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青王上》马小六

41、不及某人

　　岁旦将至，苏韵熙特意抽出自己的月历给两位太妃一人做了两身衣裳，至于太后那里知道她一心向佛，只给填了几身上好料子的僧袍，算是做儿媳聊表心意，等衣裳置办齐了，苏韵熙亲自给送了过去。

　　太后那并未见到人，还是上次那个开门的师太传话出来，说是天冷路寒，静悟师太让苏韵熙仔细身体，她这吃穿用度都是充足，不用特意差人送东西过来。之前因为丧葬事宜苏韵熙和静悟师太见过一次，结果惹得公荀不高兴，之后公荀更是一再叮嘱苏韵熙少要去“扰母后清净”，所以即便是苏韵熙想要孝敬，也不好去寂憬庵，但是总怕静悟师太是不喜欢自己才这般冷落，看这位师太如此回事，脸上多少有些颓然。

　　“这是静悟师太让我转交给你的。”

　　师太递过锦盒，苏韵熙接过打开，里面躺着一对上好的冰种玉镯，澄澈清透、玉莹细腻。
　　“这是静悟师太母家传下来的，她说你是她儿媳，这东西应该传给你了。”

　　如此贵重的东西，又得了这样的话，苏韵熙赶紧行大礼，心里的那份不安多少也去了一些。
　　“儿媳谢过静悟师太。”

　　师太点点头，算是替静悟师太承下了这答谢，关了门扉，这素白的门脸让寂憬庵一点没有岁旦的气息，同这张灯结彩，庄重中透着丝丝喜庆的王宫格格不入。

　　至于太妃那就热闹多了。

　　这些先王的女人之前斗得你死我活，可是先王一驾崩所有一切都尘归尘土归土，都是没有意义的前尘往事了，深居后宫唯有抱着团的取暖，才不觉得宫闱墙冷夜静。所以太阳刚上了点暖和劲儿，几个女人就聚到一起闲聊，倒是省得苏韵熙跑两趟，不过之前她并没有给太夫人准备，这时候多少有些尴尬，好在脑子灵光，同几位太夫人讲岁旦给她们的小礼物，命宫人送到她们居所。

　　好在先王并不喜于男女之事，虽然一后四妃的规制齐备，但是并未收足八位夫人，后宫中只要有五位太夫人，苏韵熙想着挑几件像样的首饰送过去就罢了，也花费不了多少，左右当初出嫁的时候她父王没少给她陪嫁，她一年到头也戴不上几次。

　　说说笑笑话了一会家常，几位先王遗孀倒是挺喜欢这位王后的，不光性子好，还温和柔善，笑起来恬静，带着一股子端庄素雅的味道。太妃喜欢，就张罗着留大家用膳，本来这些女人也没什么事情，自然个个应允，苏韵熙也不好推脱便留了下来。

　　席间淑太妃拿出自己酿的果子酒邀大家品尝，那酒果香浓郁，入口微甘，少了酒的辛辣浓烈倒是好喝，结果几个女人就多喝了些，可不想这酒后劲却足，推杯换盏间坐在苏韵熙旁边的戚太夫人就出现了醉态，之前还说得好好的，不知道哪句触到了她的泪窝子，竟然哽咽起来，也不管身份，拉着苏韵熙就开始絮絮叨叨，虽然说得都是些让人忌讳的话，可却句句属实，戚太夫人也就是二十八九岁的样子，比苏韵熙也大不过十岁，可是苏韵熙却是被公荀千般宠爱，万般呵护的王后，她却是终归老死宫中的遗孀，哀叹之中，眼泪混着酒水又喝回了肚子里。

　　苏韵熙跟着唏嘘，酒也喝了不少，以至于回到自己宫中倒头就睡，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好在公荀有事，宿在了自己寝宫，不然让他看到自己这幅样子实在是太丢人了。

　　酒倒是好酒，虽然当时迷糊，但是一觉醒来并未觉得头疼。苏韵熙用过早膳就开始翻看內侍呈上来的台账，不一会昨日坐在她身旁的那位戚太夫人就过来了。

　　两个人差的不大，昨天太夫人更是一吐心肠，所以寒暄了几句气氛就热络了起来，提起昨天的事情戚太夫人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些话都是该带到棺材里的，可说都说了，好在苏韵熙不怪罪。

　　“昨日，王后娘娘送到我宫中的耳环我甚是喜欢，好几年没得过这么好的物件了。”

　　“太夫人说笑了，您得盛宠之时先王肯定送过更好的，我那耳环只是聊表心意，能得您喜欢就好。”

　　戚太夫人笑笑，喊了声“素昔！”把自己的贴身侍婢唤了过来，拿过她手中的托盘，递了过来。

　　“我与王后真是一见如故，这深宫之中难得有如此投缘的人，若不是这样，我昨天也不会那么失态……”说到这，戚太夫人又无奈的苦笑摇头，复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像是冲散心中的郁结，扬着笑脸道：“岁旦将至，我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你，这只金叉还请王后娘娘笑纳。”

　　“太夫人太客气了。”

　　“不值什么钱，就是绘图新颖，做工也算细腻。王后若是不嫌弃，我给你戴上可好。”

　　苏韵熙一怔，再怎么说太妃于她也是长辈，虽然年纪上也就是个姐姐，但毕竟身份有别，总不能乱了礼制，让长辈给晚辈戴簪太不像话了，可是挡不住戚太夫人热情，最后还是把金钗给戴上了。

　　“我就说王后娘娘戴着一定好看。”戚太夫人帮苏韵熙打理着鬓发，一个劲的端详。

　　金钗确实普通，图案多为繁花凤蝶为主，这只特别就特别在绘制的是几只黄鹂，有的站于枝头，有的即欲飞舞，金枝之上翠玉成叶点缀其中，定是请了上好的工匠才做的枝叶婀娜，黄鹂灵动。

　　苏韵熙谢过太夫人，两人又说了些有的没的，戚太夫人才打道回府。苏韵熙接着查看账目，一忙活就是一下午，刚喝了些茶水解解乏，公荀人未进屋声音却传了进来：“是做了芝麻糕嘛？老远就闻到香味了！”

　　苏韵熙笑笑迎了上去，她家的这些个男子，个顶个的是馋嘴猫，以前苏韵锦也是这样，八丈外就能嗅出来哪里藏了点心。

　　“是是是，还做了核桃酥，你这几日劳累，想着给你补补。”

　　“真是贴心！”

　　公荀揽过苏韵熙，宠溺的她鼻子上揩了一下，不经意间眼神上移，看着她头上的金钗，便道：
　　“今日换了新首饰？”

　　“啊？”苏韵熙称奇没想到公荀会注意到这些小事，还未等苏韵熙答话，公荀便道：“你的金饰多为纯色，即便有些点缀也都是红色的居多，少见你戴绿色的东西，我以为你不喜欢呢，之前得了几个都让薛子睿收入国库了，我这就让他给你取来……”

　　苏韵熙一把拉住公荀：“不用，不用。这是戚太夫人送的，她让我戴上试试，我一时忘了摘而已，我的首饰很多了，你之前给的还没带呢。”

　　“这样啊。”公荀扳正苏韵熙的身子，仔细端详了一阵，苏韵熙含羞带怯的问道：“好看吗？”

　　公荀迟疑了一下：“嗯……不及我家韵熙好看！”

　　苏韵熙噗嗤一乐，拳头轻轻的打在公荀心口，甜的跟灌了蜜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