体瞬间转暖，没那么冷了。有人在掰她的双臂，想要拿开那躯干，她不依，牢牢将自己挂在那躯干上，旋即自己的身体被环臂圈住，她觉得好安心，好踏实。
　　随即，四周的冰雪渐渐消融，她忽的就身置于温泉里了。暖暖的温泉水淹没了全身，好一股浓浓地中药味。世上竟还有这么神奇的温泉。又一股浓浓的液体从嘴边流进来……
　　好苦！她不要，本能的反抗，忽然觉得自己双臂不象原先那么无力了，好像活泛了许多，她奋力沿着嘴边推开那个给自己注入液体的容器，努力不让它靠过来。几番博弈，终是得逞了。
　　随即，那个原先软趴趴的东西又贴上了自己双唇。其实自己此刻不觉得冷，不太需要。但那东西此刻却意志坚决地撩开自己的双唇。好吧，看在刚才捂暖过自己的份上，接受。她微微起开双唇，那苦苦的液体就倾注而下，直灌入口中。来势迅猛，竟连闪避和推搪都来不及，只得直直地咽下……
　　小腹处暖暖的，这一次，真的是困困的了，好想长长的睡一觉。不，那躯干有功，得好好谢谢它。她好好地亲了亲那结实的躯干，亲得那躯干微微一震。她觉得这样还不够表达谢意，得抱着它睡，别弄丢了。自己是个懂得感恩的人，且不管这东西是谁的，等醒过来，一定要好好谢谢人家的。多好的东西，人家借给自己用，主人家一定是个大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