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尖尖》五百年小青

122、第 122 章

　　对吴国忠玩欲擒故纵，那真是一玩一个准。向汪晓峰和王小月这样睿智的人，拿捏起他的脾气秉性，那还有跑的？王小月如愿拿到了那枚柳叶镖。
　　“我能跟王老师单独聊聊孩子的事吗？”待吴国忠带着汪小荷准备起身告辞的时候，小荷提出了这样的要求。很明显，她今天来要办的事很多，所以她不得不亲自来一趟。
　　汪晓峰看了看这个女人，又看了看王小月，很知趣地说道：“茶盅，那我陪你到那边去，让她们单独聊聊吧！”

　　“我的日子不是很多了。”看着大门被关上，汪小荷直奔主题。
　　“我知道，小丽说过了。”她迫不及待地拿出那枚柳叶镖，仔细查验。多年没用，开刃的地方有些钝化了。在这个女人面前，她一刻都不想装。
　　“我也知道我带孩子的方法是有些问题的。”
　　“啊，你们姐俩都存在问题，太过宠溺。”
　　“你把他教得很好。”
　　“啊，那也要领导配合，还有你们也来配合，才能好的。呃，我是说……国忠哥哥，他可没少挨我的打。”
　　“我总想着能陪他的时间不多，我等不到他长大了。能多爱一些，就多爱一些，所以，他的要求我是尽量都满足的。”
　　“我能体谅。”
　　“小丽……也很……爱他。她还想在我死了之后……”
　　“嗯，看得出来。”
　　“可……那是不可能的。”
　　“嗯，国忠哥哥对汪小荷以外的女人都那样。对我，也是这样的。”
　　“我劝过很多次了。”
　　王小月看了看她，道：“你还是先劝劝自己吧！别陷那么深。爱上他，其实并不是一件让人很愉悦的事情。”
　　“我，也就这样了。”她抬眼看了看王小月，“我死的时候，他们一家都会来的。”
　　这话是有所指的。汪小荷是他们家名义上的长媳。她的死在家里是大事。父亲吴华年会到，双胞胎弟弟吴国志也会到。所以，已经用王小月这个身份安全了这么多年的汪小荷，你最好还是避开些的好。她的提醒，很明显带着善意。
　　“领导的家事，像我哥跟他那样的关系，不可能不管的。我能做的，不过是尽力帮你照顾好孩子，将你的死对他的伤害降到最低。其他的，其实你都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这十年，我一直都照顾得很好。”
　　小月的话，意思也表达得很明确。我会助力他将你风光大葬，给你身份上的荣光。还会尽力帮你照顾孩子。她一向都很大气的。至于他们家那些人，自己自会应付的，你不用太操心。
　　“谢谢。我跟小丽没有父母。我和宇哲是她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两个人。我走了，她就只剩宇哲这一个亲人了。”她在交代后事。
　　“你是想把他们交给我？”
　　“你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你能把宇哲教得这么好……我看得出来，他很崇拜你。”
　　“这我没办法保证。不过，毕竟，那是国忠哥哥的孩子。如果有需要，我会尽力的。至于小丽……如果她有需要，我想我也会尽力助她的。不过……你妹妹的性子……你知道的……”她的脑海浮现出那个很没脑子的女人，那个跟苏美娇一个类型的愚蠢的女人。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至少你会护着她周全。”
　　这个女人其实也挺可怜的。没有父母，凭一己之力尽力护着自己的家人周全。自打嫁给吴国忠，她没有被呵护过，没有品尝过真正给被人疼爱是什么样的滋味。她是作为一枚棋子，安插在吴国忠身边的。可是，她也是人呀，也有七情六欲，也有自己要关心的人。她渴望吴国忠爱他，哪怕从一开始就知道对方并不爱她。她努力了这么久，也没换来自己想要的。如今……在她的生活里，从来就看不到希望。从嫁给吴国忠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一直被死亡牢牢控住，无法逃开。如今，终于能看见归宿了。
　　“我不是想要夺走你什么的，”她突然有些激动，“我没办法。那时候，小丽得病，得一大笔钱，我没有，我没办法的，小丽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得救她。”
　　“我知道，我没怪你。”
