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而遇》扬仙生

65、六十五

　　沈智生照着临摹稿开始起型，白熙睿似是不忙，坐在一旁和他说话：“贺先生对你真好，我家里也有哥哥，但我们上学那会儿总是打架。”

　　沈智生心想，因为贺先生是我男朋友。

　　上课铃响了，比起床铃正常多了。另外两个画架的主人踏着铃声进来了，一男一女，两个都是黄毛，女孩看见来了新同学，热情的打招呼，她提着一兜零食，给沈智生和白熙睿一人抓了一把糖。

　　白熙睿给两个黄毛介绍沈智生，两个黄毛自来熟，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男孩叫张林，女孩叫张紫灵。两人的嘴一直不停，不是在说话就是在吃东西，张紫灵还不时爆发出夸张的笑声。

　　白熙睿见沈智生和同学们认识了，聊了会儿天便走了。小画室里只剩下三个人，张紫灵起身关上画室的门，转身便掏出个手机划拉着，她热心肠的关心同学，小声给沈智生说：“你有备用机吗？我们都是给学校交一个，再偷偷买一个。”

　　沈智生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张紫灵见沈智生不想和她聊天，便转头去和张林说话。两个人说话的叽喳声和吃东西的吧唧声不断。

　　沈智生一旦专注着什么东西，外界的打扰都能被大脑自动屏蔽。他眼睛里只有画面，不时在心里叫贺山的名字，或者贺先生。他挺喜欢贺先生这个称呼，觉得里面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和亲近。

　　手里捏着铅笔画画，内心中盛着一个人，饱满而殷实。

　　期间耳朵里偶尔传来两个黄毛的说话声。

　　-画室里所有的老师曾经都是陈光合的学生。
　　-听上一届学生说，杨叔没老婆，打了一辈子光棍。
　　-白老师的脸又大又圆，叫大脸盘子算了。
　　-想吃冰淇淋，画室的超市里没有。
　　-星期五想去蹦迪，我朋友把卡都定好了。
　　-但是出不去，又请不了假，唉。

　　沈智生仔细画了两小时，他努力的学习临摹稿的风格，像个复印机似的，画出来的和稿子没什么不同。他虽然不喜欢这种画法，但是这种一看就是联考的风格的画，才可以拿高分。

　　每个人都得随大流啊。沈智生颇有些无奈的觉得。他站起来活动活动胳膊腿，摘下眼镜远观自己的画面。同时也看到了另外两个人的画面，那两人只顾着说话玩手机，到现在只起了个型，铺了个大关系。

　　“想出去玩——”张紫灵抱怨。
　　“老白不给请假，没办法，死心吧。”张林低头玩一下手机，抬头画一笔。

　　沈智生听着这样的对话，有些想笑：“翻墙嘛。”

　　“翻墙？”张林灵机一动，看向沈智生：“可是餐厅那儿的墙太高了，根本翻不过去啊，兄弟。”

　　沈智生坐下来削铅笔，淡淡的说：“不一定是墙，你俩去室内餐厅吃过饭吗。”

　　“室内餐厅空调坏了，又闷又热的。”张紫灵看着沈智生说：“我们这两天都在外面的餐桌上吃饭。”

　　还是经验少。沈智生撕下画好的画，重新贴了一张纸：“室内餐厅的窗户可以打开，翻出去就到外面了。”

　　“对啊......”张林喃喃着。他初见沈智生，穿一身干干净净的衬衫和牛仔裤，戴一副斯文的眼镜，安静话不多，画的画堪比画室里的助教，看上去像个品学兼优的校草，但张林却有种直觉，这位新同学挺疯的。

　　果不其然，张林想，来画室第一天就注意到这里的漏洞了。

　　“我怎么没想到，真笨。”张紫灵大叫起来：“今晚就去踩点！”她有些期待的看着沈智生：“一起去玩吗？喝酒走。”

　　沈智生摇摇头拒绝了。这些勾当他当初在林城的时候干的够够的了，上次回七中李延平还说沈智生经常翻的那个偏门，因为他而加了监控加了电网加了保安。
　　况且......让贺山知道了，只怕会真的狠狠的收拾自己。

