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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伤,疼吗? ...

  •   各郡土改自东曹掾私访后,又重新调整,因地制宜。如今已有半月,下午户曹呈了折子,公荀正在细细查看比对过往记录,一时忘了时间,直到薛子睿提醒才知道已经到了就寝的时候。看着所剩不多的内容,公荀便吩咐:“端些提神茶来,今日要把这些看完。”

      知道王上什么性子,劝也无用,他若不把手上的事情理顺完,即便是睡下了也不踏实。公荀按了按眼睛,休息片刻,抬手喝了口茶,看旁边还配了几块点心,便吃了一块:“今日是陈傲雪当值?”

      “是!”

      这味道定是她做的。

      “让她过来。”

      “是。”

      片刻苏韵熙走了进来,也不知道这么晚唤她何事,尚未忐忑,公荀便道:“听余子俊说,你妹妹因病需人照顾,以后你不必值夜。”

      “谢王上。奴婢身为宫人理应按宫中规矩办事,王上体恤奴婢尤见君上仁心。但圣恩优渥奴婢身微,不胜荣恩。如今王上奴婢主掌餐食,差事已是少了很多,不适再多照拂。”

      几句话公荀便明白苏韵熙的意思,自己如此确实让苏韵熙难在宫中自处。不如直接纳入后宫得了,可是这不是公荀想要的。如今他身为王上要什么没有,可是他独独想得到的却是自己丢下的——苏韵熙的喜欢。

      如果苏韵熙忘记过往,就让她重新爱上自己吧,正巧,他也不想让苏韵熙记得。他现在下旨苏韵熙即刻便是他的人,可是没有满眼星辰的爱慕,他不想要个没有心的苏韵熙。何况,那沽州的林氏尚未查明,若是此时给了苏韵熙身份他怕苏韵熙被利用。

      “这样,那若是有事,你便同薛子睿告假,他自会给你方便。”

      “谢王上。”

      “今日会晚一些,小厨房可有其他吃食?”

      “有的,晚上炖了些银耳羹,可要给王上端上来。”

      “嗯。”

      苏韵熙去而复返,手上便多了个炖盅。公荀直接抬手从苏韵熙手中接过去,打开喝了一口,又搅拌了几下:“怎么没有甜豆?”

      “回王上,今日厨房未备。”

      两人说完都是一愣,见苏韵熙眼里染上了疑惑,眉毛都跟着微微蹙起,公荀眼睛一垂:“你、你先下去吧!”

      苏韵熙退了出来,可心里的疑问却陡然变了样子。今日的银耳羹没有任何问题,做法也都是膳房的老规矩,放甜豆那是她自己才有的习惯,她怕公荀不喜欢所以才没放。可是从打进宫她这是第一次做银耳羹,但公荀却问“怎么没有甜豆?”突然间她的记忆里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披着巨大的黑幕,不断在后面浮动出各种形态,像是呼之欲出,却什么都有看不见,她头疼的厉害。本就值夜睡得就不安稳,梦中更是有凄厉的笑声,直接把苏韵熙给吓醒了。

      苏韵熙头痛欲裂,梦中惨笑像是打磨成了刻刀,在脑子里翻搅了一痛,她觉得那笑声似曾相识,可又什么都不记得。她强打精神,虽有不适还是照常当差,总不能昨天王上刚吩咐可以告假,自己嘴上说不用结果第二天就跑去找薛公公请托,那不成了出尔反尔的小人。

      许是太过疲累,脑子就不灵光,内侍刚和她说了什么她应承下来,转眼另一个侍婢喊她过去看看食材的火候,她就把内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等那内侍午间问她要东西,她才想起来还没给人准备。大家都知道苏韵熙有王上的亲点自然不敢太责难,可那内侍却被数落的不轻还领了责罚。