　　至于吴国忠为什么会娶这个汪小荷，后来她让张一鸣去调查过的。当时，她们家有家族的遗传性白血病。小丽和她同时发病了，为了救妹妹，她不惜将自己用来换钱。很凑巧，当时吴国忠正被他爹吴华年困在家里无法脱身。吴国忠既不狡猾，也不奸诈。不知道该如何摆脱爸爸的掌控，后来吴国志就给他出了这么个馊主意，还自作主张将吴国忠灌醉……她得庆幸自己叫汪小荷，还得庆幸正好年龄和汪小荷相仿，不然，她没这机会。
　　开始，小月也是很想不通的，郁闷了很久。觉得想要脱身，用什么办法不好使，偏偏用这招，割腕、装病、将亲爹绑了，或者挟持，哪招都比这损招强。可她的国忠哥哥就是这么实在的，这么正直的，没办法。后来，过了这么久，她渐渐也释怀了。若吴国忠是那么狡诈的一个人，那就不是吴国忠了。
　　钱是可以解决很多问题。但前提是，你得有。若没有，对于穷人来说，钱就是命。
　　好在结婚以后，吴国忠对她们姐妹俩还是很照顾的。出钱给她妹妹换了骨髓，但对她却是用的保守治疗的方法。那意思很明显，救你妹妹可以，至于你，还是不要活得那么久的好。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对于这个问题，王小月有些好奇。不能说自己隐藏得很好，但她仅用一个学期，仅仅从小丽和吴宇哲的只言片语中就能寻到些能确认自己身份的蛛丝马迹，那也是不简单的。
　　“太多了，开始也没往这方面想。小丽第一次带着孩子回去，回到家都还骂骂咧咧的。我也是有些心疼孩子的。后来，有很多小细节，比如你是习武的，还有你还能弹奏古琴，还有，你也喜欢喝乌龙茶……更主要的是他……回家后，孩子不听话，批评孩子时，会时不时提到你。他对孩子说过你用皮鞭教训徒弟的事。他的言语间，不自觉地带出对你的欣赏。他不轻易对别的女人产生欣赏的感觉。真正让我开始怀疑的，是你救宇哲和我妹妹这事。没有人会为了别人的孩子，明知道自己怀着身孕，还奋不顾身地扑救。除非是像我一样，爱惨了。”
　　而这世上，能够像汪小荷一样爱惨了吴国忠的，也就只有那个叫汪小荷的女人了。
　　“不过，我不明白，你有这么多的破绽，照道理，应该是他最先能认出你，为什么国忠哥哥……没有识破？”
　　“他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相信自己的感觉。”
　　“当局者，总是犯些让旁人看起来莫名其妙的错误。”
　　“我告诉过他了，明理暗里，不过他就是不信。”王小月带着笑意，品了口香茗。
　　是的，眼睛看到的这张脸不是记忆中的那张汪小荷的脸。脸不对，自然什么都不对。
　　“看不破，也好，大家都糊涂着过。”
　　“有时候，糊涂些，人就快乐了。像他那样，活得那么清醒，其实也挺痛苦的。”
　　“你很通透。”
　　“我也是活得太清醒了。”
　　“还有什么需要我为你做的吗？”一个快要死的人，到自己跟前来，将儿子和妹妹托付给自己，这份信任不可谓不大。
　　“我们……没有度过蜜月，”她羞涩地低下头，双手捧着茶盏，“如果可以，如果还来得及，我很希望这个假期，他能带我到海边走走。这辈子，没见过真正的海是什么样子的。不过，可能……没这机会了。”
　　其实相比自己，这个女人真的活得挺可怜的。自己被一圈人围着疼爱，走到哪里都有人疼自己。梅姨那就不用说了，身边的人，就没有不依着自己的意愿行事的。无论自己怎样任性胡为，总有那些人给自己兜着祸事。有人惹自己不高兴了，小严就会去痛扁对方哄自己开心。吴国忠惹自己伤心了，晓峰就一定会在自己身边陪着，或讲些笑话宽慰，或陪自己喝酒解愁。至于松哥，那简直不是丈夫就是个哥。可她，身边，除了汪小丽和吴宇哲，再找不到多出的一个亲人了。因为常年的白血病缠身，她被困在房子那一方小天地里，出不得门。平日里，连个说话谈心的人都找不到。却还要尽自己所能给亲人们自己的爱。没有朋友，没人疼爱，除了活着，没有别的。
　　王小月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要她过这样的日子，没架打，没朋友，没人说话……估计不到一个星期，她就得疯。而这样的日子，她居然过了十年。乖乖，十年嘢！用“熬”字，不为过吧？她为了自己的家人“熬”了十年这样的日子。
　　而这些，吴国忠从不会去想。他就沉浸在过去和汪小荷的岁月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我帮你。我也没怎么度蜜月。至于海嘛……冯伯说我见不得水，不让我去海边。不过，今年，我应该可以去了。”她和梅盛松的日子是从生下念念以后开始的。当时为了给孩子一个正当的名分，才跟松哥做了名义上的夫妻。没想到，俩人一做做了十年这样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