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小妖精》云谁之思521

124、岁月其实早已老去

　　时光仿佛一下子回到了那个微醺的夜晚，有一道凉凉的嗓音淡淡在我耳边说着——“你好，我叫夜瑾年……”
　　人生仿佛被暗下了返回键，无数前尘往事像阳光下无所遁形的尘埃，翻滚着，飘摇着，不断在我眼前沉浮。
　　几多欢笑，几多悲伤，那些曾经的美好和怨恨，本以为镌刻在我的骨血中，深得再也拔除不掉。
　　可如今这些记忆的尘埃纷纷扬扬的落下，我这才知道，过去了。
　　终归都过去了。无论多么强烈的喜怒哀乐，如今再过一遍，都只剩下心中钝钝的疼……
　　我始终垂着眼睛，望着眼前那只白玉般温润漂亮的手，莫名想起现在又到了荔枝成熟的季节。
　　安然极喜欢吃荔枝，回去的时候要记得买一些回去。
　　“对不起小姐，能再给我一支笔吗？”
　　办事员始终疑惑地看着我们，见我这样的态度，方才勉强挂一个职业性微笑回应我：
　　“这位女士，原则上如果家人持不同意见，我们是不能为您提供孩子的更名服务的。”
　　“这个人我并不认识，他不是我的家人。”一边说，一边眼角余光瞥到旁边的柜台上还有一支笔，我伸手拿过来继续填表。
　　那只手顿了顿，干脆把我手中的表也抽走了。
　　“抱歉，我是孩子的爸爸，闹了点家庭矛盾，让您见笑了。”
　　见你个鬼！
　　我攥了攥拳头，依旧笑得温和：“对不起，我真的不认识这个人，麻烦您请保安过来处理一下。”
　　“这是我的身份证件，您手中有我们的结婚证，这些都可以证明我的身份……”
　　办事大厅越来越安静，最终在这办事的人都凑过来当起了吃瓜群众。
　　我终于忍无可忍，腾地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就吼：“夜瑾年你想怎样？！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无赖？！”
　　为什么夜瑾年会出现在这儿？！太乙这个老家伙到底还是坑了我是吧？！这些混账神仙不知道什么叫信义吗？
　　怒火攻心之下，只听咔嚓一声，我再次折断了手中的笔。墨水粘的满手都是，我的心情顿时如乌云蔽日，糟的不能再糟……
　　办事员的神情我已经顾不上再看了，低头擦了擦自己这满手的污糟，我干脆抓起包就走。
　　他摆明了要跟我作对，我犯不着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他发难。冲出大门，几年来我第一次动用法术，扬手招来祥云迅速离开了这个车祸现场。
　　我迅速升到半空，忍不住深深舒了一口气。夜瑾年有千般不是，但有一点却是不可否认的，他向来修养不错，做不来纠缠不休的无赖行径。
　　我如是这般想得很美，只是一个念头还未转完，转头便被他一把扯住，生拉硬拽着落到一个偏僻处。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实在不能相信这强硬的作风在我有生之年还能在他身上看到第二次。
　　犹记得第一次他这般粗鲁，是当初我要自寻短见的时候。
　　思及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我使劲甩开他的手，冷笑着后退一步：“重华君这是做什么？如此纠缠不休的做派，岂不有失身份？”
　　冷言厉语如同利剑射了出去，我抬眼望向他，不由一阵恍惚。有太乙和寒彻照料，几年未见，夜瑾年不应该早就恢复了吗？
　　可如今这人近在眼前，借着斑驳树影，为何我却瞧着他一张脸看着那么沧桑？
　　他就那么静静地望着我，树影摇晃，晃得他的眼神像水波一样，一圈圈荡过来，裹得人透不过气。
　　我一把推开他：“为什么要出现在我面前？互不打扰不好吗？你不是答应过要还我清净吗？”
　　“可你真的清净吗？”他轻轻开口，淡淡凝望，一如从前坐在竹林前望着我兀自忙碌那般，
　　“夭夭，若你真的内心宁静，为何屡屡午夜梦回，泪水一次次打湿枕衾。”
　　“你……”他怎么会知道的？他这是找到我已经多久了？
　　“夭夭，我只想知道，你的那些泪水中，有多少是为我而流的？”他缓缓靠近我，将我逼到后背抵住一杆粗糙的树干，最终退无可退。
　　我垂下眼睫不肯看他，你做出那副忧伤的神色给谁看？谁又比谁更好过吗？
　　“没有，一滴都没有……”眼眶不争气地发酸，我强忍着不肯输了去，抬手想要推开他，“我的眼泪全是为了苏……唔……”
　　突如其来的吻打断了我所有的愤怒哀伤，他捉住我的手臂，将我牢牢禁锢在他的气息之下。
　　我挣扎不得，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泪水流入口中，苦涩难言，他却像吮吸甘露一样，辗转流连，攻城掠地，哪里还有往日的半分温润。
　　夜瑾年这阵势是要将我吞下肚子里去吗？这样的粗鲁野蛮的样子，让我觉得好陌生，我被他拿捏得浑身难受，一心只想推开他，离他远远的……
　　“夭夭……”他终于放开我，叹着气抵住我的额头，满眼的星空紧紧锁住我，“不要再自苦自伤……放过我们彼此，好不好？求你……”
　　一滴泪从星海中滚落，滴在我的脸颊上，滚烫滚烫。原来这么凉薄的人，流出的泪竟也是滚烫的。
　　我看着他的眼睛，抬手将另一滴即将流出那片星海的眼泪抹去：“不可能了，夜瑾年。我们之间……隔着苏慕羽的命！”
　　我永远不可能忘记苏慕羽，不可能忘记我曾对他许下的诺言。说好了永远不分开，说好了永远陪着他。
　　那个寂寞的人不惜付出生命，要的不过是不要离开他。
　　可我还是把他弄丢了，连同一起弄丢的，还有我的心，我的魂，我活着的勇气和意义……
　　“放开我吧夜瑾年，也是放开你自己不是吗？”我笑着推开他，整个人都空洞得像是一个空心的稻草人，
　　“孩子的姓你不愿改就不改了，我也求你，放手吧，咱们，后会无期……”
　　我转身离开，一边走一边抬眼望向天空。
　　春末的树荫已然浓郁，再明媚的春光也被切割得支离破碎。桃花早就凋落，化作一抷春泥孕育出了毛茸茸的果实。
　　岁月其实早已老去，我笑着同他摆摆手，遥遥地道一声：“再见……”