　　沈智生低头轻笑，现在有贺先生管着他，再也不能干这些胆大妄为、叛经离道的事了。

　　晚上十点下了文化课后，沈智生自觉的给杨叔交了智能手机，回宿舍后用鞋架子堵上门，站在能看得到大树的窗边给贺山打电话，他觉得这是一天中最开心的时候了。

　　嘟了一声后，电话接通了：“图图，下课了？”贺山的声音传来。

　　“嗯，先生。”
　　沈智生的声音低低的，贺山觉得很乖。

　　“怎么这么叫。”
　　贺山的声音依旧低沉，沈智生却能想到他轻笑的画面。

　　“因为你是我的先生。”沈智生这么说，觉得撩拨的太过明显，又嘿嘿笑了一声：“有点想先生了。”

　　“......”贺山实是被这个崽子撩到了，他顿了顿：“图图今天有没有认真学习。”

　　沈智生似是告状，说画的画太刻板，又自我开解，说艺考的画都是这样，等上了大学就能画自己想画的了：“文化课我们这一届只有三个人，今天上了数学课，老师讲简单的知识，我也能听的懂，他还夸我聪明了，哥哥。”

　　两人打了好一会儿电话，直到贺山让沈智生去写作业才挂了电话。

　　画室的生活很充实，第二天沈智生终于见了传闻中的陈光合，听说他都六十多岁了，除了头发稀疏外，整个人看起来清瘦年轻。陈光合说话也很风趣，边聊天边给沈智生改了张画。但他基本只带应届生，沈智生并不能经常见到他。

　　这两天小画室里都没来新人，各个老师不时过来坐一坐，给三个学生改改画，主要是给张林和张紫灵改。

　　这两个人黄毛每天都说说笑笑，对于专业课和文化课都是一副不认真对待的样子。他们聊的最多的话题就是星期五晚上的翻墙计划，经常与沈智生讨教，比如如何躲过楼管的查房，翻墙的时机和第二天早上回来的时机。

　　沈智生和老师们说话比较多，尤其是白熙睿，老是来找沈智生聊天，他俩聊贺先生，白熙睿说贺先生每天都问她沈智生在画室都干了什么，她就把沈智生每天画的画拍给贺先生看。

　　提到贺山，沈智生直到现在都无法在外人面前控制住面部表情。他冷着脸强压住嘴角，却总是忍不住的笑，笑的梨涡浅浅，唇角弯弯。

　　这天下午沈智生下了课，他懒得去餐厅吃饭，去超市买了瓶冰水和一桶方便面，边喝着边回宿舍。一进门，宿舍里多了个行李箱，鞋架子上多了好几双球鞋，他旁边床的下铺已经铺好了。

　　沈智生纳闷的坐下，拆着面桶，不知这新室友是哪位。

　　“图图！”一个男孩喘着气撞开门，往桌子上放了两个打满饭菜的碟子，他直接拿起沈智生的冰水灌了几口：“龙城太热了！操！热死我了。”

　　沈智生看着姜云汗流不止的样子，抽了一张纸巾给他：“我们龙城就是很热。”

　　“哈哈哈哈，说的好像你龙城人似的。”姜云调侃他。推了推餐盘：“吃，我专门给你打的。”

　　“没想到新室友是你。”沈智生收起了泡面桶。

　　“我一听你开始集训就坐不住了，那天晚上就和我妈说要来龙城。”姜云亲热的揽了揽沈智生的肩膀：“哪天领我见见你对象？”

　　“可以。”沈智生笑笑：“他周末来接我放学，到时候你可以见见。”
　　话语里似是炫耀有人来接他。

　　“啧啧啧。”姜云感叹：“真想看看他是个什么角色，居然你给掰弯了。”

　　“吃你的饭吧。”

　　“龙城真神。”姜云久不见老朋友，又到了新环境，嘴根本停不下来：“来一个弯一个，郭疏君弯了，你也弯了，我好害怕啊，瑟瑟发抖。”

　　“......”

　　这么一说，感觉龙城的男人还挺迷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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