      今日的鱼尤为新鲜,苏韵熙就切了鱼片,吊了高汤,做了一道色泽奶白,鲜香浓郁的鱼片汤。那香味早早就勾出来了公荀的馋虫,一开晚膳,他便坐定,满心期待品尝鱼汤。

      小菜先行,主菜稍后,中间空出了海碗的位置,就等苏韵熙端上来鲜汤。公荀吃了两口开胃小菜,刚把筷子放到箸枕上,就听外面传来噼里啪啦碟碗碎裂的声响,公荀几乎没有迟疑“腾”的起身冲了出去。

      鱼汤撒了一地,白嫩的鱼片落在彤红的织皮上,混着碎裂的白瓷溅得各处都是,若不是苏韵熙衣袖沾满了血红,谁都会以为她腕下的织皮本就红得鲜艳。

      “韵……怎么搞得!”众人一惊,从未见王上发过这般脾气。早就看苏韵熙碍眼的人心中大悦,想着终于是犯错了吧!结果王上三步并作两步,蹲下身子一把握住了苏韵熙的手腕,赶紧从怀里拿出绢帕缠了上去,一边缠一边厉声道:“都是死人吗!还不宣太医!”

      伤口不知多深,但是绢帕片刻就被打得血红,苏韵熙更是面色惨白,脸上也出了层细汗,公荀直接打横把人抱在怀里,往内殿走去。

      “王上,不……”

      “不什么不!”

      公荀把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的苏韵熙又按了回去,被公荀放在床榻上的苏韵熙都快吓死了。奴婢之身卧于龙榻之上已经大罪,何况她现在还在流血,血污若弄脏了龙榻,她怕是要死上几回了。

      “你忍着点!”

      公荀随手拿起束发的缎带在苏韵熙的腕处打了个绳结,又握着她的手高高举起,防止她流血过多。

      “这么重的东西以后不许端了!”见苏韵熙愣神,公荀又加重了语调“听没听见!”

      “听、听见了。”苏韵熙把脸偏到一边,公荀虽是语气微重但苏韵熙从他满眼的忧虑和深锁的眉头中没有体会到一丝怒意,甚至连埋怨都没有,而是……苏韵熙不敢想,可是她真的觉得那种情绪是心疼。

      公荀看着苏韵熙透白的面颊和微微颤动的睫毛,心就一个劲的抽痛。苏韵熙贵为长公主,怕是从来没有受过什么伤,可自从遇见他坠马、坠崖,伤额、伤脸、伤心,如今在他想好好保护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的时候还能伤了手腕,公荀真是不知道该生谁的气。不自觉手指在苏韵熙的手背上摩挲了几下柔声道:“很疼吧?!”

      “还好。”

      “出了这么多血,怕是要留疤了。”

      “不妨事的。”

      苏韵熙心想,左右也不差这一道了。

      “伤口愈合的时候又疼又痒,不能碰也没什么办法缓解,难受的很。”

      “还好吧,可能王上龙体尊贵比较敏感,也可能是烫伤康复本就痛痒难当。”

      想来是前一阵子结痂的时候给公荀折腾的够呛,碰不能碰,挠不能挠,那会王上时常有小动作,来回的耸动肩膀,借着衣料的摩擦减缓肉芽生长的痛痒。

      “你的伤不是如此?”

      说着公荀盯着苏韵熙的眼睛一动不动。苏韵熙以为公荀是看她眉宇上的旧伤,于是便道:“没什么感觉。”

      公荀露出个苦笑,自己一语双关,苏韵熙却什么都不知道。若苏韵熙对公荀与她的伤也没什么感觉,公荀真不知道是哭还是笑。公荀叹了口气:“或许因为在背上的原因吧。”

      “背上也没什么感觉……”

      “你背上也有伤?”公荀眉头一锁,苏韵熙到底经历了什么?

      “嗯,和眉上的伤一并留下的。”

      “疼吗?”公荀轻声问,像是怕重新撕裂伤痕深深压着喉咙里的哽咽。

      “不记得了。”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到,这伤是公荀造成的,只不过原因却因为记忆的偏差略有不同,直到太医匆匆赶来,才打破了这样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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