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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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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是初经人事,且压抑许久,只想竭尽这些年来的思念与渴盼,便用身体热切诉说,卖力迎合。
事毕,弘晓拥着怀中娇软,仍有些如梦似幻。
“菸儿……”他痴语。
她的心猛地紧了一下,柔声道:“以后再没有林芷菸了。”
世上再无林芷菸,她如今是正白旗汉军佐领金如海之女,因是太后开恩,金如海又只有一子,便欣然应允,更许她自己挑个名字,恰巧金如海长子名唤知行,芷菸便择了“知言”二字。
知行知言,端肃自持,金如海甚慰。
姓甚名谁,芷菸觉得无妨,人世间事,除却生死皆闲事。
弘晓却为此别扭许久,直至李玉带来指婚的圣旨,弘晓接过黄卷,方觉那些杂逸旁支都不重要了。
李玉笑着抱了抱拳,“恭喜王爷!天恩宽厚,王爷遂心成愿了。”
弘晓笑道,“天眷隆恩,也多谢李谙达内外照拂。”然后示意路义奉上谢礼——一封银子之下,还有那座小矿的产契。
李玉满意离开,弘晓却在当院站立许久,望着远方出神。
不过月余,他经历了震惊、愤怒、痛心、悬心,一朝遂愿,竟有些不敢置信。
他不敢想,栖身宫墙之内,芷菸又独自经历了什么?
却说那日芷菸先是在佛殿摔倒,太医来看,只说脑内血瘀,一时目不得视、口不得言。皇帝便不顾体统,留她在清晏殿小书房内静养。哪成想又生意外,气急交加时竟将血瘀疏通,第二日醒来只觉伤口疼痛,头脑却已清灵如常,看得见东西,发得出声音。
是以芷菸问的第一句话是:这是什么地方?
守在炕边的小宫女道:“林姑姑,这是永和宫侧殿。”
其后一个月,芷菸便在此处养病,由海贵人照料。
海贵人素来温柔贤良,且在孕中,平日专心安胎、礼佛,不大过问琐事。芷菸颈上伤口结痂后,便跟着宫人们做些活计,她女红好,掌事宫女不时拿些针线给她做,渐渐传到海贵人耳中。
海贵人坐在湘妃榻上,拿着芷菸做的香囊反复看着,赞不绝口。
芷菸道:“贵人喜欢,奴才再多做几个。里头的香草是太医看过的,于安胎略有助益。”
海贵人问:“林姑娘还通医药?”
芷菸答:“家中兄长精读医术,奴才略知皮毛罢了。”
曹霑博览群书,精于诗、书、画、乐,在医术上也颇有造诣。
想到曹霑,隔世般久远。
海贵人将香囊收在袖笼中,笑道:“以林姑娘的品学才貌,原不该是今日这般处境。恕我多一句嘴,如今事情尚有转圜余地,姑娘当为自己打算一二。”
她所指为何,芷菸心中明白。难为皇帝用心,托了海贵人这位说客。
只是她不是不打算,而是做长远计。倘若承宠,以皇帝之性,以她的出身,不过三两月新鲜,餍足便抛诸脑后,从此深宫冷寂,苦熬青春。而若抵死不从……无非一死罢了。
芷菸跪下磕头,“奴才乃罪臣孤女,不敢做其他想头,只求圣恩宽达,不以奴才之过累及亲戚,便是受罚也毫无怨言。”
海贵人无奈,“姑娘心思通透,我再无话说。只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姑娘既然无心,就要有个无心的样子,莫再将才情外露了。”说罢,起身离去。
芷菸呆在原地,想这许多曲折看似皆源起于一个香囊,但其中根由,令人思之极恐。
曲折嶙峋,好在拨云见日了。
弘晓笑道:“你倒轻巧,我却有些舍不得这个名字,心疼得紧。”
芷菸也笑,“我的王爷,几时变得这样小气了?”
弘晓佯怒道:“忒没良心了,若非此番意外,我和梦阮便要走那步险棋了。”
芷菸问何为“险棋”,弘晓便将原本与曹霑设计同李玉里应外合,让芷菸假死,由圆明园送到西北郊坟场,他们再去挖坟开棺等事和盘托出……
“快别说了,我瘆得慌。”芷菸打断弘晓,将手臂伸到他眼前,“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弘晓含笑握住那葱白细腕,放在唇边亲吻。芷菸害羞,往回缩手,“让我下去,我要洗洗。”
弘晓不解,“这大半夜的,洗什么?”
芷菸的脸越发红了,“不告诉你!”
弘晓不依,伸手呵她痒痒,两人笑闹作一团,弘晓复欺身上来,芷菸无力招架,只得由他,心想,等会子一起洗吧。
醒来已是卯时三刻,芷菸穿戴整齐,正对镜梳头。
弘晓走过来从背后搂住她,埋首在她颈窝,轻轻摩挲。
芷菸笑着拍拍他的手,“就快到大雪节气了,你光着膀子不冷吗?”
弘晓轻轻哼了一声,依稀辨得出是“不冷”。
芷菸又哄他,“快去穿衣洗漱,还要给额涅和福晋请安呢。”
弘晓这才不情不愿地起来,紧挨着她坐下,看着镜中的两个人。
芷菸也不催他,自顾将小两把头梳好,再取些胭脂和水化开,点在唇颊之上。
弘晓的脸骤然贴近,芷菸的嘴唇被啄了一下,继而被深深吻住。
好容易分开,两人喘着粗气,芷菸又气又笑,“我刚抹了胭脂!”
弘晓笑着拿起那罐胭脂,用无名指蘸了蘸,轻轻点在芷菸唇上,芷菸再也气不起来,抿唇将胭脂晕开。弘晓又去拿螺黛,托着芷菸的下巴端详片刻,开始为她画眉。她眉形生得极好,如远山、如细柳,稍加描绘,便衬得眼含秋水,似喜非喜、似嗔非嗔。
“平生得意事,为卿画娥眉。”弘晓情迷,又要吻去。
却听得房门外路义高声道:“爷,老福晋请您和侧福晋收拾好了早些过去,宫里传出话来,皇上要来咱们府上贺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